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文文出生被判定心臟病，五年間大小動了幾十次手術。

旁人都勸我放棄，可沈天成卻掏空全部積蓄救女兒，但還是無力回天。

我悲痛欲絕，是沈天成獨自處理了女兒的身後事。

兩年後我再次檢查出身孕，他和醫生聊後續時我聽見對方勸他：

「天成，當初你日日取親生女兒的心頭血給可可的孩子治病，已經搭了一個女兒進去，別再執迷不悟了。」

沈天成卻說：「是我欠可可的，就算用十個孩子償還都不夠，何況失去孩子可可承受不住，我不忍心。」

原來我的文文根本沒病，卻為了另一個人而早亡。

旁人稱讚的三好丈夫，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一門之隔的距離，我卻覺得沈天成離我很遠。

他言語中滿是後悔：「當初我和她遺憾錯過，如今我不想讓她連唯一的兒子都保不住。」

對麵的朋友反駁：「那要是被嫂子知道了怎麼辦？這次你還有什麼理由？」

他咬著牙說：「大不了還是心臟病，就說是她們家的遺傳。」

我人都傻了。

當初文文早產，剛生下來沈天成就說孩子有心臟病長大需要做手術。

想到我家族的病史，我一直對孩子愧疚。

此後的五年，更是每個月都需要來醫院做手術，每次都得住院一周。

但因為沈天成是治療這部分的醫生，他次次都說不想讓我看到孩子遭罪傷心，每次都是手術結束後才讓我去照顧。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嗎？

