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當朝唯一一名女將軍。

皇上把太子和王爺扔進我的軍中曆練。

他們二人同時愛上了我，還打賭誰先贏得我的心，誰就做我的副將。

後來，我選了太子，懷上了他的孩子。

他欣喜若狂，說要回京請父皇求婚。

可我生產那天，卻收到了他迎娶太傅女兒林蔓蔓的婚訊。

我揮刀斬斷臍帶，要抱著滿身是血的嬰兒去求討要說法。

卻被王爺季嵐擁入懷中：

“嬋兒，那夜偷偷鑽進你營帳的人，其實是我......”

第二天的戰鬥中，敵軍的一支冷箭射穿了我孩兒的心臟。

伴我出生入死十幾年的幾千親兵遭遇埋伏，隻有我和季嵐二人逃出生天。

我悲痛欲絕，季嵐吻掉我臉上的血和淚：

“嬋兒，嫁給我，後半生我會照顧好你。”

我卸甲嫁入王府，季嵐對我有應必求，寵我入骨。

婚後第二年，我終於再度有孕，卻無意間聽見他和親信的對話：

“王爺，如今太子一黨有意對你趕盡殺絕，他可真是個白眼狼！”

“當初要不是你幫他認下野種，還娶了慕嬋為妻，他根本娶不到太傅女兒，也不可能有今天！”

“夫人若是知道，當初是你設下埋伏害死她的孩子和親兵，她會不會瘋了啊？”

季嵐搖搖頭：

“蔓蔓思慕了太子十年，我無論如何也要讓她嫁給心愛之人。”

“這世界上，絕不能有任何女人和孩子影響蔓蔓的後位！”

“至於慕嬋，我會用我的一生，來向她贖罪。”

我擦幹眼淚，傳喚了父親留給我的最後一支暗羽：

“請幫我策劃一場假死。”

1

“王爺，我聽安排在夫人身邊的丫鬟說，近日夫人狀態不對，剛剛請了禦醫來，似乎是夫人有了身子......”

“這孩子，是王府第一個血脈......”

王濤的聲音帶著猶豫，眼神時不時看向季嵐。

季嵐手下動作一頓，一道墨漬暈染在信紙上。

但隨之而來的就是他冷漠的聲音：

“放心吧，這孩子，是不會來到這個世上的。”

王濤微微一愣：

“可這是王府裏第一個孩子......而且當初王爺你和夫人承諾過不會納妾，這孩子要不就......”

“不行，如果這個孩子出生，蔓蔓會不高興。”

他回答的幹脆絕對，根本不用進行任何思考。

“而且我也不需要一個被別人臟了的肚子生下本王的孩兒。”

“慕蟬太強勢，如果當初不是設計埋伏了她的幾千親衛，莫說蔓蔓的太子妃之位，恐怕就連太子身下的位置都不穩，如今我又怎麼會讓她生出另一個隱患。”

“這件事，以後別再說了。”

說完，他將信紙收起，平淡的吩咐王濤：

“你去想辦法，盡快讓她掉了孩子，多一天，蔓蔓就多擔憂一天。”

猶豫許久，他再次開口：

“......但不可傷她性命。”

“這一世，我的心已經給了蔓蔓，給慕蟬的，隻有也隻能是這尊貴的王妃的位置。”

“也算是對她和那幾千親兵的補償。”

我站在門外，隻感覺渾身血液倒流，最後彙聚到頭頂，眼淚不受控製的落下。

我原本以為，當初都是因為我的疏忽大意，才害得幾千弟兄死無葬身之地。

而他是我唯一的救贖。

當時他把崩潰的我緊緊抱在懷裏，吻著我臉上的血淚，一下又一下的安慰：

“沒事的，嬋兒，這不是你的錯，你還有我。”

“我一定會殺了那群畜生，不會讓弟兄們白白犧牲。”

“但前提是你一定要好好活著，活著看著我們為他們報仇。”

在他一聲又一聲的安慰和承諾下，我終於放聲大哭出來。

而原來，這一切都是這個被我看做救贖的男人一手策劃。

為的就是讓自己心愛的女人能順利嫁給我腹中孩子的生父。

情緒激動之後，我的小腹疼痛難忍，嘴唇也被我咬的滲出一絲血跡。

剛剛走到自己的院子，我就徹底昏死過去。

2

醒來時，我身邊圍繞著許多的人。

侍女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身邊坐著的正是一臉擔憂的季嵐。

“阿嬋，你終於醒了，怎麼突然昏迷？真是嚇死我了。”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我看著麵前這個男人，不知為何，突然覺得自己看不清他了。

