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殺手,未婚妻卻對她的目標動了情。
在她逃離組織,與那男子翻雲覆雨之時。
我被組織以夫妻連帶罪處以九九八十一道鞭刑,趕了出去。
我想問她是否有苦衷,卻意外發現她竟是當朝公主!
紅紗帳下,她含情脈脈地對著新歡表白:
“徊郎會的可真多,不像楚雲鉉,那樣古板無趣。”
“哎,若我早些遇到你就好了。”
“否則我也不會為了他,拋下榮華富貴,待在那種醃臢地方三年......”
交合聲傳來,我拖著滿身鞭傷逃離。
扔掉當初定情時她送我的玉佩後,前去尋找聖醫。
“在下懇請聖醫相助,幫我...換一張臉。”
1
“公子可想清楚了?”
“換臉途中會讓人痛到生不如死,且日後再無變回原樣的可能。”
麵向聖醫,我堅定的俯身磕頭。
“我想好了。”
“也罷,五日後未時,老夫在此處等你。”
告別聖醫,我剛回京便看到晏苧倚在一輛富貴繁麗的馬車旁往城門口眺望著。
“雲鉉!”
她笑著撲進我的懷裏。
“我終於等到你了,這兩日我一直在尋你!”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我斂眉,心中一片苦澀。
究竟是誰不要誰?
而且,她這般緊張我又是為何?
不該盡情跟宋徊度那漫漫春宵麼?
見我沒有同往常分別過後那般回抱住她,她嘟了嘟嘴,眼中泛起些晶瑩。
“雲鉉,你在生我的氣嗎?”
“我不是故意瞞你的,我也想過和你坦白我的真實身份。”
“隻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她生怕我當下甩開她離開,將我摟的更緊了些。
“還有那個宋徊,留下他也不過是因為他還有利用價值,你放心,他絕不會威脅到你在我心中的地位的。”
話雖如此。
可她脖頸間的紅痕又非作假。
我嘶了一聲,將她推開。
“你弄疼我了。”
她這才發現我的臉色白的嚇人。
挽起我的袖子,胳膊上布滿血淋淋的鞭痕。
“對不起雲鉉,我不知道我走了他們會這樣對你。”
“我帶你回公主府,給你用最好的藥!”
她攙扶著我往馬車走去。
我沒拒絕。
畢竟這幾日我也需要有地方好好療傷,順便拿回一樣東西...
“雲鉉,等你的傷好了我便同皇兄講,讓你做我的駙馬。”
“你再也不用打打殺殺,可以過上同尋常男子一般安寧的日子了。”
她的眼睛亮亮的。
可我的心卻一寸寸涼下去。
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是否在透過我幻想她和宋徊的以後。
不然也不會在遇到宋徊後才逃離組織,回歸她原本的身份。
我於她,並沒有那麼重要。
馬車忽然一頓,車夫稟告晏苧。
“公主,前麵有個賣糖葫蘆的老頭摔倒把路給擋了。”
我正欲下去幫忙,晏苧按下我的手。
“我去吧,你好生歇著。”
隻見她將那老爺爺扶起,走進深巷。
片刻後再回來。
她的麵色紅潤,眉眼間染上不可言說的情欲。
身上的披風也歪了些,露出被扯開的衣襟。
“雲鉉,我讓他們先送你回去。”
“那個老爺爺跌傷了,他的雙目失明不能自己上藥,我幫著照顧照顧。”
她說話時,我看到宋徊站在巷口舉著一根糖葫蘆挑釁的衝我揮了揮,而後遞給那老爺爺一袋錢。
果然又在騙我...
我垂眸點頭,“嗯。”
她沒有停留的返回巷子。
馬車行駛開,她和宋徊急不可耐擁吻的畫麵逐漸模糊。
我閉上雙眼,眼尾滑落一滴淚。
有些決定,或許從一開始就做錯了。
三年前我在仙台山腳下的瀑布邊撿到她,見她傷勢頗重,便將她帶回了組織。
她醒後告訴我她是孤兒,往後要留在我身邊報恩。
起初我是不願的。
我每日都有不同的任務,無法護她安定。
可無論我怎麼趕她都趕不走。
她纏著師傅教她武功,成為我的幫手。
會在我出任務遇險時為我擋刀。
會用攢了好久的錢給我買千層糕為我過生辰。
會在月夜裏舉著她做的螢火蟲燈籠跟我訴說情誼。
她說:“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那夜,我們定了終生。
我想著等這次任務結束便帶她去揚州,當一對平凡夫妻。
隻可惜,她騙了我。
她不是孤兒,是尊貴的公主。
她也沒有完成任務,反而對她的目標動了情。
情話到頭來竟變成了埋怨。
原本是她讓我漸漸愛上了這人世,讓我有了牽掛。
現在亦是她用切身行動告訴我,這人世也不過如此。
我並非那胡攪蠻纏的人。
她大可明白告訴我,對我沒有...感情了。
而不是繼續用那虛情同我演戲。
事已至此,我願意放手成全。
換一張臉,遊曆四方。
讓她再也尋不到我...
