穿越女祭日那天,全府上上下下換上白衣祭奠。
隻因我出去采買祭祀用品回來晚了沒來得及換,兒子就讓下人當眾扒了我的衣服。
“哼,你個壞女人,誰讓你穿的花枝招展不尊重我的幼寧娘親,活該!”
丈夫沈延之也神情冷漠的站在一旁。
“你逼死了幼寧,現在又對她不敬,今日你就好好跪在這懺悔吧。”
我看著親自扶持起來的丈夫和一手養大的兒子心中一片悲涼。
穿越女不過是占據我身子短短一年他們就如此喜歡。
既然這樣那我就如他們所願讓穿越女回來。
正好我也想去穿越女的時代瞧瞧。
......
我穿著單薄的裏衣被迫跪在穿越女墳前。
沈硯還不解氣的撕扯著我拳打腳踢。
“你個壞人,幼寧娘親陪我玩的好好的你為什麼非要回來逼走她,我討厭你我恨你,我不要你這個娘,我隻要幼寧娘親!”
我的裏衣被他扯壞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
沈府男家丁有的低頭不看,有的偷瞄著我小聲議論。
沈延之仍舊神情淡漠,仿佛裸露身體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個供人觀賞玩樂的妓子。
而他默許的態度也無人敢上來為我披件衣裳。
我緊緊攥著最後的遮羞布。
侍女桃兒看不下去壯著膽子,“大人,要不給夫人披件外衣吧,這都是人。”
沈延之撇了我一眼,“她以前跳舞露的可比這多多了,怕什麼。”
是啊,以前我當舞女的時候穿的比這還要少,現在又在羞恥什麼呢。
清明的風襲來,冷的讓人心涼。
我苦笑鬆開攥著衣服的手撐著潮濕的地麵。
我的頭發被沈硯撓亂,裸露的皮膚也被抓出幾道血痕。
天空下起小雨。
沈延之終於拉開沈硯。
“好了,下雨了,趕緊給你幼寧娘親燒紙錢,把你想說的話告訴她。”
“好!”
沈硯邊燒邊說:“幼寧娘親你不在了我一點都不快樂,沒有人給我講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沒有人給我做汽車飛機模型陪我玩,我真的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沈硯說了很多思念的話。
說完他看著沈延之,“爹,你不對幼寧娘親說點什麼嗎?”
沈延之頓了一下,聲音眷戀,“幼寧我也很想你。”
他說出這話我內心很平靜,沒有吃醋難過。
曾經我奢求他的愛,被他的一舉一動牽扯著情緒。
隨著穿越女出現他對我越來越不耐煩,我對他的期許也越來越少。
到現在他當著我的麵訴說著對另一個女人的思念我也毫無感覺。
我不愛他了,這樣也好,離開時就不會不舍。
雨越下越大,所有人抖著身子回去,沈延之逼迫我繼續跪著,跪到知錯為止。
他們以為陳幼寧死了,是我非要回到自己的身體把她逼死的。
可我有什麼錯。
我不過是回到自己的身體。
......
酉時,雨停了,我踉蹌的爬起。
卻落入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
沈延之摟著我不悅道:“我讓你跪到知錯便可,你卻跪了幾個時辰,怎麼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還是想用這種方法讓我愧疚對你心生愛憐!”
他還是這麼自以為是。
我用最後的力氣推開他,“沈延之今日這一跪就當我把欠你沈家的恩情全部還完,以後我們各不相欠。”
沈延之皺眉,“你在胡說什麼!”
我沒理他進屋,他伸手拉我,“陳清竹你在鬧什麼脾氣!”
裏衣再次被他扯下。
他看著我的身體眸色暗沉隨後嗤笑。
“你不會是在氣我讓你穿成這樣在雨裏跪著吧?”
“可你有什麼好氣的,以前你穿著暴露在雨裏給那些達官貴人,齷齪男子跳舞的時候怎麼不氣,怎麼不見你羞恥!”
