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定西南十三州叛亂凱旋,金鑾殿上,聖上龍顏大悅,親許我一門婚事。
我選了病秧子三公主。
滿朝嘩然。
因人人皆知,我鐘情七公主蘇令儀十年。
而如今,我卻拋下舊情,執意娶一位連登殿都要人攙扶的弱女子。
我未曾解釋。
隻因我夜夜夢見自己躺在冰冷棺中,全身血肉模糊。棺前有一女子割破手指,溫熱的血落入我眼窩,似將我從黑暗中喚醒。
女子哽咽:“我以血祭喚魂......喚你歸來。”
她的麵目,像極了三公主蘇雪回。
那一夢醒來,我回到賜婚聖旨頒下的前朝。
我也記起上一世,聖上將蘇令儀賜婚於我,她卻怪我拆散了她和竹馬葉聲寒。
而後葉聲寒投敵叛國被砍頭,她一口咬定是我的陰謀。
她親手將我綁於堂前,跪求聖上將我淩遲示眾。
我被剮三千刀,我韓家三百口,也一夜血染南街。
而今我重歸於世,聖旨再下,我另選他人。
她在我的成婚當日瘋了。
......
殿外,蘇令儀跳出來問我討賞:
“韓昭野,皇兄此番賜了你不少好東西吧?”
“我不貪,隻要兩隻金獅、一副點翠鑲玉屏風、一根南海夜光珠釵,還有......”
“給阿寒在西山修一座園子,他最近讀詩詞,要清靜。”
我負手而立,未言一語。
蘇令儀不以為意,自顧自往下說著:“對了,那匹胭脂紅的汗血寶馬我瞧著也好,就送給阿寒騎吧。”
她聲音輕柔,每個字都挑人心頭火。
我問:“為何?”
她神色一滯,隨即冷下臉來。
“阿寒他本自由,卻被你父子囚至京城,難道不該給他一些補償?”
“你過去可是最聽我的話了,我說一,你不敢說二,如今你封王受賞,怎麼小氣起來?”
她步步逼近,一語比一語荒唐。
這時,後方傳來腳步聲。
葉聲寒來了。
蘇令儀見了他,回眸一笑:“阿寒,你怎麼來了?”
“人家還想去接你呢。”
葉聲寒對我作揖,語氣恭敬:“參見少將軍。”
我未應聲,隻冷冷掃了他一眼。
十五年前我父親平定西南叛亂,他是敗退部族的質子,本應在鐵籠中度日,如今卻錦衣玉食,與皇族女眷同行,倒是活得逍遙。
蘇令儀見我態度冷漠,語氣帶了幾分護短的鋒利。
“韓昭野,你傲慢什麼?你以為仗著幾場勝仗,便可隨意輕賤於人?”
我搖頭:“七公主誤會。隻是公主此時不回宮,恐怕姑姑又要著急尋人了。”
她一聽這話,傲慢地揚起頭。
“你還是老樣子,心裏藏不住一點酸氣。你要真想我,便說便是,何苦遷怒他人?”
她如此想,還是因為這葉聲寒在她麵前對我一副謙卑模樣。
這番姿態做得極低,仿佛當真忠心耿耿。
可上一世,他就是最先獻出南關地圖的人,助敵軍破我邊防,三日屠我十萬精兵。
蘇令儀上前扶他:
“你不必向他卑躬屈膝。你和我一同長大,就是我的親信,我會護著你。”
她低聲道:“若非韓昭野無情,你何至今日。”
早知今日,我父親當初便應斬了他,永絕後患。
但說這些也無益了。
我道:“七公主若無事,臣先告退了。”
蘇令儀頓時橫眉立目:“你擺這姿態給誰看?”
“我知道,剛才陛下將我賜婚給你。你以為婚事已成定局,就裝模作樣起來了?”
我淡聲道:“七公主多心了,我所求之人,並非你。”
她麵色微變:“不是我?嗬,韓昭野,誰不知你鐘情我十年,在那西南受了兩年日曬雨淋,此時拿下戰功,還不是為了名正言順求陛下賜婚?”
我不語。
她冷哼一聲,指尖點到我胸前:“我蘇令儀貴為當朝皇女,嫡出金枝。無論嫁誰,對方皆為入贅!”
“哪怕你封侯拜將,立下再多軍功,也要在我腳下俯首稱臣。”
她輕輕一笑,眼波流轉向葉聲寒:“而他雖為質子,卻生自西南王族,貴胄天成。若他願,我父皇也會封他列侯、迎他入仕。”
“屆時你我若成親,你這個夫君身份,還在他之下。你得稱他一聲‘殿下’。”
我語氣不緊不慢:“七公主身份尊貴,願嫁誰為妻,自都悉聽尊便。”
她臉色一變:“你......”
我拱手,微微一笑:“臣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