2
公主府很大,我被安排在一處幽靜的院落,裏麵一草一木皆按照我的喜好布置。
服侍我的下人不住的跟我說晏苧有多在意我。
可我卻從他們的話語間捕捉到一絲刻意遮掩的意味。
尤其在路過她的寢殿時,有下人擋在我的右側,生怕我看到什麼。
寢殿的窗並未關嚴,微風拂過,牆上的畫飄動了下。
畫中男子上身衣衫盡褪,麵容俊美,儼然是在春風閣當琴師的宋徊。
我不動聲色的挪回視線。
明明已經決定離開晏苧了,可此時垂在身側緊握著的手還是出賣了我的心。
愛上一個人很容易,忘記她,卻難如登天。
若非愛的刻骨銘心,我也不會這般痛...
晚些時候,晏苧容光煥發的回來。
她見我在對著銅鏡上藥,急忙奪過我手中的藥幫我。
“那些人是不是不尊你!怎麼讓你自己這般艱難的上藥?”
“我一定要好好罰他們!”
“不關他們的事,是我不習慣被人伺候。”
我合攏外衫,起身往桌邊走去。
晏苧從後環住我的腰,有些委屈。
“雲鉉,我怎麼覺得你待我冷了許多,可是還在生我的氣?”
我抿了抿唇,“你想多了。”
“我隻是想讓這傷快些好。”
然後,與你不複相見。
晏苧以為我說的是等傷好後便能與她成婚,笑著道,“別擔心,明日我帶你去泡藥湯,有助你療傷。”
“對了,我要給你看樣東西。”
她牽著我的手將我帶到她的寢殿。
牆上原來掛著的畫不見了蹤影。
回眸,晏苧將一幅新的畫像展開。
這次畫中人是我。
她笑的真摯,“雲鉉你瞧,我畫的可像?”
“礙著我們成親前不能同住的緣故,我隻能將這畫掛在這邊,代替你陪著我。”
“好讓我日夜相看。”
說著,她便將我的畫像掛在了原來掛有宋徊畫像的那裏。
此番舉動若在從前,定能將我打動。
然而,這不過是她對宋徊用過的表以深情的手段。
許是心虛才又換了我的畫像。
我摸了摸逐漸空蕩的心房處。
眼前人,不再是當初凡事以我為先的那個她了。
我剛打算將畫摘下來,聽到身後傳來宋徊的聲音。
“楚兄在呀,我來的是不是有些不太巧。”
他抱著琴走進來,衝晏苧行了禮。
“公主,您的肚...”
他的話還沒說完,晏苧便上前打了他一巴掌。
“混賬!你不過是個卑賤的奴隸,誰允許你隨意出入本宮的寢殿?”
“若你惹雲鉉不高興了,本宮定剜了你的眼,拔了你的舌,將你扔去野狗窩裏!”
宋徊有些受傷的眯了眯桃花眼,捂著被打的臉再次行禮。
“是我錯會了公主的意思,我馬上走,不礙您的眼。”
他雖是這麼說,可雙腳卻動都沒動。
隻因晏苧眼含秋水的望著他。
眼神裏寫滿兩個字。
別走。
他們二人倒像是一對“苦命鴛鴦”。
我反而成了這殿中最礙眼的人。
晏苧抿了抿唇,拉住我的手。
“雲鉉,天色不早了,不如你早些回去休息。”
“我這就替你好好教訓他,保證不讓他再出現在你麵前。”
她的眼裏早沒了方才帶我看畫的殷切。
我撥開她,點了點頭。
前腳邁出寢殿大門,後腳便聽到晏苧壓低聲音心疼的問宋徊。
“方才打痛了吧?”
“你也是,我都告訴過你雲鉉在的時候不要過來,我不想他誤會我們,也不想他傷心。”
宋徊許是將她抱了起來,她驚呼一聲。
“我不痛,倒是公主您的手,痛嗎?”
