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收留了我。
這裏離京城有些距離,相府的消息卻接二連三的傳到我耳裏。
虞子安平安歸來,原是在邊境遇險後墜崖失憶,流落到鄰國村落生活了五年。
他未被逐出族譜,仍然是虞家人。
相府上下大喜,父親甘願用政績求皇上留虞子安在京,有皇上旨意,虞子安不得不從。
母親用他的名義搭棚施粥,連續一月,以感謝天地。
百姓交口稱讚虞子安是善人,怪不得能得老天保佑,平安無事。李心月和阿姐便趁機向皇上進言,竟給虞子安求來一個官職。
“肯定是他故意找人說與我們聽的!”
榮德替我不平。
我拖著殘破的身軀被迫為他祈福,現在他回來了,名聲、家人、地位全都是他的,沒有人記得我還在廟裏。
榮德擦掉眼角的淚水。
“公子,方丈說了,萬事萬物,皆有因果。您命中注定有一劫,他叫您放寬心,往後幾日,我們住寺廟裏即可。”
一瞬間,我後背冒出冷汗。
又感念方丈心善,願意收留我在寺廟裏度過生命中最後幾日。
三日裏,我幾乎隔倆時辰便會嘔血,榮德看在眼裏,焦急不已。
可我其實不疼。
係統說我隻是看起來很糟糕,它為我屏蔽了痛覺,算是做任務五年換來的補償。
期間榮德嘗試去請李心月。
李心月正和虞子安風花雪月,郎情妾意,他連李心月一麵都沒見到。
於是又轉頭去相府,隻見相府掛滿紅燈籠。
再一打聽,才知原來虞子安要與李心月成親,還是聖上親賜婚,且特許他仍能入朝為官。
榮德震驚不已,想快快回來告知我消息。
回來的路上,碰巧遇到李心月的馬車,便以身犯險攔下了。
榮德磕頭說:“公主,駙馬快要不行了,求求您請太醫為他瞧瞧吧!”
沒想到李心月皺眉道:“又裝病?虞長安是不是隻會這招?”
虞子安在一旁笑。
“想來兄長隻是太在意公主,請公主莫要責怪他。”
李心月沉默了一會,告訴榮德。
“晚些時候本公主去看看他。”
虞子安點點頭:“我與公主大婚,兄長定是要在場的,身體必要養好了才是。”
可銅鏡裏,自己的臉色蒼白得嚇人。
我不想被虞子安看見這幅落魄的模樣,從床上爬起來梳洗更衣。
入夜後我等了很久,李心月沒來。
榮德打探消息回來,眼睛更紅了。
“聽說是老爺和夫人叫公主到相府裏用晚膳。”
“他們說…他們說…上回許太醫給公子瞧過,身體康健,這次隻怕又是您的小把戲,不必在乎這一時半會來看您......”
我看著銅鏡裏穿戴整齊的自己,突然感到很可笑。
喉嚨裏湧起腥甜的味道:“噗......”
“公子!”
榮德著急地給我擦掉嘴角的血。
我跌倒在地上,感覺到生命在一點點流逝。
最後我抓住榮德的袖子,袖子裏,藏著李心月和虞子安大婚的請帖。
榮德以為他藏起來我就不知道了。
“看來我還是很了解虞子安。”
這麼風光的日子,他必定想我親眼瞧見,我越淒慘,他越高興。
“榮德,要是他們一定要我到場......”
“那你就,把我的遺體抬去吧!”
7
我死後,靈魂並沒有馬上消散。
我看見榮德大哭著為我入殮,方丈差人給我打理後事,臨走時,卻直直與我對視上:“阿彌陀佛。”
我沒有被下葬,而是停靈在寺廟裏。
榮德幾次去相府,告訴父親和母親,我已經死掉的消息。
母親很不悅:“相府馬上要辦喜事,你天天在這說死死死的,如此不吉利,是不是誠心搗亂?!”
她讓人杖責榮德五十,丟出丞相府。
“要是虞長安再搞這種小把戲,我就當沒生過他這兒子!”
