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婚禮上，宋祁當著所有人的麵和小青梅一同離開。

留下我一個人麵對眾多賓客。

懷孕三月，小青梅故意摔倒將我拉下樓梯。

我祈求宋祁救救我的孩子。

宋祁卻冷哼著說我為了引起他的注意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他抱著毫發未傷的小青梅離開，留我一個人倒在血泊裏。

流產後，我終於下定決心，給宋爺爺打了電話，“我要離婚。”

接到電話的宋爺爺趕來醫院。

“晚晚，你怎麼樣？”

沒想到宋爺爺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關心我。

原以為他過來是要質問我離婚的事情。

我眼眶發酸，“我沒事，但是孩子......沒了......”

宋爺爺盯著我看，眼裏是心疼和不舍。

半晌後，他長歎一口氣，滿是褶皺的一雙手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

“你好好休養著，離婚的事情......我會讓律師幫你起草好離婚協議的，該是你的東西，不會讓你少一分的。”

我搖搖頭，“爺爺，是您將我養大的，本就是我欠宋家許多。”

宋爺爺態度堅定，“是我欠你爺爺的，也是宋祁欠你的。”

說完，他便給宋家的律師打去電話，將一切吩咐下去。

看著他有些佝僂的側影，我沒由來的心裏一緊。

自從父母去世之後，宋爺爺便是對我最好的人了。

這麼多年一直拖著不離婚，一半是對宋祁的執念，還有一半便是對宋爺爺的不舍。

或許是看出來什麼，宋爺爺放下電話，輕輕拍了拍我的腦袋。

“傻丫頭，就算你和宋祁離婚了，你還是我認的孫女，宋家永遠是你的後盾。”

淚水終於是沒有忍住從眼角滑落。

我和宋爺爺心裏都清楚，這份離婚協議簽下之後，我和宋家之後大概是不會再來往了。

在醫院住了小一周，醫生才準許我出院。

宋爺爺派人來接我回去。

在門口等司機過來的時候，身後一對摟抱著的情侶不小心撞上我。

宋祁口中的“對不起”在看到我的一瞬間戛然而止。

他皺起眉頭，“寧晚晚，你怎麼在這裏？”

愛意消磨殆盡後，我對宋祁便沒有了太多的情緒。

隻餘下心底還未完全清理幹淨的一些執念，令心口隱隱有些酸疼感。

宋祁摟緊了身旁小青梅蔣韻蕊的肩膀。

“寧晚晚，你不至於吧？還追到這裏來了？”

往常聽到他這麼誤解我的言語，我肯定是要鬧一鬧的。

但是現在，一切都沒有必要了。

他願意怎麼解讀就怎麼解讀吧。

我看著宋祁，平靜地開口，“今晚回家一趟吧，我有事情跟你說。”

說完，我便坐上了宋爺爺派來的車，沒有理會身後兩人的反應。

望著車窗外不斷後退的街景。

離開宋家之後，這偌大的京城，竟然沒有我的一絲容身之處。

在我十歲那年，父母車禍去世之後，和我已經逝去的爺爺交好的宋爺爺將我帶去了宋家。

此後宋家就是我的容身之所了。

我沒有其他的親人，就連朋友也都是從前跟著宋祁認識的。

心頭愁緒還沒有消散，車子停在了老宅大門口。

宋爺爺喊我到書房去。

書桌上擺著兩份文件。

“晚晚，這一份是離婚協議，隻要簽字之後立刻生效，另一份是給你的補償，這些年苦了你了。”

說著，他重重地歎了口氣。

“當初還以為你們倆情投意合，爺爺我才撮合你們的，沒想到他竟然是那麼個混賬東西！”

2

我和宋祁的婚事是宋爺爺定下的。

自從十歲來到宋家之後，大概是得知了我父母雙亡沒有親戚收留的慘狀，宋祁對我格外照顧。

貴族學校裏的學生大部分家裏都是認識的。

我的身世算不上秘密。

大家看我的眼神有憐憫的，有不屑的，但卻都維係著表麵上的平和。

直到蔣韻蕊的出手。

宋祁憑借著出色的外貌和不錯的成績，一直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是不少女同學的暗戀對象。