心臟病是假的，幾十場手術全部都是假的。

我渾身泛起冷意，隻聽裏麵的人繼續說道：

「你也是醫生，咱們要相信科學，我看元寶那孩子根本就沒什麼病。」

沈天成低吼：「你胡說什麼！當初日日取心頭血給元寶的時候，他氣色就是好了不少！」

「現在他生死攸關，我不能不管。」

元寶，沈天成青梅徐可可的孩子。

他竟然可以為了別人的孩子做到這種地步，那我死去的女兒在他心裏又算什麼！

整個世界的聲音我好像都聽不到了，腦海中隻剩下沈天成的聲音。

他冷冷道：「那又怎麼樣，我願意把自己的命賠給可可又怎麼了！」

「當初要不是她們從中作梗，我和可可根本就不會分開。」

「這是她欠我的，要不是元寶如今病危，我根本不會讓她懷上第二個孩子。」

我呆愣的靠在牆上慢慢劃到地上，雙手不自覺微微顫抖。

恍惚中，一個路人從我身旁經過，將我手中的檢查單帶出去很遠。

我靜靜地看著不遠處地上被人來回踩踏的檢查報告。

明明十分鐘前，我還在為重新懷上寶寶而感到慶幸，和沈天成互相擁抱感謝上天的饋贈。

可如今再看到結果我隻覺得滿滿諷刺。

我以為是福報，卻是他故意選拔出來的移動血包。

裏麵的人談得差不多了，沈天成出來看到我一個人坐在地上，神色十分著急的問道：

「這是怎麼了？是不是低血糖了？」

沈天成之前就是這樣，即便當初所有人都在埋怨我生出了一個身體不好的孩子。

可他絲毫沒有怨言，一心一意守著我們娘兒倆。

即便後來為了救文文散盡家財，他眼睛都沒眨一下。

我還以為自己見到了個寶，誰知是個披著羊皮的餓狼。

「怎麼樣？我還不是不放心，咱們再重新檢查一下吧。」

他聲音溫柔極了，和剛才房間中的語氣判若兩人。

我搖搖頭：「就是有些累，你背我回去吧。」

他輕笑了下：「撒嬌呢，差點嚇死我。」

我靜靜地看著麵前正在耍寶逗我開心的男人，他是真的讓我嚇了一跳。

2

因為今天陪我產檢，所以沈天成提前和醫院的同事調了班。

將我穩穩的放在家裏沙發上後，他先是給我洗了水果，而後係上圍裙開始做飯。

我靠在門邊靜靜地看著他。

他餘光瞥見後打趣道：「今天怎麼這麼粘人，這麼想看見我呀？」

「你這樣子還真讓我想起了當初懷文文的時候，那陣子也是這樣，你每天都在說能不能變小放在我兜裏。」

提到文文，他說完立馬變了臉色，緊張地看著我。

「南語，對不起。」

以往這個時候我都會善解人意的對他說沒事，我已經放下了之類的。

可今天聽到了那些話，此刻我隻想問：「天成，如果我肚子裏的這個還有心臟問題該怎麼辦啊？」

他眼神閃爍了一下，而後定睛看著我：「不會的，心臟病不是百分之百遺傳，你看你就沒有對不對，咱們的寶寶肯定會沒有的。」

「真的嗎？」

他別過臉不去看我，回答中帶著掩飾不住的心虛：「真的，肯定是真的。」

我嘴角緩緩勾起，一項處變不驚的沈大醫生，沒想到也有被問到慌亂的一天。

我還想繼續盤問，沈天成的電話響了。

他掛斷後匆匆拿著外套出門，隨口敷衍我說：「突然有病人，我得先去醫院一趟。」

門口的鞋子被他踢得到處都是，他甚至連門都忘了關。

沈天成剛才沒有注意的是，他不小心按了免提。

我清晰的聽到了對麵的徐可可對他說：「元寶說想你，你不來他就不吃飯，這可怎麼辦啊！」

還真是諷刺，一個不吃飯就能讓沈天成著急成現在這個樣子。

當初文文病危，下了好幾次病危通知書的時候，他卻說看診過不來。

現在想想，他當時真的是看診嗎？我未可知。

看著廚房的滿地狼藉，我也懶得收拾，約好閨蜜去另一所醫院檢查。

得知我的意圖後，閨蜜震驚：「這可是你好不容易懷上的，真的舍得打掉？」

我一下一下撫摸還看不出任何隆起的小腹，心在偷偷滴血。

他的降生有好多人期待，可他們卻隻想讓他去給別人賠命。

我控製不住，所以不如當斷則斷。

檢查的時候聽到大夫說一切正常，我一直流眼淚。

心裏默念：【寶寶，如果你聽到了，先去找別的媽媽吧。】

預約完七天後的流產，閨蜜陪著我在醫院走廊哭了很久。

上次哭得這麼慘好像還是文文離開的時候。

我哭得直抽抽，就見沈天成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到處張望。

看到我的身影後，他才狠狠舒了一口氣，從閨蜜手中接過我後，他小心幫我擦拭眼淚。

「怎麼了？是誰惹你哭得這麼傷心，我去打他。」

我甕聲甕氣地說：「沒有，我就是有點想文文了。」

我真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一天沒吃飯又哭了這麼久。

站起的瞬間，我眼前一黑，在沈天成和閨蜜的驚呼中徹底暈死過去。

3

等再次想來，我發現竟然躺在沈天成的醫院裏。

閨蜜一直守在我旁邊，見我醒來一臉慶幸地說：「嚇死我了，你都不知道你家老沈剛才發了多大的脾氣。」

他會發脾氣？估計又是徐可可那邊出了什麼事情吧。

左右不可能是因為我。

結婚這麼多年，就算當初文文離開，我也沒見到他表情有多大的鬆動。

甚至第二天還可以神色如常的去醫院做手術。

我不想繼續說跟沈天成有關的任何話題，便對閨蜜說：「我餓了，想吃東西。」

她一拍腦門：「我怎麼把這出給忘了，你先等著，我這就下樓去給你買。」

我想著左右也沒有什麼大事兒，便想著跟閨蜜一起去吃，聽說這家醫院的地下一樓成了大食堂，裏麵有幾家的吃食非常不錯。

一路上我都在跟閨蜜安利吃食，卻沒想到剛到樓下，就看到刺眼的一幕。

我怔在原地，閨蜜驚呼：「那不是你家老沈嗎？他竟然跟別的女人在一塊，還有孩子！」

她是個炮仗脾氣，擼著胳膊準備朝他們的方向過去。

我硬是給她拽住了，掏出手機先拍攝一張照片發了個朋友圈。

配文：【打卡醫院食堂。】

閨蜜看我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樣，恨鐵不成鋼道：「誒呦祖宗，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有心情發朋友圈呢。」