“你回去告訴他,子安與公主成親當日,他要是不來,以後都不用回來了!”
我浮在半空之中,冷眼旁觀。
若是真的這麼討厭我,當初為什麼要生我呢?
既然母親這麼愛虞子安,我死了正好合她心意吧?
我看著母親進了丞相府,她捂著胸口眉頭微皺。
“夫人可是不舒服?”丫鬟問。
母親隻是搖搖頭:“心裏總是有些惶惶不安。”
“可能是太久沒見長安公子,您擔心他的安危。”
母親冷笑:“真是逆子,走了好些天都不肯回來,任性妄為!子安就不會這樣!我對他真是太失望了,回來後我要好好教他規矩!”
公主府裏,李心月也在問。
“駙馬可是許多天沒見到人了?”
侍女笑著給她試戴鳳冠。
“大約是駙馬爺吃醋,和您鬧脾氣呢。”
“是嗎?”李心月勉強地勾起嘴角,“可不知為何,我心裏總是堵得難受。”
侍女端著茶杯遞給她:“公主大婚將至,怕是緊張,喝些安神茶便好。”
李心月接過茶,沒有喝。
她愣神許久,才說:“味道不對。”
侍女抱怨似的說:“從前駙馬爺調製的安神茶已經用完了,榮德也沒有送新的來!”
李心月皺眉,語氣也冷了下來。
“本公主倒要看看他能鬧到什麼時候!”
貴妃宮殿裏,父親正和阿姐見麵,虞子安也被特許見阿姐一麵。
虞子安不經意談起我時,四周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最後父親哼笑一聲:“相府嫡子的尊榮,他哪裏放得下?”
阿姐說:“子安,我們差了十二歲,你是本宮親手帶大的,不論血緣,你才是阿姐唯一的弟弟。”
“他不過是在鄉野裏長大的粗人,比不得你。”
“獸人比我等尊貴,卻勇而無謀,依賴凡人智慧,公主又更喜歡你,你才是能在朝堂之上幫得了父親的虞家人。”
他們篤定我絕不會離開。
可我也是人,我也會痛。
他們憑什麼在不停地傷害我後,還高高在上地批判我,還認定我不會棄他們而去?
真真可笑!
8
大婚前兩日,丞相府和公主府的人輪流找到寺廟裏。
但我已經死了,哪裏能見他們。
於是下人回去稟報說:“公子不肯見我們!”
見不到我,他們就拿榮德出氣,那幾日,榮德身上就沒一塊好皮。
本來他不想擾我安寧,不想將我抬去大婚典禮。
這下也被惹怒了。
“公主殿下,老爺夫人,你們就等著吧!”榮德怒道,“大婚當日,奴才一定把公子帶到!”他們才終於滿意。
“早這樣不行好了?非要挨一頓打?虞長安不懂事,還不是下人遭罪!”
李心月來看過我,但沒有進門。
“子安哥哥是真心誠意想得到你的祝福。”
“虞長安,你一直都知道的,如果沒有他,你也不可能是駙馬。”
“但他是他,你是你。我答應你,以後我會好好待你,絕不食言。”
不得不說,李心月是真心愛著虞子安。
若非虞子安如此想我在大婚之日出現,我怕是見不到這般委曲求全的她。
“虞長安,我們見一麵吧。”
“我好久沒看到你了。”
說完,她上前走近兩步,伸手似乎想推開我廂房的門。
“心月。”
虞子安不知何時出現,他笑容滿麵。
“原來你來看兄長了。看來這幾年,兄長將你照顧得很好,你才會這樣關心他。”
李心月收回手。
她走到虞子安身邊。
“子安哥哥,我們青梅竹馬從小長大,虞長安才陪伴我五年,如何能抵得過我們之間的情誼?”
