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海離開後,蘇青璃沒有再理會蘇白琉的挑釁,轉身去藥房取了幾味療傷的藥。
“冰魄草、血蟾酥......”她口中喃喃自語,將幾味能夠止血生肌的藥材迅速攏入袖中。
正要轉身離開之際,卻忽然聽見廊外傳來一陣嬉笑聲。
“蘇師姐,那個護衛真的去魔淵摘血色曼陀羅了?”一道帶著幾分驚訝的聲音傳入耳中。
蘇青璃呼吸猛地一滯,後背下意識地緊貼在石牆上,透過貨架之間狹窄的縫隙,她看見蘇白琉正與幾名女弟子站在外麵交談。
“那還有假?”蘇白琉嗤笑一聲,那笑聲中滿是輕蔑,“聽說我要那個當聘禮,他屁顛屁顛地就去了。”
幾個外門弟子聞言,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魔淵可是連元嬰期修士都......”
“又不是我要他去的,他自己偏要去,怎麼怪得了我呢?”
“那要是他真的摘回來了,師姐你豈不是要嫁給他?”
“呸!”蘇白琉臉色一變,揚起手掌,狠狠將問話的弟子扇倒在地,“一個護衛而已,要不是長得有幾分姿色,我才不會理他呢。”
說著,她的手輕輕撫摸著腰間那塊玄劍閣的傳訊玉佩,眉梢眼角都染上了濃濃的得意之色,“現在我可是被玄劍閣的少主看上了,誰還會要個護衛啊?”
蘇青璃望著蘇白琉的背影,她無比想看看楚玄海知道這一切的表情。
他若是知道自己在蘇白琉眼中不過是塊用完即棄的墊腳石,該會露出怎樣精彩絕倫的神色呢?
暮色四合,蘇青璃孤身一人,緩緩跪在母親的墳前。
那座青玉碑上刻著“雲氏晚棠”四個字,歲月的侵蝕使得碑上的字跡變得斑駁不清,就如同記憶中母親那溫柔的麵容早已模糊。
“女兒要嫁人了。”她輕聲低語,將一支新折的冰蓮輕輕放在碑前,花瓣嬌嫩,觸地即碎,仿佛是她此刻破碎的心。
“但絕不會像您那樣,把命葬送在薄情人手裏。”
夜風呼嘯而起,紙錢隨風飛起,幾點火星隨風飄散,恰好落在她尚未痊愈的傷口上,發出“滋滋”的聲響,可她卻仿若未覺,眼神中透著一種近乎麻木的堅定。
三日後,宗主踹開蘇青璃的洞府門,大步踏入。
他手中攥著一個儲物袋,狠狠砸在玉案上,震得案上的藥瓶滾落一地。
“換上嫁衣,蓬萊那邊已經在催了。”宗主的聲音急切,眼中看不到一絲父女之情,隻有滿滿的厭煩。
蘇青璃抬眼,靜靜地看著這個迫不及待想把自己送走的父親,嘴角微微彎起,勾勒出一抹自嘲的微笑。
她緩緩伸出手接過儲物袋,然後,對著宗主緩緩點了點頭。
待宗主走後,庭院裏突然傳來一聲重物墜地的沉悶聲響。
緊接著,一股血腥味湧入洞府。
蘇青璃走出,隻見楚玄海踉蹌著撞在門框上,他身上的衣衫早已被鮮血浸透,而他手中卻緊緊攥著一朵血色曼陀羅。
“怎麼傷成這樣?”蘇青璃下意識地起身,想要上前查看,可是在目光觸及他手上的那朵花時,僵在了原地。
他居然真的去魔淵摘那血色曼陀羅了?
“練功走火。”楚玄海偏頭,咳出一口帶著腥味的鮮血,然後,迅速將花枝藏進袖中,“不勞大小姐費心。”
蘇青璃望著他頸側那道猙獰的魔氣灼痕,她突然很想笑。
“我要嫁去蓬萊了。”她聽見自己平靜得近乎冷漠的聲音,“往後你就是蘇白琉的......”
“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大小姐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楚玄海突然打斷她,腳步匆匆,轉身欲走。
擦肩而過的瞬間,一片曼陀羅花瓣悠悠飄落在她腳邊。
他要去什麼地方,蘇青璃自然清楚,隻不過她已然心冷,不願再湊上去讓自己受傷了。
他想怎樣就怎樣吧,從今日起,她與他再無關係。
楚玄海走後,蘇青璃在洞府內默默點起一把火,就讓這不堪回首的過往,全都在這烈火中焚燒殆盡吧。
當洞府在烈焰中緩緩坍塌時,蘇青璃已站在飛舟的甲板上,俯視著腳下那茫茫雲海。
她將楚玄海遺落的那片血色曼陀羅花瓣輕輕碾碎,仿佛也將過去的一切,都碾碎在掌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