我一直刷新，直到有眼尖的人發現照片裏的沈天成時，才微笑著將手機收起。

搭著閨蜜的肩膀去另一邊，我大手一揮道：「來，隨便點，姐請客！」

閨蜜去中買東西，我留下占座位。

屁股還沒坐熱，對麵就來人了。

抬眼望去，是徐可可。

她抱著雙臂言語輕蔑：「照片是你發的，我還要謝謝你。」

「不客氣。」

她笑了一下，挑釁道：「我騙天成說你閨女的心頭血能治病，你猜怎麼著，他一直騙了你五年。」

我拳頭微微攥緊，心裏一直在克製。

「這麼能忍？那如果我說，我兒子根本就沒病呢？」

「畜生！」

我揮拳朝她打過去，可半路上被人擋住，反而我被推到一邊。

混亂中我砸向一旁的桌子，剛好磕到我肚子上。

我捂著肚子躺在地上呻吟的時候，沈天成正攔腰將什麼事情也沒有的徐可可抱去就醫。

感到一股溫熱從我腿間流出，我頓時慌了。

伸出手朝沈天成的方向求救：「救救我......」

可他充耳不聞，抱著徐可可徑直離開。

我仰躺在地上默默流淚，直到閨蜜帶著醫生殺進來，將我送到手術室。

等沈天成再次來病房看我的時候，我看他的目光隻剩下冷漠。

他靠在我病床邊懺悔：「南語，我沒看到那個人是你，如果我知道......」

我打斷他接下來的話，隻是冷冷問道：「沈天成，再次送走自己的孩子是什麼滋味啊？」

他呆愣愣的看著我。

真是好笑啊，兩個孩子都是因為他們的父親去世。

而始作俑者竟然還在我麵前大言不慚的說什麼沒看到。

我翻身將自己藏進被子裏不去看他，手不自覺放到肚子上默默落淚。

孩子，你是聽到媽媽的話，所以去找新的媽媽了嗎？

4

沈天成一直在我身邊守了很久，直到徐可可的電話再次將他叫走。

在他走後，閨蜜才悄悄進來。

我和她說了自己的全部計劃，她沉思片刻說：「你老家不安全，還是去我老家吧。」

打定主意後，她去幫我安排逃跑路線，而我選擇先回家。

屋子裏麵還是滿地的狼藉，看來這兩天沈天成也沒有回來過。

我到處走著，這裏的一切都是我和沈天成一點一滴親手打造出來的。

因為文文的病，我們兩個再次變得身無分文。

漂泊了兩年後，沈天成背著我買了這棟房子。

可當時窮啊，我們兩個住進來的時候甚至隻有承重牆，後來我們兩個每發一個月的工資就置辦一點東西。

從剛才的毛坯，到現在成為一個溫暖的小家。

快十年，連家都變得溫暖起來了，可沈天成的心還是冷的。

我一塊磚一塊瓦的看過去，直到在臥室床頭那裏發現了鬆動。

砸開發現，裏麵竟然還有個暗箱，放著這麼多年文文全部的病例和就診報告。

我一張張看過去，渾身血液被一點一點抽走。

起初的健康，到後麵心臟病，最後心臟衰弱去世。

一張張，都是沈天成對他親生女兒的罪證。

我將這些文件保存好，約沈天成在海邊相見，是當初他和我求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