蔣韻蕊借著自己和宋祁住在同一個別墅區，一直宣稱自己和宋祁是青梅竹馬。

兩家家長確實也認識，蔣韻蕊坐宋家的車子回家是常有的事情。

大家更是認定了她和宋祁關係絕對不一般。

畢竟宋祁平時在學校和其他女同學都保持著距離，隻和蔣韻蕊關係稍近。

這點小小的優待成為她高傲的資本。

直到我的出現，她發現這種特殊不再屬於她一人了。

甚至宋祁對我比對她還要好。

畢竟她隻是偶爾能蹭宋祁的車回家的關係，而我不僅天天坐宋家的車，宋祁甚至還會幫我背書包。

向來以宋祁未來女朋友自居的蔣韻蕊接受不了。

一個課間，趁著宋祁去打籃球，蔣韻蕊帶著一幫小姐妹將我鎖在女廁所。

她很聰明的指使小姐妹往我身上被衣服遮擋住的地方掐。

我被掐的生疼，冷汗瞬間浸透校服。

蔣韻蕊伸手用力地捏著我的下巴。

“寧晚晚，你隻是宋家撿回來的一條狗，知道什麼東西不該肖想吧？”

“宋祁對你好隻是可憐你，但人貴有自知之明，送宋祁哥哥之後的結婚對象肯定是我，你要是不想被宋家趕出去，再次成為喪家之犬，就老老實實地離宋祁哥哥遠一點！”

我被她的小姐妹用力地按著跪在地上。

蔣韻蕊抬腳踩著我的肩膀。

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從我衣服下的青紫色痕跡掃過。

“你現在住在宋家已經夠給他們添麻煩了，你應該也不想再鬧出點什麼事情讓宋爺爺給你操心吧？”

她是知道怎麼拿捏我的。

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如何敢將這些事情拿出來麻煩主人家呢？

見我不說話，蔣韻蕊腳上微微用了力氣。

“下次要是讓我看到你和宋祁哥哥走的這麼近，可就不是這麼簡單的懲罰了。”

受了威脅的我，隻能默默遠離宋祁。

宋祁不明白，家裏的乖妹妹怎麼忽然躲著自己了。

於是各種往我身邊湊。

每次他一出現，第二天蔣韻蕊就會拉我到廁所，美名其曰教育我。

直到後來有一次，我生理期的那天，蔣韻蕊一腳踹在我的小腹上。

劇烈的疼痛讓我昏迷過去。

醒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在我床邊，眼底滿是紅血絲的宋祁。

他一把抱住我，聲音顫抖，“晚晚，沒事了，壞人都被我教訓了，你以後不會再被欺負了。”

不知道宋祁用了什麼辦法，蔣韻蕊她們真的沒再來找我的麻煩。

故事要是一直這樣繼續，我之後的生活還算美好。

可偏偏天不如人願。

3

在宋祁的庇護之下，高中後麵兩年，我的日子過的還算舒坦。

正值青春期的我，對這樣一個男生心動是很正常的事情。

尤其是宋祁平日裏的一些若有似無的曖昧舉動，讓我覺得他或許對我也是有一樣的想法的。

高考前一天，我回房睡覺之前，宋祁忽然叫住我。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眼底的溫柔像是能溺死人一般。

“晚晚，明天考試加油。”

“考完之後，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我抬頭對上了宋祁認真的視線。

心跳忽然亂了一拍。

慌張點頭之後便匆忙上樓去了。

三天後，考試結束。

我懷著滿腔的期待回到家裏。

卻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會是我這一生噩夢的開始。

宋爺爺難得在客廳坐著。

見到我回來，宋祁打趣道，“爺爺，你的寶貝晚晚回來了。”