他的話狠狠刺痛我的心。
他是忘了我為什麼會在雨裏給那些人跳舞,更是忘了我不喜歡跳舞卻為了供他讀書不得不跳。
十五歲那年我被親爹拉去妓院要以二十兩銀子賣了。
我不願意哭著求爹,可他將我打了一頓。
是路過的沈母可憐我將我買下。
我跟她回到家才知沈家並不富足。
沈母得了嚴重的病,買我的那二十兩是他們母子湊出來僅有的治病錢。
當時沈延之堅持要把我送回去把錢要回來。
是沈母拉著他。
“延之,娘就算用這二十兩治病也活不了多久,何必浪費錢,這二十兩我把這姑娘買回來,娘走了以後她還可以陪著你照顧你,這樣娘也放心。”
沈母的話讓我留了下來。
沈延之比我大兩歲但少年老成,整天肅著張臉,也不待見我。
沈母走了後他更是視我為無物,把家裏的田地租出去,白天去私塾讀書,下學後去做工賺錢。
但他這樣書沒讀多少身體卻累垮了。
為了報答沈家買我的恩,我就去跳舞賺錢。
我把賺的第一筆錢拿給沈延之並告訴他,“以後你安心讀書,我賺錢供你。”
一開始我是穿著常規的舞衣跳舞。
可賺的錢隻夠他上私塾。
其他學子都在下學後租書看,沈延之隻能去找同窗借。
可沈延之脾氣臭沒人願意借給他。
為了讓沈延之也有錢租書,我換上了露肩露腰的舞衣。
沈延之進京趕考那天弄丟了所有盤纏,他焦急的來找我。
為了短時間內湊夠錢。
我學著妓院舞女勾引男人的模樣跳。
隻為讓那些看我跳舞的男人多給些賞錢。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看客輕佻,“清竹姑娘,隻要你去雨裏用你剛才勾人的模樣給我舞一段我就賞你十兩銀子。”
十兩足夠沈延之進京趕考。
我答應了。
在雨裏跳的時候我看到沈延之站在人群後表情複雜的盯著我。
“清竹姑娘這腰不知該有多帶勁,哈哈!”
伴隨著周圍男人的汙言穢語落入耳中,我的眼淚混著雨水流下。
跳完看客把錢丟給我,我把錢拿給沈延之。
沈延之用袖子遮著臉接過錢就跑了,留我一人在雨幕裏被人挑弄玩笑。
我知道沈延之計較我當舞女的事,更計較那日我在雨中神情嫵媚的給別人跳舞。
偏偏他是拿我跳舞的錢才有了今天。
他又怕別人說他忘恩就娶了我。
可他明明知道那天也是我不可提及的痛,如今卻用同樣的方式來羞辱我。
我望著沈延之落了淚。
“沈延之,當年你母親救我沒讓我落入妓院,而我也賺錢供你考中狀元當了翰林學士,我們之間的恩相抵了,以後各自安好。”
沈延之攥著我的手,“裝什麼!離開我你能去哪!”
他眯了眯眼,“你如今是愈發不可理喻,明明是你的錯,惹的硯兒不高興我罰你,你還鬧上脾氣,今晚你自己一人睡好好反思反思!”
說完他甩袖離去。
我扯了扯嘴角進屋。
我身上燙的厲害,桃兒去給我煎藥。
沈硯拿著陳幼寧給他做的足球到我院子故意朝著我屋子踢,踢的砰砰作響。
我沒像往常一樣訓斥他,他踢的更凶。
足球打破了窗戶飛進來砸掉了桌上的模型。
桃兒端著藥進來連忙把模型撿起來,“少爺,這是夫人親手為你雕了好幾天的,你弄壞了夫人的心血就白費了。”
陳幼寧以前給他做的飛機模型被他玩壞了。
他又喜歡的緊,所以我就自己刻了一個打算在他生辰那天送給他。
“哼!誰稀罕她做的,沒幼寧娘親做的一半好看,簡直醜死了!”