她握緊了拳頭,重複道:“嗯,比不得的。”
虞子安一瞬間露出輕蔑的神情,似乎在嘲笑我。
他可能以為我在門後聽著。
“兄長,心月言語向來隨心,你可別介意,其實她還是在乎你的。”
“我們大婚在即,還有事情要忙,就不打擾你了。”
他微笑著牽她離開。
廂房徹底消失在李心月視線範圍內之前,她回過頭看了一眼。
眼神很是複雜。
始終沒看到我的身影,她眉眼染上一絲傷感地離去。
終於到了大婚當日。
虞子安穿得人模人樣,一時風光無二。
相府裏全是前來祝賀的文武百官和世家公子千金,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
背地裏卻私設賭局,賭我會不會出現。
李心月待在公主府裏,穿著大紅嫁衣,微蹙的眉心透著幾分煩擾。
“駙馬回來了嗎?”
“駙馬還在相府呢。”
李心月抿唇:“我問的是虞長安。”
侍女愣了一瞬,不安地搖搖頭:“沒…沒看見駙馬爺。”
李心月臉上難掩失落,但更多是不安。
“來了!來了!”
她眼睛一亮,猛地站起身。
意識到自己反應太大,她甩了甩衣袖,冷聲道:“讓他滾進來見我。”
宮人不解:“可…可是,是新駙馬爺來拜堂啊。”
李心月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直到他們大婚儀式要開始,都沒有人看見我。
“這虞長安該不會是不來了吧?”
“公主乃昆吾山雪狐一族,血脈高貴,自可納三位駙馬,綿延子嗣。這些年隻有他一個還不知足?他怎麼敢在今日給公主臉色瞧?”
“對啊對啊,更何況他不是很愛公主麼?”
周圍人竊竊私語令父親自覺丟臉麵,也可能是他害怕我的所作所為得罪李心月,惹她不快。
他怒道:“真是反了天了!”
他命人到寺廟將我強行綁到現場,還沒等他的人行動,榮德已經到了。
李心月麵上浮起笑意。
虞子安得意道:
“快請兄長進來吧,他不在我真是不安心。”
母親和阿姐親昵地看他一眼:“你啊,總是處處為他著想!他哪怕有半點像你好呢,唉!”
他們怕是連大婚結束後該如何教訓我都想好了。
可抬進來的卻是一副棺材!
9
虞子安笑容僵在臉上,然後眼眸垂下,十分委屈。
“兄長這是何意?!我與公主大喜之日,竟讓小廝抬一副棺材進門!”
父母親和阿姐更是火冒三丈。
“來人!趕緊將棺材扔出去!”
唯有李心月愣了愣,竟抬腳朝棺材走去:“慢!”
榮德被相府的人壓在地上,狂笑不止。
“相爺和夫人不是要小的把公子帶來麼?如今他就躺在裏麵,相爺和夫人怎麼又嫌公子不吉利了?!”
李心月聞言,怔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她深呼吸幾次,才繼續往前。
父親和母親聽完榮德所言,氣笑了:“怎麼?他鬧脾氣還不知道有個度是吧!竟用死來威脅我們?”
母親更是快步躍過李心月,讓人一把開了棺!
“虞長安!你......”
剩下的話全都哽在喉嚨裏。
四周有膽大的人悄悄圍了上去,然後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這相府小公子脖子處都有屍斑了!”
我有些好奇地上前。
日日圍著這些人轉,我還是第一次見死後的自己,臉色蒼白,安靜地躺在裏麵。
仿佛隻是睡過去一般。
李心月顫抖著手去摸我的臉。
“虞長安,你別以為化了胭脂水粉便能騙得過本公主!快給本公主起來!”
她用力地搓我的臉,試圖從上麵擦掉水粉。
可我的臉都僵硬了,她怎麼擦都無濟於事,甚至用力搖晃著我的身子,可我依舊僵住一動不動,了無生氣。
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虞長安!再與我開玩笑我便生氣了!”
真奇怪。
活著的時候不見她對我有好臉色,死後裝出傷心的樣子,又給誰看呢?
“啊——兒啊!”
母親大喊一聲後更是暈厥過去,父親眼疾手快才把她扶住。
阿姐紅著眼上前,這是我第一次直視她的容顏,才發現原來我跟她長得竟然如此像。
李心月打掉她想碰我的手。
“貴妃,你不是說許太醫給駙馬診過,他身體無病無痛嗎?!”
