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統領三軍的大將軍。
大戰勝利後的慶功宴上,他讓貼身女婢春蟬主持宴會。
春蟬在席間談笑風生,完全忘了我才是當家主母。
我開口質問,卻遭到她高高在上的輕蔑。
“薑月,這麼多年你為將軍付出了什麼?還不是靠賣弄姿色上位的嗎?沒有陪將軍上過戰場也配坐在這?”
我冷笑,摘掉代表祁家兒媳的祖傳玉鐲,走到祁恒身邊。
“有人說我配不上將軍,是嗎夫君?”
1.
觥籌交錯的聲響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放下碗筷看向我們。
可我連續喚了好幾聲夫君,她才不耐煩地抬頭。
“薑月你有沒有點腦子!”
“這頓慶功宴是陛下派人督辦的,宮中各位內官都在呢,有什麼事等宴會散了再說,非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丟我的臉嗎!”
我回眸看了一眼春蟬,想都不想地說:
“現在就回答我!”
話音剛落,但見祁恒猛地站起身。
他冷眼看著我,厲聲道:
“沒錯,你就是配不上本將軍,滿意了嗎!”
我臉色瞬間如火燒,咽了咽嗓子,再次開口:
“給我個理由。”
祁恒濃眉一蹙,嗤笑了起來。
“理由?我是陛下親封的大將軍,你是什麼東西?”
“你嫁給我三年,除了在家吃喝拉撒,就是花我的錢去買一些沒用的東西,這些理由夠嗎?”
他越說,麵上越是不滿。
“若不是看在父親的麵子上,我早就休了你!”
冷眼看了一眼我後,他又對春蟬一臉溫柔地說:
“我先去陪陛下用膳,這裏交給你,辛苦了春蟬。”
祁恒蔑了我一眼,轉身離開宴席。
眾人起身恭送周若雲後,春蟬率先開口。
“眾位將軍都聽見了吧?將軍都不想要這個女人了,讓這種女人當我們將軍夫人簡直丟我們將軍的臉!”
春蟬一臉得意,看著我時嘴角勾著冷笑。
“我勸你還是離開宴席,說不定將軍念在夫妻三年,給你一紙和離,多少還能體麵一些。”
說著,她眼底譏諷的笑意掩藏不住。
“除了有一張能看得過去的臉,別的還能做什麼,簡直一無是處!”
我冷眼看著她,不由得發出輕笑。
“原來在春蟬姑娘眼裏我就是個廢物?”
春蟬聽見這話,笑得前仰後合。
“你不是廢物,我是行了吧!”
“成婚多年還沒有和將軍圓房,作為一個女人既不會洗手做羹湯,也不會繡花做針線活,誰是廢物誰心裏沒點數嗎?”
“也就咱們將軍能繼續養著你,要是換我早就把你趕出去了!”
我笑著搖頭。
“春蟬姑娘說得沒錯,隻是有一點你沒有說對。”
春蟬先是愣一下,隨後滿臉諷刺。
“我錯了?”
“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莫不是你以為離開你,我們將軍的仕途就走到頭了吧?”
我點點頭,鄭重其事的看著她。
“對。”
“如果讓我離開祁恒,他可不知是前途盡失那麼簡單。”
話音一落,原本沉寂的宴會立刻發出一陣哄笑。
“哈哈哈,想不到這個女人簡直是個蠢貨!祁將軍現在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一個女人居然敢在此大言不慚,簡直笑話!”
“就是!不過是仗著自己嫁給將軍而已,在將軍府裏最沒用的就是他,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是公主呢!”
“我夫人再不濟也是個縣丞的女兒,娶一個對仕途毫無作為的女人,也就咱們將軍能受得了!”
......
2.
辱罵聲一浪接著一浪,可我卻絲毫不放在心上。
因為我說的都是實情。
祁家軍這支隊伍能從三年前的籍籍無名,到現在成為陛下欽點的常勝軍,這一切都是我在背後的默默付出。
和剛剛那位大將軍毫無半點關係。
當時周家軍在邊境護衛幾乎全軍覆沒,祁老將軍跪下來求我救他們,還告訴我祁恒會娶我。
原本我還在猶豫,因為我知道祁恒並不喜歡我。
可在這時祁恒卻向我表白,告訴我自己早就對我情根深種,我這才答應嫁給他,並給最近的軍隊傳遞支援的消息。
可誰能想到,我將祁家軍帶到現在的地位,卻被他們屢屢陷害,成為眾人口中的廢物。
想到這,我不由得感到憤怒。
我想即刻便去找祁老將軍,問問他究竟為何要這麼對我。
如果繼續由祁恒在軍中隻手遮天,那我便會讓祁家軍成為三年前的淒慘景象。
就在我抬腳欲離開的時候,身後傳來春蟬的聲音。
“站住!”