說完沈硯搶過模型摔到地上,模型四分五裂。
他不服氣的瞪著我,“看什麼,又要像以前那樣訓斥我嗎,告訴你我不會聽的,我隻聽幼寧娘親的,但幼寧娘親從不會訓斥我,她會笑吟吟的誇我真棒,也不會逼我去做功課!”
不是自己的孩子,陳幼寧自然不會訓斥不會逼他做功課。
隻會帶著他玩讓他開心從而在這立足。
我望著沈硯輕聲道:“不會了,以後我都不會訓斥你了。”
我的話讓他有一瞬的錯愕。
他惱怒我的態度。
看桃兒端藥給我故意把球丟過來砸翻藥碗。
“不許你吃藥,你病死活該,興許你死了,我的幼寧娘親就回來了!”
我知道他是要逼我訓斥他,然後通過我歇斯底裏的訓斥來彰顯他的幼寧娘親有多好。
可他說出的話還是傷到了我的心。
“你會如願的。”
次日沈延之帶著沈硯來找我。
“昨晚的事我都知道了,是硯兒招惹你在先,我讓他跟你道歉。”
他把站在身後的沈硯拉到我前麵。
沈硯捏著拳頭鼓著氣哪像是道歉的模樣。
我歎了口氣,“不必了,他哪有錯啊,錯的是我。”
沈延之恬不知恥,“是,你也有錯,身為母親,沒教導好孩子。”
我有些好笑,“那你呢,他不敬我這個母親難道沒有你在背後支持?”
沈延之一時語塞,臉色發青。
“陳清竹你非要這麼嗆聲是不是!”
他的語氣染上怒意。
我抬眸不卑不亢的和他對視。
他歎了口氣移開視線語氣緩和,“好了,今日韓大人生辰宴,他邀我帶著家眷出席,你待會打扮一下我們一家三口去。”
我有些意外,他竟會帶我去。
他從前可是隻帶過有著陳幼寧靈魂的我去過。
陳幼寧讀過書有學識,能和男人們高談闊論,帶出去長麵。
而我除了跳舞一無是處。
他今日此舉許是因昨天我反常的態度想哄我,又或是韓夫人同我一樣是舞女出生。
但已經晚了,我已經決定要換回穿越女了。
我說:“不去了,我昨日染了風寒身子不適。”
這個理由很充分。
沈延之雖有不滿但也沒強求。
父子倆離開,我換上陳幼寧最喜歡的藍色彩蝶仙衣羅裙。
這件裙子是沈延之送給她的。
可笑的是相伴十多年沈延之從未送過我。
一個時辰後我帶上銅鏡離開。
經過庭院時下人竊竊私語。
“哎,她還有臉繼續留在沈府啊。”
“她不留在沈府能去哪,當初大人和少爺對幼寧夫人多喜歡,對她多厭惡,可她還不是沒臉沒皮的回來,昨天那點事算什麼。”
“也是,不過她當初真不該回來,幼寧夫人多好啊。”
陳幼寧會跟下人講人人平等的思想,和他們一起玩做朋友。
而我不會,所以沈府除了桃兒沒人喜歡我。
我撇了他們一眼當沒聽見。
走到門口父子倆正準備上馬車。
他們看到我這身打扮驚喜了一下。
沈硯指著我,“像幼寧娘親!”
沈延之上下掃了我一眼語氣帶著寵溺笑道:“還說不去,不還是打扮的那麼漂亮來了,就知道嘴硬。”
他過來拉我。
我側身躲開,“我是有事要出去的。”
他蹙眉,“你能有什麼事比我帶你參加宴會還重要?”
“有。”我擲地有聲的說。
但在沈延之眼裏我一個無親無友的孤女能有什麼事,他隻會認為我在置氣。
他帶著慍怒審視我,“當真不去?”
我搖頭。
“不識好歹!”他甩甩袖拉著沈硯上了馬車。
沈硯回頭給我做了個鬼臉,“略略略,你穿幼寧娘親的衣服真醜!”
我笑笑,很快他們喜歡的陳幼寧就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