阿姐聲音顫抖:
“是,是啊......公主,他是本宮親弟弟,本宮還能害他不成?”
虞子安上前扶著她,語氣沉重:“阿姐,心月,人死不能複生,你們別太傷心了,我們先拜堂,別誤了吉時…”
“啪——”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李心月扇了一巴掌。
“本公主與貴妃談話,輪不到你插話!”
虞子安約莫是第一次被李心月粗魯對待,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她。
李心月語氣冰冷:
“子安哥哥,我的駙馬不明不白死了,你覺得我還在乎吉時不吉時麼?”
大婚之日鬧到這種地步,賓客不敢再逗留。
深怕皇家惱怒之下,家中受到牽連,接連請辭想要離去,沒想到剛出門就撞見大肚的婦人牽著孩子跪在公主府門前!
有人見他們可憐,連忙上前扶起他們,責備地看向守門侍衛。
“公主大喜之日,你們竟這樣對待百姓!”
可接下來婦人的話令他們大驚。
“各位大人,小女子乃是相府公子虞子安的妻子!”
眾人傻眼:“啊?!”
10
今日的戲一出接一出,這下他們是走還是不走呢?彼此間麵麵相覷,最後一致決定留下來再看看!
這京城許久沒有這麼熱鬧了。
有人差小廝進門通知李心月。
母親已經醒了過來,在裏麵哀嚎不已。
我圍著她轉了兩圈,我以為我會覺得很暢快,但沒有,我隻覺得悲涼。
生前我沒感受到半點母愛,死後也不稀罕了。
我說:“來世再也不要當你兒了。”
她突然愣住,直直朝我看來,把我嚇了一跳。
正當她想朝我走來時,小廝跌跌撞撞跑進來:“公主,虞駙馬的妻兒找上門來了!”
所有人:“?”
虞子安麵上瞬間血色褪盡,眼露驚恐。
他快步搶在所有人麵前走出去。
見到跪在門外的母子時,他勃然大怒:
“哪裏來的賊人!竟在本駙馬與公主大婚之日汙蔑我的清名!可是有人故意派你前來的?”
“快!把他們給我抓起來!”
虞子安的心腹藏在人群中大喊:“又是死!又是妻兒找上門!怕不是虞長安蓄意報複?!”
這樣一說,事情似乎變得合理起來。
虞子安神情輕鬆,自覺一切盡在掌握!
誰知李心月平靜道:“放開他們。”
公主有令,無人不從。
她看著跪在門外的母子,“說吧,一五一十如實說。”
原來,虞子安墜崖不假。
他是故意的。
有人找到他,說他真實身份是鄰國流落民間的皇子,要他跟隨離開,找到皇室之人認親。
他還真信了。
自以為自己不是相府嫡子,也合該有更厲害的身份。
然後毫無防備之心,途中被人一路盤問,將大燕邊境城防布局全盤套出。
幸虧他接觸到的,隻是半真半假的城防圖。
戍邊主將當時便發現不對勁了,隻是沒找到間諜。
後來虞子安對鄰國沒用了,就給了他銀錢,表麵上找個理由打發了他。
背地裏則要取他性命,沒想到被他逃脫了。
逃亡時真的墜崖,失憶。
被如今的妻子撿回村落裏生活了四年,孩子都三歲大了。
清醒過來後,他如何能忍受當農夫的生活?便拋妻棄子,馬不停蹄趕回來奪回他相府嫡子的榮華。
走時,他妻子還懷著身孕!
涉及到國家安危,皇上派心腹將他直接押下獄,等待他的隻會是皇家的清算。
“心月,心月!你快和皇上說啊,不是這樣的!”
他向李心月求救,卻發現她整個人都呆呆愣愣。
於是轉頭找父親。
他被押走前拉著父親的衣擺哭:“爹,爹!你快救救我啊,不能聽信這婦人的一麵之詞!我是相府的孩子,我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啊!”
父親一腳將他踢開:“逆子!逆子!我們虞家沒有你這樣的亂臣賊子!”