“是我控製不住想您的心。”
“順便...來還您落在我那兒的肚兜,當真...好香。”
晏苧笑著嗔罵,“討厭。”
撩撥聲漸響,我快速邁著步子離開那邊。
回到房中,我靠在門後大口大口喘著氣,抬手緩緩撫上心口。
隻要再忍四日,這裏便不會痛了。
我從懷裏摸出方才趁晏苧不注意時拔下的簪子。
這是她最寶貝的。
可在我拿走時她卻毫無反應。
當初定情那日,她送了我貼身佩戴的玉佩,我送了她親手打的簪子。
如今我們沒了情,它們的存在倒顯得分外可笑。
我在上麵撒上蝕心粉。
片刻,簪子便化成了灰燼。
輕輕一吹,消散無蹤。
好似我和晏苧相愛過的那三年。
3
隔日,我本想去晏苧說的那處藥湯看看。
助我換臉的聖醫不要診金,卻極為喜愛各類藥草。
泡藥湯的地方有處萬靈園,正巧我與那裏的主人相識,便想討要一些贈予聖醫。
正欲出門,晏苧趕來讓人將我攔下。
她臉上害怕的神情愈顯,眼底彌漫起一層薄霧。
“雲鉉,你去哪兒!”
“你不要我了嗎?”
我推開侍衛手裏橫著的刀,幫她拉起外衫,遮住那惹眼的紅痕。
“我已然被組織除名,如今的我離開你還能去哪兒?”
“我隻是去泡藥湯。”
晏苧被我說服,揮手示意侍衛們離開。
她抱住我,而後踮腳想吻我。
卻被我平靜的躲開。
她有些錯愕,握住我的手輕輕晃動。
“雲鉉,對不起。”
“都是我連累了你。”
我歎了口氣,“你還有什麼事?”
“我去換身衣服,陪你一起去泡藥湯,我會照顧好你的!”
她跑開的同時還不忘讓人看著我。
我垂眸,覺得有些好笑。
也看不明白她了。
去泡藥湯的路上,晏苧一直扒在窗口往外望著,還時不時的歎氣。
許是她自覺有些不妥,回眸看了我一眼。
我翻動著手中的書簡,並未回應。
一隻玉手撫上我的臉,“雲鉉,你怎麼不問我在看什麼?”
晏苧不解的開口。
“以前你會很關心我的,就連一片花瓣落在我頭上你都能第一時間注意到。”
我的手一頓。
“是麼?”
“你...”
她不知想說什麼,忽而又讓車夫停下。
“雲鉉,我看到有賣千層糕的,我去給你買來。”
不等我回話,她急忙下車往街道另一邊跑去。
有一戴著帷帽的白衣男子伸手將她拉去。
那身形很像宋徊。
晏苧的貼身侍女從窗口遞給我一張字條,“楚公子,公主有要事,讓您先去,她大約半柱香的時間便會過去。”
我勾了勾唇,接過字條。
早就料到了,不是麼...
展開那字條,上麵寫著【不好意思楚兄,公主她實在是片刻都離不開我,你就別等了。】
重新將它卷起來,我緊緊的握在手心,輕聲呢喃。
“原本我也不會再等了。”
車夫沒聽清我說什麼,便問,“楚公子,您有什麼吩咐?”
“出發吧。”
那侍女說半柱香晏苧便會過來,可我泡完藥湯,又去討要完藥草也沒見著她。
正打算離開時,她帶著笑意從馬車上走下。
“雲鉉,讓你等久了。”
“我買完千層糕後被皇兄喚進宮裏說了會兒話,你不會怪我吧。”
她像獻寶似的將千層糕遞給我。
我接過,打開蓋子。
裏麵卻不見了精致的糕點,隻剩下幾塊掰碎的。
晏苧一愣,剛想解釋,宋徊晃著扇子走了過來。
“殿下,方才多謝您賞賜的千層糕,真真美味。”
“你敢跟蹤本宮!”
晏苧的美目微眯,欲揚手教訓他。
我不想再當他們的陪襯,便將糕點盒子還給晏苧,“我已經泡完了,先回去了。”
“別啊,得多泡泡見效才快嘛。”
宋徊伸出扇子將我攔住。
“對呀雲鉉,這宋徊雖混賬,但說的倒有幾分道理。”
“難道你不想同我一起?我們好久沒有...”
晏苧打了宋徊一下,而後溫柔的笑著挽上我的胳膊將我往裏帶。
走至湯池邊,她解腰帶的手頓了頓。
“雲鉉,我另一套衣裙還在馬車上沒拿下來,你幫我拿一下好不好。”
她隻怕是被我看到宋徊在她身上留下的那些印跡。
我裝作沒看透的樣子轉身出去。
方才進來時我將裝有藥草的匣子放在了入口處的櫃子裏。
此時那櫃門被人打開,匣子也落在了地上。
而宋徊正拿著裏麵的兩株藥草折斷扔進池中逗魚。
若旁的也就罷了,偏偏其中一株要種三年才能得到那麼一點,極其珍貴。
如今都被他毀了。
我的臉色漸漸發青,心中的怒火再也無法遏製。
使了輕功飛身到他身邊,一掌將他打飛。
“誰準你碰我的東西!”