“你就打算這樣走?”
我轉過臉皺眉看她。
“春蟬這是準備留我嗎?”
春蟬上下打量著我,眸中帶著不友善的竊笑。
“你還有事沒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不解。
“定情信物已經交還給你們,還有什麼重要的事?”
春蟬哈哈大笑兩下,用手指著我。
“這些年你吃穿用度靠的全都是祁家軍,既然走了得跪下來給祁家軍道謝!”
話音一落,整個宴席一片嘩然。
幾乎所有人都在等著看我笑話,隻有幾個曾經受過我提拔的將軍一臉關懷。
所謂牆倒眾人推,大抵便是如此,從前我是副將的時候,他們都親切地稱呼我為“將軍夫人”,如今我即將離開祁家軍,卻全都恨不得踩我一腳。
現在看來,當時我真是錯了,我就應該讓這群人屍骨埋在邊關。
見我不說話,春蟬有些不耐煩。
“姓薑的,本姑娘跟你說話呢,你聾了是嗎!”
“還有臉說自己飽讀詩書呢,沒想到竟然這般教養!”
我輕笑了一下,十分從容地望著她。
“我若是不跪呢?”
“跪天跪地跪父母,我憑什麼給你下跪,你讓我跪你,莫不是想找死?”
春蟬忍不住笑了,滿眼輕蔑的笑意掩藏不住。
“就憑你吃咱們將軍的,喝咱們將軍的,你連活著都靠我們將軍,居然還有資格問憑什麼!”
聽到這話後,我不由得笑了。
“我靠祁恒活著?我什麼時候靠他了?”
我話音剛落,春蟬身邊幾個將軍立即嘲諷起來。
“嘖嘖嘖,我最討厭這種隻會逼逼賴賴的臭娘們!”
“就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多大能耐,不過是因為嫁給咱們將軍而已。”
“敢說出這種大言不慚的話,要是換了我早就一巴掌打過去,瞧把她給慣的!”
他們說著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十分猖狂。
我環視一周,記住他們每個人的臉。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你們都是春蟬家的親戚吧。”
3.
世大家族出身的我察言觀色能力必不可少。
自從春蟬貼身伺候祁恒開始,便開始陸陸續續跟祁恒推薦過數十個將領。
他們一個個的,不是普通小兵,就是小小的百夫長,且能力平平。
朝廷有規定,將領要按功勞提拔,且要一級一級提升。
但這幾個人升得太快,有的甚至連勝三級,很明顯是和春蟬串通好的。
也就隻有祁恒這樣的蠢貨對她如此信任,任她在作威作福。
“胡說八道什麼,我們都是按照功勳晉封,是春蟬姑娘慧眼識珠,這才向將軍舉薦我們。”
“沒錯!我們就是看不慣你這種一點作用都沒有的女人,替將軍鳴不平而已!”
“就是,一個連床都爬不上的的廢物女人居然敢質疑我們!”
我極力克製著自己,不讓自己爆發。
“我承認,將軍能娶我,也是看中了我的美貌,可我想告訴你們!”
說到這,我提高嗓音,用冷厲的眸子注視著他們。
“我有的絕對不是隻有美貌!”
“如若你們誰再敢這麼說,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我突如其來的轉變把他們嚇著了,全都愣在原地。
春蟬見狀立刻冷下臉。
“薑月,我看你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都這個時候還在我們麵前擺架子,你怕是瘋了吧?”
“我告訴你,今天必須要給我跪下!”
聽到這話的我不由得笑了。
這批在邊關待久了的兵痞蠢得實在可憐,成功把我逗笑了。
“春蟬姑娘,聽你的意思,你代表的是周家軍是嗎?”
我望著她,眸中平靜地如一汪清水,而內心早已笑得波濤泛濫。
春蟬十分得意地高抬下巴。
“那是自然!”
“我是將軍的最信任的人,代表的正是將軍,而將軍是咱們祁家軍的主力,我的話便是將軍的話。”
“其實你早該知道,將軍根本不喜歡你,他是被強迫的,你趁人之危實屬小人行徑,就應該和將軍和離!”
我笑得十分從容,沒有半分慌亂。
“是嗎?是祁恒親口告訴你的?”
