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昭意生日那天,她等了整整一晚,盛西辭都沒有回來。
隻因他白月光今天大婚,嫁的人,是圈子裏有名的浪蕩公子哥。
而他不忍心看到她跳入火坑,跑去搶婚了。
她紅腫著眼在客廳坐了一整晚,天亮時,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薑昭意,嫁給我。”
聽到這漫不經心的語調,薑昭意立馬腦海裏浮現出那張玩世不恭的臉。
盛西辭白月光要嫁的人,那個圈內出了名的浪蕩子——
“祁青野?”
“你未婚夫搶走了我的新娘,”祁青野吊兒郎當的輕笑,“所以,我也來搶他的新娘,不過分吧?”
薑昭意沉默片刻,輕輕搖頭,“不過分。”
電話那頭的祁青野挑了挑眉,語氣理直氣壯,“那就好,十五天後我再辦一場婚禮,你準備好婚紗,等小爺來娶你。”
電話就此掛斷。
隻剩下薑昭意看著滿桌涼透的飯菜,忽然紅了眼眶。
她沒想到,等了多年,她終於等到了求婚。
可求婚的人不是盛西辭,新郎不是盛西辭,她要嫁的,也不是盛西辭。
她認識盛西辭十年了,第一次見麵,她便情根深種。
那是在高一的開學典禮上,他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作為新生代表站在主席台上發言,陽光穿過禮堂的落地窗,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台下女生們小聲議論,紅著臉偷拍。
而她隻是攥著剛領到的學生證,站在禮堂最後一排的陰影裏。
那時候的盛西辭,是附中出了名的天之驕子。
月考永遠年級前一,奧數競賽金牌拿到手軟,連打籃球時挽起的袖口都帶著若有似無的雪鬆香水味,舉手投足間都是世家子弟的矜貴。
和她這種靠獎學金入學的普通學生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
而這個全校女生都愛慕的對象,他的目光,永遠隻追隨一個人——
從小一起長大的夏雨夕。
薑昭意見過他在圖書館為夏雨夕整理筆記的樣子,見過他脫下外套給淋雨的夏雨夕披上的樣子,見過他為了夏雨夕隨口提的限量版CD跑遍全城的樣子。
後來聽說,他們兩家是世交,早有婚約。
直到高考結束的那個夏天,盛氏集團一夜崩塌的新聞席卷財經頭條。
那個曾經開著勞斯萊斯來學校參加家長會的盛董事長,從集團大樓一躍而下,第二天,夏雨夕就飛往了英國,留下他一個人背負這天價債務,整日打工還債,日子渾渾噩噩,倦怠而狼狽。
那晚,薑昭意在酒吧後巷撿到了醉得不省人事的盛西辭。
他昂貴的襯衫皺巴巴地穿在身上,眸色猩紅,像條被丟棄的狗。
她蹲下去扶他,卻被他一把攥住手腕,酒精混著血腥氣噴在她臉上:“你誰?”
“薑昭意,”她小聲說,“我們同校,你可能不記得……”
他確實不記得。
但他卻任由她將他拐回了家。
那晚的盛西辭像頭失控的野獸,把她按在出租屋狹小的床上,吻得她嘴唇發麻。
後來她才知道,就在她撿到他的半小時前,夏雨夕更新了朋友圈——
一張和新男朋友在埃菲爾鐵塔下的擁吻照。
醒來之後,他主動提出要對她負責。
後來,他住進了她那間不足二十平米的出租屋,兩個人相擁取暖,一起度過了最艱難的日子。
可她知道,哪怕她拐回了這個落魄的豪門貴公子,他的心也一直不屬於她。
他一直沒有忘記夏雨夕。
她見過他半夜對著手機裏夏雨夕的照片發呆的樣子,見過他連續吃三個月泡麵隻為攢錢買飛巴黎的機票的樣子,見過他在她生日當天收到夏雨夕短信後奪門而出的樣子。
可她就是執迷不悟。
她陪他在深夜改簡曆,陪他挨家投遞求職信,陪他麵對催債人的恐嚇。最艱難的時候,她偷偷賣掉母親留給她唯一的玉鐲,隻為了給他買套體麵的西裝去麵試。
後來,他終於會記得她咖啡要加兩勺糖了,會在她加班時發短信提醒她吃晚飯了,會在她睡著時輕輕為她披上外套。
她以為,自己終於焐熱了這塊冰。
而他,也再次東山再起,一躍成為那個眾星捧月的京圈太子爺。
就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的時候,夏雨夕回國了。
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他會深夜飆車去機場接她,會不計前嫌為她舉辦接風宴,甚至在得知她的婚訊後,想都沒想就去搶婚。
七年了,她傾其所有,卻依然抵不過夏雨夕一句“我回來了。”
終於,她累了,也愛不動了。
薑昭意站起身,開始收拾東西。
一件,一件,全都丟進垃圾袋。
垃圾車正好開來,她看著工人把那些袋子丟上車,像是丟掉她這七年的癡心妄想。
“丟了什麼?”
大門忽然被推開,身後傳來盛西辭的聲音。
薑昭意沒回頭,聲音平靜:“一些沒用的東西。”
薑昭意抬眸看他:“整理了一下家裏,丟了一些沒用的東西。”
短短一句話,卻讓盛西辭神色一變,猛地推開她衝進屋裏。
“誰準你動我東西的?!”
他翻箱倒櫃,臉色越來越難看。
把整個書房都翻遍了,他似是沒有找到,立即奪門而出。
兩個人擦肩而過時,盛西辭不小心撞倒了薑昭意。
薑昭意一個踉蹌,額頭撞在門框上,頓時血流如注。
她擔心他真的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傷口都來不及處理,就追了出去。
然後,她看到了這輩子最荒唐的一幕——
那個有嚴重潔癖的盛西辭,正跪在垃圾堆裏瘋狂翻找。
看著他焦急的樣子,她心裏生出一些愧疚,連忙解釋:“我扔掉的垃圾已經被垃圾車帶走了,去垃圾場才能找到,我丟的都是我的東西,可能整理的時候不小心把你的也放了進去,對不起。”
盛西辭這才注意到她的傷。
他愣了一下,伸手想碰她,又收回:“剛才太急了,沒注意。”
兩人一同上了車後,薑昭意終於忍不住問:“你丟了什麼?很重要嗎?”
盛西辭握緊方向盤,好半會才告訴她,是他之前經常送去保養的玉佩。
薑昭意的心狠狠顫了顫,眼裏湧上淚意。
那塊玉佩,是盛西辭和夏雨夕訂婚時交換的信物。
難怪,難怪他會那麼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