如果麵前這個對我關懷備至的模樣都是假的，他又如何能做到事事貼心？

可如若都是真的，他的嘴裏為何又能突出那麼些傷人的話來。

見狀，我的貼身侍女見狀連忙開口幫季嵐說話，說是季嵐聽聞我暈倒，顧不得那些朝廷要事，連忙就跑了過來，貼身照顧，到現在都沒有食一粒米，進一滴水，眠一時辰。

要是往常，我定然是心疼他，埋怨他不在意自己的身體。

可現在，我隻覺得可笑。

看著被他緊握的手，我抬頭對望他，緩緩開口：

“季嵐，我有了你的骨肉，我們有孩子了。”

季嵐麵色一頓，但隨之而來就是驚喜：

“真的嗎？！阿嬋，你有了我們的孩子！”

“這一定是上天保佑，讓我們的孩子回來了。”

他的喜悅太過真實，讓我差點就以為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分明是如此溫馨的一幕，但我卻看見了他眼神中隱藏的那一絲不耐和厭惡。

“來，你先把藥喝了，好好養身體，我們一起迎接我們的孩子......”

說完，一碗黑乎乎的湯藥就被人端到我麵前。

雖然藥被苦烈刺鼻的味道覆蓋，但常年行兵打仗，我對藥物的味道十分敏感。

我知道，裏麵添置了不少活血化瘀的藥。

我接過藥碗，目光卻是看著他：

“你確定要我喝嗎？”

季嵐一愣，眼神閃過心虛和猜忌，但很快又收斂了情緒：

“阿嬋乖，喝了藥，你的身子才會好。”

見此，我也沒有再拖拉，直接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速度之快，讓他剛剛抬起的手臂都沒有來得及伸出。

見此，季嵐輕輕舒出一口氣。

而我隱藏在袖子裏麵的手已經緊握成拳。

藥水下肚不過半炷香，我的小腹便開始劇烈絞痛起來，身下開始延伸出一片嫣紅。

早早準備好的太醫此時也走了進來，給我喂下一碗又一碗的參湯吊命，熟練的清理。

可我咬緊牙關，不肯喝下一口參湯。

直到身下血越來越多，染紅整張錦被，將我整個人泡在血水之中，眾人的臉色這才逐漸變了。

“怎麼會這樣，太醫，她怎麼會出這麼多血？”

季嵐開始慌了，他抓住太醫的肩膀，開始質問：

“是不是你們給的藥有問題！”

季嵐似乎忘記了，我當初第一胎就是因為大出血，差點一屍兩命。

這也是為何我們成親兩年才有孩子。

而在身體虧空如此厲害的前提下，這份猛藥隻會讓我再次命懸一線。

他都不記得，又如何能怪罪他人呢？

“快點想辦法！救不回阿嬋，我讓你們全都給她陪葬！”

季嵐怒吼著，周圍的侍女們更是瑟瑟發抖，膽大一點的就開始手忙腳亂的跑上來給我堵血。

可就在這時候，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王爺不好了！太子妃落了水，現在正昏迷不醒呢！”

“求王爺帶著太醫過去看看吧！”

3

“蔓蔓怎麼會掉進水裏！？是不是你們這群奴才伺候不當！我要把你們全殺了！”

聞言，丫鬟連忙跪到在地：

“不是的，王爺，是、是太子妃知道了王妃有孕的消息，心不在焉，所以才......”

“總之王爺先去看看太子妃吧！”

季嵐一愣，目光在我身上停留。

“可......”

他有些猶豫，嘴唇抿緊。

但隨著丫鬟的一句林蔓蔓昏迷期間叫了他的名字後，他立馬就變了神色。

隻丟下一句：

“阿嬋，你忍忍，蔓蔓落了水，現在需要我，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便急不可耐的出了門。

當然，也帶上了那個能保我命的太醫。

而那林蔓蔓的侍女更是朝著我投來不屑嫌惡的目光，跟在季嵐身後離開。

他們一走，房間裏的丫鬟們都亂了陣腳。

倒不是因為關心我的生死，而是怕我死後他們受到牽連。

畢竟在這個王朝，奴才的命都不是命。

所以最後麵對我身下流出的越來越多的血，他們幹脆全都找借口跑了出去。

很快，房間裏便空無一人。

漸漸地，眼前的事物變得模糊，耳邊的聲音也聽不真切。

我想著，就這樣死了也好。

這樣下去見弟兄，我一定要好好賠罪。

可就在這時候，腦海中響起當時在門口聽到季嵐的最後一段話：

“像慕蟬這樣的女人，毫無女子柔美之氣，真不知當初太子是如何下得了口。”

“她那些親衛，也都是一群瘋狗，隻聽她的話，當初連本王都不放在眼裏，這些人留在她身邊終究是隱患，蔓蔓又怎麼能安心做太子妃。”

“所以為了蔓蔓，我必須砍斷慕蟬的所有臂膀。”

“反正那些人都是朝廷豢養的野狗，現在不過是讓他們把命還給朝廷罷了，這是他們的榮幸。”

“至於慕蟬......王妃這個位置，就算是我對她的補償。”

原來，我們的生命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幾千為朝廷奮勇廝殺的將士，在他們眼中不過是野狗。

而他們的死亡，不是因為敵人強大，僅僅是因為一個男人為了討一個女人歡心，為她保駕護航......

