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一片死寂。
司機從後視鏡裏投來的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和震驚。
是啊,誰不知道今天是我蘇知遙要下嫁給宋時安的日子。
現在,我卻跟另一個男人領了結婚證。
我能感受到司機目光裏的複雜情緒。
身旁的顧庭修似乎也察覺到了。
他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隨即,骨節分明的手指按下一個按鈕。
隔音擋板緩緩升起,將後座與駕駛室徹底隔絕開來。
車廂內,頓時隻剩下我和他。
以及那壓抑得幾乎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捏緊了手裏那本嶄新的,還帶著油墨香氣的紅本本。
結婚證。
我和顧庭修的。
感覺像做夢一樣。
幾個小時前,我還是那個穿著婚紗,等待著嫁給宋時安的新娘。
幾個小時後,我卻成了顧太太。
車子最終停在了蘇家別墅門口。
推開大門,我爸正鐵青著臉坐在主位上。
蘇藝珍和她的母親柳曼雲,依偎在一起,眼眶紅紅的,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委屈和淚痕,仿佛受了天大的欺辱。
嗬,真會演。
上輩子,就是她們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騙過了所有人。
而最讓我意外的是,宋時安竟然也在這裏。
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憔悴,但依舊維持著那份虛偽的溫和,端坐在沙發上,姿態擺得十足。
我剛踏進客廳。
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甩在了我的臉上。
火辣辣的疼,瞬間蔓延開來。
我被打得偏過頭去,嘴角嘗到了一絲腥甜。
蘇明遠指著我的鼻子,氣得渾身發抖。
“蘇知遙!你看看你幹的好事!”
“婚禮上鬧出那樣的醜聞!現在還敢回來!”
他的聲音裏充滿了失望和憤怒。
“你讓時安的臉往哪擱?!”
“你讓你妹妹以後還怎麼做人?!”
又是這樣。
在他的眼裏,我永遠是那個可以隨意犧牲的女兒。
蘇藝珍的名聲,宋時安的麵子,都比我這個女兒重要得多。
我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眼神冰冷地看向他。
“爸,你打夠了嗎?”
我的平靜,似乎更加激怒了他。
他揚手,似乎還想再打。
“伯父,您消消氣。”
宋時安及時起身,攔住了蘇明遠。
他轉身看向我,眉頭微蹙,眼神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責備和理所當然的寬容。
“知遙,我知道你今天受了委屈,心裏不痛快。”
“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
他頓了頓,仿佛在做什麼重大的決定。
“這樣吧,婚禮的事情,過陣子我重新給你補辦一個。”
“今天這事,就算過去了,別鬧了,好嗎?”
他的語氣,就像是在安撫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那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態,讓我覺得無比惡心。
補辦一個?
他以為他是誰?
以為我還像上輩子那樣,對他言聽計從,非他不可嗎?
我看著他,忽然笑了。
笑得諷刺,笑得涼薄。
“宋時安。”
我輕輕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我和你,結束了。”
宋時安臉上的溫和表情瞬間僵住。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眼神裏充滿了錯愕。
“知遙,我知道你還在生氣,但別說這種氣話。”
他似乎篤定,我隻是在鬧脾氣。
畢竟,過去那麼多年,我蘇知遙就是他宋時安身後最忠實的“舔狗”。
無論他做了什麼,我都會選擇原諒。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可惜,那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重活一世,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我懶得再跟他廢話,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
“我今天回來,隻是通知你們一聲。”
“七天後,我會舉行婚禮。”
宋時安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川字。
他下意識地反駁:“七天太趕了。”
他顯然還以為,我說的是和他結婚。
真是可笑。
我看著他,眼神裏充滿了憐憫。
“宋先生,我想你誤會了。我結婚的對象不是你。”
“所以,以後我的事情,就不勞你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