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陷入黑暗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麻醉的迷霧中,喬榆晚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幾年前的初遇,靳複禮在慈善晚宴上向她走來。
西裝口袋裏插著一支白玫瑰。
他問她是否相信一見鐘情,他的眼睛在燈光下像融化的黑巧克力。
那時的她怎麼會知道,這份甜蜜裏藏著致命的毒素?
“血壓下降,準備腎上腺素。”
遙遠的聲音穿透夢境。
喬榆晚感覺疼痛從腹部傳染開來,像有一把燒紅的刀在體內攪動。
她想尖叫,卻發不出聲音。
恍惚間,她看見靳複禮站在手術室角落,麵無表情地注視著一切。
“子宮取出成功,立即送往3號手術室。”
主刀醫生宣布。
喬榆晚的眼淚無聲地流下。
她的一部分,就這樣被活生生奪走了,像禮物一樣包裝好,送給那個恨她入骨的女人。
當喬榆晚再次清醒時,首先感受到的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子在割她的內臟。
病房裏光線昏暗,隻有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
“醒了?”
低沉的聲音從陰影處傳來。
靳複禮坐在窗邊的椅子上,西裝外套已經脫下,領帶也鬆開了。
他看起來疲憊不堪,眼下有明顯的青黑。
喬榆晚沒有說話,一雙眼睛無神。
隻是那樣坐著。
靳複禮立刻起身,倒了杯水,小心地托起她的後頸幫助她喝水。
“別急著說話,手術很成功。”
成功?
喬榆晚想笑,卻引發一陣咳嗽,疼得她蜷縮起來。
靳複禮的手懸在半空,似乎想安撫她,最終卻收了回去。
“佳妍的情況穩定了。醫生說移植子宮功能良好。”
他說,聲音裏有一絲喬榆晚從未聽過的柔軟。
喬榆晚閉上眼睛,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眼淚。
多麼諷刺,她的器官正在另一個女人的身體裏工作。
而那個女人正享受著本應屬於她的關心。
一整天,她都沒有說出口一句話。
而靳複禮就這樣一直坐在她身邊陪伴她。
淩晨,外麵刮著大風。
喬榆晚坐在病床上堪堪問出了那句。
“你明明知道真相,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靳複禮沉默了很久,久到喬榆晚以為他不會回答。“她是我妹妹。我從小看著她長大,她吃了很多苦,跟我不一樣,不是親生的,所以她被很多人欺負,可是她還是會保護我。這是我欠她的。”
最終,他這樣說道,仿佛這就是全部理由。
喬榆晚轉過頭,直視他的眼睛。
“而我隻是你愛過的女人,是嗎?可以隨意犧牲?”
靳複禮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袖口。
“晚晚,你情緒太過激了,現在需要好好休息。醫生說你兩周後可以出院,我已經安排好了康複中心。”
“我不需要你的安排。從今天起,我和你,和靳家,沒有任何關係。”
靳複禮走向門口,在離開前停頓了一下,但沒有回頭。
“晚晚,你放心,你想要的我全都會答應。”
門關上的聲音像一把錘子,將喬榆晚最後一點希望砸得粉碎。
接下來的日子如同一場醒著的噩夢。
疼痛如影隨形,每一次起身都像受刑。
更痛苦的是,她必須麵對自己殘缺的身體。
出院那天,喬榆晚獨自收拾行李。
靳複禮沒有出現,隻派了司機來接她。
果然,上了車,她看見了靳佳妍坐在前排。
“喬榆晚,好久不見,身體恢複的還好嗎?”
她警惕的往後退了一步。
“放心,今天我什麼都不做,就是來跟你聊聊天。”
靳佳妍笑眯眯的邀請她進車。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怎麼會,我跟你想說的可有很多。”
靳佳妍帶著審視的眼神看向她,眼裏都是勝利過望的喜悅。
“還要謝謝你把子宮給我,不過可惜你以後再也不能生孩子了。你們倆第一次懷孕的時候是剛結婚第一年吧?”
她慢悠悠的拿出一張預檢單。
“其實呢,孩子很健康,隻不過我跟醫生商量了一下,讓你孩子不那麼健康。”
她說出口的話殘忍又鋒利,像一把帶著刺的匕首。
一點點紮入了她的心肺血脈。
“第二個孩子是我在你保胎藥裏加了點東西,第三個孩子就比較慘咯,是你自己擔驚受怕沒有保護好,我還沒來得及下手,至於第四個孩子......”
“夠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她全部打斷。
喬榆晚顫抖的幾乎要站不住。
“我的孩子......每一個的死,全都是因為你是嗎!”
靳佳妍似乎是思索了一番,隨後緩緩點頭,不冷不淡。
“是呢,是我做的。我才不想你懷上哥哥的孩子,所以我害你了。”
她噗嗤一下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