“真不知道到底誰是親生的，去年我高考完爺爺你都沒有這麼積極。”

宋爺爺瞥了宋祁一眼。

“我倒是真的希望晚晚是我的親孫女。”

緊接著，他話音一轉。

“不過沒關係，不是親孫女，以後也可以成為一家人。”

聽到這句話，我和宋祁都愣住了。

隻聽見宋爺爺說。

“晚晚的親生父母不在了，這麼多年一直住在我們家，早就成為了宋家的一份子，之後她嫁給誰我都不太放心。”

“既然晚晚現在都高考結束了，你們倆也都已經成年，過幾天就先給你們辦一場訂婚宴吧！”

宋爺爺的話猶如晴天霹靂。

我下意識轉頭看向身旁的宋祁。

他眼底滿是震驚以及......厭惡？

很快，宋祁冷著臉問，“所以這才是你讓寧晚晚來宋家的原因嗎？”

“我的婚姻隻是你報恩的工具嗎？”

“這訂婚宴誰愛去誰去，反正我是不可能出席的。”

我原本以為我和宋祁是相互喜歡，隻是沒有戳破那一層窗戶紙的。

宋爺爺剛才說的訂婚，雖然很突兀，但我的心底還是歡喜的。

卻沒想到宋祁的反應這麼大。

自此之後，我和宋祁的關係降到冰點。

整個暑假期間，我們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更是經常和蔣韻蕊他們出去鬼魂。

蔣韻蕊也幾乎每天都跑來宋家。

隻要有機會，她就會偷偷來譏諷我幾句，甚至是如同之前高中欺負時一般偷偷掐我。

但現在的我沒有宋祁護著。

別說護著了，蔣韻蕊當著他的麵用煙頭燙我的時候，他在旁邊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訂婚宴最終沒有順利舉辦，但宋爺爺還是想辦法在我大學畢業之後，讓我倆拿了結婚證。

婚禮當天，蔣韻蕊穿著婚紗出現在我的婚禮，當眾問宋祁願不願意跟她離開。

宋祁笑得肆意，毫不猶豫甩開我的手跟了出去。

那場婚禮也成為了整個京城的一場笑話。

自此，我寧晚晚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個笑話。

4

晚上，宋祁果然沒有回來。

我看著桌上的離婚協議發呆。

手機屏幕忽然亮起。

是蔣韻蕊發來的照片。

擺放著燭光晚餐的桌麵占據著大半畫麵，旁邊是依偎著的兩人，看上去好生恩愛。

如果主人公不是我的老公的話。

這樣的照片我已經收到了無數張了。

從一開始的心痛到現在的麻木。

我麵不改色地關掉手機上樓睡覺。

既然他在蔣韻蕊那裏，今晚大概是簽不了離婚協議的。

第二天起床，那個兩年沒有出現在這個房子的身影，竟然出現在了客廳沙發上。

宋祁抬頭看過來。

他手上是那份離婚協議。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宋祁的臉色有些難看。

不過也正常，他這麼討厭我，現在不得不和我共處一室，臉色能好看才奇怪。

我沒管他，徑直走到廚房為自己倒了一杯溫水。

等到喉管被溫度滋潤之後，這才對他說，“協議你都看到了吧，就等你簽字了。”

宋祁攥著紙張的手猛地一緊。

“你要跟我離婚？”

我點點頭。

宋祁卻冷笑一聲。

“嗬！”

“我還以為你這麼多天忍著不來找我鬧，是長進了呢！”

“沒想到就是想了這麼一個招數？”

“寧晚晚，我跟你說過，我是不可能喜歡你的！你做再多也是無用功！”

我眉頭一皺，並不想解釋什麼，於是直接拿起筆抽走他手上的協議，先在上麵簽了字。

“隻要你簽了名字，這份協議立刻生效。”

