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請求阿方不要告訴任何人我的身體狀況。
我愛的人不會為我傷心。
而愛我的人,我也不舍得他們傷心。
從醫院出來後,我就著手開始準備辭職報告。
在季景鑠身邊困了太久。
生命最後的時間,我想走出這個自設的囚籠。
去看看世界。
季景鑠安排我參加季霖霖生日宴,充當保鏢時刻盯著保護她的時候,我剛準備遞出離職申請。
我遲疑的動作沒有躲過他的眼睛。
季景鑠擰眉,隻當我是耍性子。
嗬斥道:“容熹微,你隻是季家的保鏢!”
“霖霖是季家的人,你沒資格和她比較!”
我諷刺地笑了。
“季家的人......可她身上完全沒有季家的血脈!”
“季景鑠,你是拿她當妹妹......還是情人?”
季景鑠的眼神陰沉的嚇人,我卻隻覺得痛快。
心底壓抑許久的問題,我終於問了出來。
雖然我早已知道了答案。
可當季景鑠巴掌扇到我臉上的時候,我還是沒忍住落了淚。
“你隻是個保鏢!”
他一字一句,惡狠狠地逼我把身份刻進骨髓裏。
再不敢奢望半分......
我望著他憤怒離去的背影,臉上火辣辣的泛著痛。
心底卻無比悲涼。
宴會當晚,季霖霖身著高定公主裙華麗亮相。
眾星捧月下,季景鑠親手為她戴上了皇冠。
他眼眸深情,道:“你是我唯一的公主。”
季霖霖流著淚撲進了他的懷裏。
他們抱的很緊。
人們鼓掌歡呼,都感歎季景鑠對季霖霖的寵愛。
我站在暗處,格格不入。
季霖霖下台敬酒時,路過了我身邊。
然後十分刻意地將酒灑在了我的裙擺上。
她得意挑眉,像是對我宣戰。
我懶得搭理,轉身想走。
本身就不習慣穿禮服。
臟一片就臟一片吧。
可季霖霖卻拽著我的手,高聲驚呼,吸引所有人的視線。
“哎呀,容姐姐,都怪我不小心。”
她拉扯我的裙子,笑容不達眼底。
“我幫你擦擦吧......”
“撕拉”一聲,我的裙擺在她手裏成了碎片。
腿部大片露了出來。
上麵充斥著大大小小的疤痕。
名媛小姐們哪見過這些。
紛紛捂嘴竊笑。
我能清楚聽見。
她們稱我為——
“季總養的疤痕狗。”
我有些無措。
回頭,想要尋找季景鑠的影子。
卻發現他原來一直都在不遠處。
冷眼旁觀我被嘲笑。
直到接受到我的視線,他才走了過來。
可是來的第一句話,卻是斥責我丟了季家的臉。
好像我這些疤和他毫無關係一樣......
季霖霖的挑釁,周圍人的嬉笑,季景鑠的指責。
這一切像把鈍刀,在我心上淩遲......
我捂著頭,覺得自己好像在不斷下墜。
甚至忍不住想要吐血......
無力辯解,我隻想跑去洗手間吐血。
可季霖霖卻死死地抓著我的手不放!
力氣大到我的手腕都有了紅痕!
可和她手上蠻力不符的是,她麵上哭的梨花帶雨。
很自責似的問季景鑠,說我是不是怪她。
我再也受不了她虛偽的麵孔,重重甩開了她的手。
她卻好像得到了機會,借力摔在地上。
“啊!”她哭喊。
“容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眼眶泛紅,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又假裝大度道:“罷了,隻要你能不生氣,我受點傷也沒什麼。”
“容熹微!”
季景鑠果然心疼了。
將她公主抱起。
向我重重吼道。
我隻覺得耳膜都要炸裂。
事到如今,我也懶得再奉承他。
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季景鑠額頭青筋暴起,應當是對我生氣至極。
“跟了我這麼多年,你還是不知禮數!”
“孤兒就是孤兒!永遠上不得台麵!”
他隨手拿起杯紅酒,當著所有人的麵,盡數倒在了我頭上。
“容熹微,你現在!立刻!馬上!給季霖霖跪下來道歉!”
“這是她的生日宴!你隻是保護她安全的保鏢,怎麼敢這樣對待她!”
季霖霖柔柔地靠著他,眼神裏的得意分明都快要藏不住,還假裝溫柔道:“沒事的,景鑠,容姐姐可能隻是對我有些誤會......”
紅酒一滴一滴從我頭上落下。
毫無疑問的,我成了整個宴會廳裏最滑稽的人。
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話。
哪怕我什麼都沒做。
無力感將我籠罩。
我想解釋,可連嘴唇都扯不動。
隻能任由眼淚落下。
和這侮辱我的紅酒交融。
這一刻,我又變成了那個被困在火中的小女孩。
隻是這次,曾經拯救我的男人。
變成了縱火者。
再也撐不住,我捂嘴蹲下。
鮮血順著手掌縫隙中流出。
季景鑠最開始以為是紅酒。
他皺著眉,冷眼叫我別裝。
“你能不能別什麼都學霖霖!”
“她身體嬌弱,容易生病。你壯的跟頭牛一樣,能有什麼事?”
“容熹微,我的耐心有限!快點起來跪下好好跟霖霖道歉!你要是態度好,我就勉強繼續留你當保鏢!”
他一遍又一遍逼迫,叫我不要不知好歹。
可我動都沒動一下。
因為我滿腦子都隻有一個字。
痛。
季景鑠終於覺察出些不對勁。
他粗魯地扯開我的手。
然後愣在原地。
我真的,自己這副樣子一定很醜。
臉色蒼白,嘴角流血......季景鑠一定會叫我滾蛋的。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
他的眼裏竟然閃過了慌張。
甚至焦急地呼喊我的名字。
我覺得可笑,用最後的力氣扯過他的衣領。
在他耳邊咬牙道:“季景鑠,你當初救了我一命,現在我把命賠給你。”
“我們,徹底兩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