春蟬毫不猶豫地點頭,眸中盡是蔑視。
“否則呢?你該不會以為叱吒疆場的將軍會喜歡一個平民女子嗎?”
“若不是周老將軍以命相逼,將軍早就該與你和離了。”
果然如此,祁家現在飛黃騰達,覺得我礙手礙腳,便要將我踢出軍營。
可他們萬萬沒想到,狡兔死走狗烹這種手段對我而言沒有半分殺傷力。
我能讓祁家軍成為陛下最信任的軍隊,自然也能讓他們成為腳下踩的泥。
對我而言,不過動動手腕而已。
可我現在覺得,大刀斬小雞太過大材小用,倒不如來個鈍刀子割肉更有趣。
畢竟最重要的人還未出場,現在就結束也太沒意思了。
我收思緒,繼續看向春蟬。
而春蟬根本不知道我目前的想法,見我一言不發,還以為我害怕了,因此更加猖狂起來。
“薑月,趕緊跪下,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別給臉不要!”
“若是再不聽話,我可要命人幫幫你了。”
4.
說著,她給身旁兩個隨從使了個眼色。
“夫人的膝蓋硬的很,你們幫她按軟和一些。”
兩個隨從嘴角勾起壞笑,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後摩拳擦掌地朝我走來。
與此同時,春蟬也快步朝我走來。
不過她不敢靠我太近,隻在距離我一丈的位置。
我冷笑著看她。
“春蟬姑娘是想強行逼我下跪嗎?”
“你可別忘了,我現在還沒有和祁恒和離,你就不怕祁恒對你軍法處理?”
我話音一落,春蟬便笑得前仰後合。
“早就知道你會這樣說了,大家看看這是什麼。”
她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張紙,展開一看,若大的“和離書”三個字映入眼簾。
我麵帶嘲諷的自言自語起來。
“連和離書都準備好了,看來是早就有這個想法了,莫非有了退路?”
春蟬依舊笑得猖狂。
“不過你放心,我們將軍說了,隻要你們和離,當初的聘禮你可以全都帶走,要是想要什麼補償,也可以盡管開口!”
我的話她沒有替祁恒正麵回答,想來我猜對了。
現在的祁恒可真是大度,不過據我對他的了解,這不過是他的障眼法而已。
真應了他,隻怕到時候還得倒賠他的錢。
他是否真心我不清楚,我現在隻想知道一件事。
抬起頭,我直視著春蟬。
“告訴我,那個女人究竟是誰?”
見我一臉怒意,春蟬嗤笑了一下。
“她是誰你不配知道,但我可以告訴你,這個人是京城人氏,你這種螻蟻永遠觸不可及。”
我不由得輕笑起來。
同樣是京城人,我怎會有不知道的,隻是我太好奇了,這人究竟是誰,連我的男人都敢搶,是不想要命了嗎?
見我在笑,春蟬更是滿臉諷刺。
“我說薑月,你是不是真的蠢,就算是我告訴你她的名號你又能如何?”
“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跪下,在宴會廳內爬一圈,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將軍說過不會虧待你,還會給你好處,你就偷著樂吧。”
麵對春蟬的羞辱,我並沒有放在心上,反而一忍再忍。
並非我膽小,而是我還沒弄清楚這背後之人究竟是誰,如今真相已明我也不必再讓著他。
我四下看看,把所有人的神情盡收眼底。
“今天的宴會讓大家掃興了,也就隻能到此為止。”
“我給你們兩個選擇,一是選擇離開,全當什麼都沒有看見過。”
“二是留下來與我繼續作對,我這個人向來記仇,與我作對的,我從不會手下留情。”
我話音一落,便聽見一陣哄堂大笑。
“這人腦子不會真有問題吧,居然讓我們這些屢立戰功的人做選擇!隻要腦子沒病的人都知道怎麼選,這還用問!”
“薑月,你以為你姓了個國姓就真以為自己是什麼皇親國戚了吧?真是異想天開!”
“就是啊,將軍都不要她了,她還在這裏擺架子充老大,真是不要臉!”
我咬著牙,強忍心內的怒火,嘴唇緩緩張開。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人不可貌相’?”
5.
“我薑月隻是看著麵皮白淨像個柔弱,可我的手腕從來都不弱!”