宋祁瞳孔驟縮，像是不相信我真的要跟他離婚。

很快，他賭氣一般在協議上麵寫下自己的名字。

我伸過手去想要將協議拿過來。

宋祁卻忽然一把扯回去，眨眼間，整張紙被他撕碎成了碎片。

他有些麵目猙獰地說，“寧晚晚，你想結婚就結婚，想離婚就離婚？”

“這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這婚既然結了，這一切就是你活該受著的！我是不可能放過你的！”

說完，他猛地起身往外走。

沒走兩步，又退了回來。

他眼神複雜地看著我。

“你那天在醫院，是流產了？”

這沒什麼好隱瞞的，我點點頭。

宋祁眼底閃過一瞬間的悲傷，語氣卻依舊傷人。

“你該不會是故意用這種方式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吧？寧晚晚，你怎麼這麼惡毒？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

我直接打斷宋祁的話。

“那天宴會上，是蔣韻蕊把我拉下去的，孩子也是那時候沒的。”

“我想過留著這個孩子，但是是你親手葬送了它。”

5

看著滿地的碎紙屑，我冷靜地說，“離婚協議我會再打印一份，簽好了送去你公司。”

宋祁脖子上青筋暴起，“這時候想要擺脫我了？沒門！”

說完，他轉身重重摔上門離開了。

原本以為宋祁是巴不得要跟我離婚的。

但現在看來，他竟然是不想離婚的？

難不成是為了把我留在身邊折磨？

我沒有想太多。

就算宋祁不同意，宋爺爺也會幫我想辦法的。

我去書房再次打印了一份離婚協議，簽好名字直接叫快遞送去宋氏。

剛吃完午飯，蔣韻蕊又發來一張照片。

是兩人在酒店大床上的曖昧照。

宋祁身上不堪的痕跡看的我直犯惡心。

大白天的就有這麼急不可耐嗎？

不過現在他們倆的事情，已經不值得我花費任何心思了。

我直接把蔣韻蕊的號碼拉黑，開始收拾行李。

離婚後的第一件事，我想去雲南旅遊，看看外麵的風景。

房子裏屬於我的東西不算多。

住了整整五年，我的行李卻隻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行李箱。

把鑰匙放在門口的鞋櫃上後，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家”。

在離開之前，我還要回去老宅一趟。

宋爺爺待我極好，就算是要離開，也應該去跟他好好道個別的。

回到老宅，宋爺爺看到了我手上的箱子。

他明顯一愣。

“就算是離婚了，協議上麵，那套婚房也是歸你的，你可以繼續住在那裏啊。”

我搖搖頭。

“我想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宋爺爺眼神沉沉地看了我許久，好半晌之後才說道，“出去散散心也好，不管怎麼說，這裏永遠都是你的家，隻要你回來京城，就永遠有一處落腳之地。”

我笑了笑，沒有接宋爺爺的話。

這次離開之後，以後回來的機會恐怕不多。

“準備什麼時候走？”

“明天就是爺爺的生日，陪我過完這個生日再走吧。”

我避開宋爺爺的視線。

“爺爺生日這麼重要的日子，肯定有很多人來陪您的。”

宋爺爺看著我好半晌，有些渾濁的一雙眼眸泛起水霧。

最後，千言萬語隻化作一句，“在外麵一切小心。”

第二天早上不到五點鐘。

夏日的早晨天總是要亮的早一些。

我把提前準備好的禮物放在了宋爺爺的房間門口，然後提著行李箱離開老宅，直奔機場。

晚上，宋爺爺的生日宴會。

宋祁一如從前，十分高調地帶著蔣韻蕊出席。

五年來出現在他身邊的一直都是蔣韻蕊，大家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往常我都是陪在宋爺爺身邊，來維持那早就不存在的麵子。

而今天，宋爺爺身邊跟著的竟然是管家。

宋祁的目光下意識從整個大廳之中掃過。

沒有看到我。

在宋家，我最關心的人就是宋爺爺，宋祁深知我是不可能錯過宋爺爺的生日的。

他脫口而出問道，“寧晚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