宋徊躺在地上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沒有反抗。
而是勾起薄唇,“楚兄,多謝。”
接著,他提高聲音喊道,“公主救我!”
我冷笑一聲,“我早已不在乎她了,你這招不...”
一支羽箭猛地穿來刺進我的腹部。
我本就因為鞭傷格外虛弱,這支箭瞬間讓我癱軟在地,吐出許多血。
雙眼合上時,我看到不遠處握弓的晏苧慌張的朝我跑來。
4
“滾!要是他醒不過來,本宮要你們統統陪葬!”
“再去給本宮找能救命的郎中來!”
我恢複意識時聽到晏苧在大罵禦醫。
下人看到我睜開了眼,立馬喚晏苧。
她欣喜的跑到我身邊,連發髻都因為著急而亂了幾分,不見公主的威嚴。
“雲鉉,你總算醒了,你昏迷了整整兩日,嚇壞我了!”
她握著我的手哭了起來,眼淚落在手心,很燙。
“疼嗎?”
我彎了彎唇。
疼啊。
但不是傷處疼。
是心疼。
當初在組織時,師傅教她的隻有劍法。
是我教會她如何用弓。
她說要更好的在隱蔽處助我完成任務。
不曾想,她亦是用我教會她的弓法來傷我。
僅僅為了宋徊。
我再望向她,心中那分難以割舍的情終是放下了。
“雲鉉,那日我看錯了人,我以為有刺客,而你就在外邊,所以我一時情急才...”
“若你怨我恨我,我都認。”
晏苧將額頭抵在我的手上,不斷啜泣著。
我撤回手,翻了個身。
“我不恨你。”
常言道因愛生恨。
我已不愛她了,談何恨呢。
“當真?那你,那你就沒有什麼別的想同我說的?”
晏苧不死心的追問。
我想了想,開口,“你可有事瞞著我?比如,你不後悔三年前決定留在我身邊?”
晏苧格外認真的說:“當然不後悔,能與你相識,是我最大的幸運。”
“而你又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晏苧定生生世世記著。”
“好。”
我自嘲的彎了彎唇,沒再多問,閉上眼休息。
感覺到她在我的側臉輕輕落下一個吻後站起了起來。
“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
“我已稟告皇兄,明日我們便成婚,我不想再等了。”
“我現在去給你做些粥。”
明日成婚...
可惜,我不會是你的新郎了。
月光灑落的時候,下人來給我送餐食。
食盒裏一碗白粥很是惹眼。
“這是公主親自下廚為您做的,這份特別可是旁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是呀,您昏迷的時候,公主一直沒合眼,就在您身邊守著。”
“公主待您真是極好。”
她們一人一言越說越激動。
我的手卻越過那碗粥夾起了一旁的菜。
“那謝謝她了。”
她們麵麵相覷,不再多言撤了出去。
許是因為真的要離開了,這一夜我並未睡著。
想著這三年來和晏苧相處的每個瞬間。
是有不舍。
可我們終究,有緣無分。
天蒙蒙亮時,我恍惚看到她帶著純真的笑容跟我揮手。
接著消失於天際...
過了會兒,晏苧安排的人為我梳洗,換上了做工精致的婚服。
整座公主府熱鬧非凡,很是喜慶。
透過銅鏡,我看到她緩緩湊近我,用雙手蒙上我的眼睛。
“雲鉉,想不想看看這天下最美的新娘啊。”
“我可是好不容易從她們的看護下逃出來看你的。”
還未等我開口,下人們已經跟著尋了過來。
“不好了公主,春風閣起火了!”
晏苧的手瞬間鬆開。
“春風閣!”
“是呀,聽說好幾位琴師都被困在裏麵了。”
她的身子晃了晃,彎腰握住我的手。
“雲鉉,作為公主我不能不管百姓,你等我,我救完火馬上就回來同你成婚!”
說完,她帶著下人急匆匆離去。
我站在窗邊往春風閣的方向看了一眼。
哪有起火的跡象。
不過是宋徊不想我們成婚的手段罷了。
師傅曾說晏苧沉著冷靜,培養多時必定能成為組織的一把利刃。
而她此時卻連想都不想就去救宋徊。
果真關心則亂。
我不再多想,默默的等待未時到來。
忽而聽到門外有陣嘈雜聲,兩束火把滾落進來,瞬間點燃了床幔。
火光映映,我看到了宋徊得意的臉。
我掩身躲在屏風後邊,緩緩揚起唇角。
他這東風來的倒是時候。
那就讓我的“屍體”作為給晏苧新婚的賀禮吧。
我沒有留戀的翻身越出窗,堅定的往京郊聖醫住所去。
今日換臉之後。
世間再無楚雲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