4

神思飄忽之間，我仿佛回到了兩年前。

當初太子回京，遲遲不見歸期。

眼看著我的肚子越來越大，直到生產那天，才得知他十裏紅妝迎娶太傅之女林蔓蔓的消息。

我氣血攻心，突然大出血，差點死在產房裏。

緊急時刻，我拚盡全力，終於將他生了出來，在孩子發出第一聲啼哭之前揮劍斬斷臍帶。

當時我便對太子死心，但還是想要為自己爭一個說法。

幾千親兵對我的遭遇更是紅了眼，義憤填膺，要和我一起上京。

可卻被季嵐打斷。

他告訴我當初一夜春宵是他，愛恨嗔癡是他，想要默默守護的也是他。

他當著所有將士的麵發誓會愛我一世，護我一生，對著他們更是低頭認錯，丟下一個王爺的所有尊嚴。

我心軟了。

也妥協了。

可在第二天，我們便遭到了偷襲。

我那剛出生的孩子被利箭射穿，連啼哭都來不及。

親兵為了護住我和季嵐，用身體做肉盾，將我們托舉到了安全地帶。

而他們，無一存活，全部英勇就義，保衛了身後的城門。

可饒是如此，最後他們卻被謠傳，是他們過於自負，才被敵軍偷襲，一夜丟了三座城池。

更是被冠以莽夫名號，遺臭萬年。

任由我如何解釋，也沒人在意。

可分明，他們都是本朝的勇士，是他們用自己身上一道道的傷疤換取了一城百姓的安寧，用自己的屍身抵擋住了敵軍一次次的襲擊。

他們中，最小的不過十六！

在死前，還在高呼保護將軍，要我好好活著......

而如今，他們都被汙名捆綁。

不，我不能死。

突然，我猛地睜開眼，翻身下床，拖著嫣紅的血跡爬到桌子麵前，端起參湯開始往嘴裏灌。

我若是死了，將士無處申冤！

我要是死了，隻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隻會讓世人都覺得，我們慕家軍，都是些貪生怕死，有勇無謀的莽夫！

將在無人為他們洗刷罪名！

在身子緩過一點力氣後，我掏出了父親留給我的最後一隻暗羽，從窗戶射出。

看著那道突然出現背對我的人影，我奮力起身跪地：

“慕家不孝女，求三叔出麵，殺仇人！剮血肉！”

我不能死，我要報仇，我要為弟兄們洗刷冤屈！

我要親手殺了季嵐！親手殺了林蔓蔓！為將士門報仇！

5

再次醒來，是在一方禪院。

身上的疼痛已經消散大半。

直到看見一道帶著熟悉花紋的衣角出現在視野中，我忍不住鼻頭一酸。

“三叔......”

那是我的三叔，當初與我父親同生共死，攜手保護天下黎民的三叔。

可如今的他已經一身禪衣，剃度修行。

隻因當初我爹是替他擋箭而死，屍骨還被敵人搶走，懸於城牆之上。

三叔本想拚死奪回，但卻被二叔勸住：

“孩子年幼，不能失去所有親人。”

“你向來機敏能幹，便留下來保護嬋兒吧。”

於是二叔攜帶一千精兵，打算奪回父親屍首。

卻不知為何被泄露了行蹤，一千精兵無一生還。

整牆上也多了一具二叔的屍體。

也是在那一夜之後，邊關三座城池失守，所有人都說我爹是驕兵必敗，是罪人。

他們也從赫赫有名的常勝將軍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三叔痛心，可為了保護我，還是想盡辦法脫了身，隱姓埋名，在暗中護我長大。

再次相見，他的目光中依舊滿是心疼和憐愛。

“三叔！”

我起身撲進他的懷中，嚎啕大哭。

三叔沒有說話，隻是緊緊的抱住我。

“三叔，我對不起我的弟兄，他們都是因為我而死......我對不起他們。”

“而我竟然還想做個懦夫，想著用死亡逃避一切。”

“我不配做慕家的兒女。”

......

直到我平靜下來，他才開口：

“如今，你打算怎麼做？”

想到那些血淋淋的真相，我渾身顫抖，咬牙切齒：

“我要他們死......”

“三叔，請幫我，我要策劃一場假死。”

“我要讓那些傷害我們的人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