麵對一張張嬉笑的臉,我頓覺失望。
想不到軍中竟然都是一些不用腦子思考的蠢貨。
平日裏說我是空有美貌,或者是個花瓶我從不介意,隻當他們與說笑。
沒想到僅僅是與祁恒和離,他們全都在看我的笑話,原來當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我因與父母發生爭執,想要證明自己的能力就跑到邊關從軍。
偶爾聽見軍營裏的人背後議論,我不過笑笑而已,但沒想到我的為人處世卻成了他們眼裏的懦弱無能。
春蟬見我遲遲不跪,臉色冷了下來。
“薑月,我數到三,如果你再不跪,我就讓人伺候你跪了。”
我無奈一笑,眸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一番。
“都說唱戲的太累,果然演了一會就渾身酸痛。”
“算了不演了,我讓你看看我真正的實力。”
春蟬眸子微眯,滿眼怒意地擼起袖子,抬腳朝我快步走過來。
就在這時,宴會廳的鏤空雕花門被推開。
在場所有人都不由得看過去,一位身著錦袍的青年男子慢悠悠走進來,背後還跟著幾名挎著刀的隨從。
“薑月是吧?”
“聽說你要見本小姐”
“沈大小姐!”
“你怎麼來了?”
“下官見過沈大小姐!”
伴隨著春蟬的驚呼,在場所有人都齊刷刷地向女子行禮。
我不由得笑了,這位沈大小姐沈鈺兒我認識。
她父親就是權傾朝野的沈相。
“想來這位沈大小姐就是傳說中的京城人氏吧?”
女子濃眉一挑,抬腳向我走來。
“沒錯,正是本郡主。”
“實話說了吧,祁恒和京城其他男子不一樣,我的確看上他了。”
“祁恒想增強祁家軍勢力,勢必要和我相府聯姻,我們才是門當戶對。”
她眸中的輕蔑被我盡收眼底。
我也毫不畏懼地直視回去。
“所以沈大小姐近日來是為了逼我與祁恒和離?”
沈鈺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眸中盡是蔑視。
“沒錯!”
“其實這三年你也挺煎熬吧,嫁了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人家卻連碰都不碰你一下,真是比殺了你還要難受吧。”
說到最後,她不由得笑出了聲。
我聽著她的話,非但不生氣,反而覺得好笑。
“既然你這麼喜歡別人的男人,那我就讓給你好了。”
“隻是不知道,堂堂天子腳下,竟然出了你這樣一個不要臉的賤人!”
話音一落,沈鈺兒的眼睛不由得瞪起來,說話聲音都抬高了不少。
“一個宵小之輩竟然敢罵本小姐,我父親可是當朝宰相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
“別說是你一個平民百姓,就算是皇室子弟見了本小姐也要客客氣氣的!”
“你信不信我會讓你死的很難看,屍骨無存的那種!”
她一字一頓的威脅在我眼裏反而很可笑。
我不由得點點頭。
“嗯,沒錯,你說得對,你會死的很難看。”
說完,我抬手朝著沈鈺兒的臉打了下去。
這位千金大小姐平素便養尊處優,對於我的突然襲擊根本招架不住。
見她身子失去平衡,我又抬腳踹了她的小腿。
“咚”一聲,沈鈺兒直接跪倒在地,而且是朝我的方向跪下的。
眾人看見這一幕無不滿臉驚訝。
“薑月瘋了吧,居然敢讓相爺家的大小姐給她下跪,不要命了嗎!”
“誰說不是,若是我痛痛快快簽下和離書,還能用錢拿,這純粹是找死!”
“壽星老來了都得搖頭,這個薑月活不了多久咯!”
周圍議論聲越來越大,春蟬這才反應過來,快步上前和沈鈺兒的丫鬟一起將她扶起來。
轉過臉,她一副幸災樂禍地看著我。
“薑月,你這下死定了,沈大小姐是不會放過你的!”
我不屑地笑笑。
“春蟬姑娘你這話說錯了,現在不是我死定了,而是她沈鈺兒死定了。”
“我是不會放過沈府的任何一個人,一定!”
我話音一落,一旁的沈鈺兒也反應過來。
她蹬著猩紅的眼眸,並用手指著我。
“薑月,你這個賤人,居然敢讓我給你下跪,今天我要讓你嘗嘗我的厲害!”
說著,她便命令春蟬。
“去,把她的雙手雙腳給我剁掉,挖了她的眼,割了她的舌頭,裝進壇子裏做成人彘!”
話音一落,春蟬擼起袖子,獰笑著朝我走過來。
就在即將碰到我的時候,一陣焦急的聲音傳來。
“住手!”
眾人一臉好奇地轉過身,但見頭發花白的老人一手住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走進宴會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