他當機立斷,將虞子安趕出虞家,從族譜剔除。
虞子安尖叫著:“不——我是相府的孩子,你們以前說好最疼我的!你們說話不做數!”
最後被人捂著嘴帶走了。
李心月叫人安排好那對母子的住宿,轉身失魂落魄地回了府裏。
其他賓客見狀,也皆散去。
“這禮金就當是給了看戲的銀錢了,真有意思!”
阿姐跟著皇上身邊的貼身太監先行回宮。
父親也想拉著母親離開。
母親突然哭著說:“長安?長安?我看不見長安了!老爺,我方才分明瞧見他了!”
她跑到街上到處叫著我的名字。
看著她瘋瘋癲癲的樣子,大家都說丞相夫人承受不住失子之痛,瘋了!
11
那日後,虞子安被皇上下令斬立決。
聽說他死前一直要見李心月,可李心月根本不想理他。
虞子安死時被人扔了許多爛菜和臭雞蛋,聲名狼藉。
再也不會有因保家衛國而死去的英雄虞子安,隻有臭名昭著的賣國賊虞子安!
他明明可以在村落裏隱姓埋名,與妻兒幸福一生。
可他偏偏不知足,非要回來奪榮華富貴的生活。
仗著在大燕境內,鄰國殺手不敢輕易動手便如此高調,誰知最後卻用這樣的法子扳倒了他。
“宿主,你這招真不錯。”
“好說好說。”
死前,我得知此事,立刻派人護送那對母子上路,快馬加鞭地趕到大燕京城來。
我死得淒慘,他風風光光,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唯一令我的意外的,隻有家人的反應。
他們在我生前並不喜歡我,死後又作出痛惜的樣子,真是令人作嘔。
李心月守著我的遺體過了許多日。
將我風光大葬後,自願到寺廟裏為我祈福三年。
母親親眼見我過遺體後,真的有些精神失常了。
把我送的碎玉去修好,日日拿在手裏看。
因虞子安的事情,父親害怕虞家家族受到牽連,自請辭官。聖上挽留了一下,接著無縫讓人頂替他的位置。
虞家開始低調行事,阿姐失去前朝的支持,後宮便新人換舊人,她又是凡人,不比獸人女子高貴,沒了聖寵,徒剩位份。
深宮寂寞,她竟讓父親將曾經我送的、她不屑一顧的小玩意找出來送了進宮。
虞家漸漸沒落。
舉家遷回老家過日子。
我離開前,李心月似乎看見我了。
她倏地朝我撲來:
“長安!”
她哭得梨花帶雨:“你終於舍得回來見我了!”
而我隻是稍微側身,便躲開了她。
“公主,曾經我也是真的喜歡過你,可惜你心裏隻有虞子安。”
“既然你連我生前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注定你我無緣。”
“來生,也不複相見。”
她日日求神拜佛,希望下輩子還能遇見我,好向我賠罪。
還是別了吧。
說完,我的靈魂也漸漸消散。
“不要——!”
李心月試圖抓住我,但終究隻是徒勞。
離開的最後畫麵,便是她捂著胸口跌坐在地上,痛苦不已。
我想起我第一次見她時,她還不會隱藏自己一雙雪白的狐耳。
“你這凡人倒是有意思,在野外遇見獸人,竟不害怕?”
她白衣勝雪,從懷裏掏出一支梅花送我。
“這是我新摘的梅花,你可知,唯有昆吾山的梅花能開得這般好。”
那時,她的笑容比豔陽還明媚:
“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我以為是她獨獨送我的美好祝願。
不曾想,隻是把我拉入另一個深淵的開始。
後記
係統這個騙子!
我死後,靈魂竟然是去到一個全新的世界,擁有一個新的身份。
它說:“這是我特地給你申請的!”
它希望以後我好好活著。
因為上個世界我死後,他們的愛重新回到我身上,間接改變虞家的結局。
若是他們無情無愛,隻會導致相府和貴妃前朝後宮勾結,李心月一心愛著虞子安,也會偏向虞家。
獸人和凡人的矛盾加劇,京城和皇宮會經曆一場大亂,生靈塗炭。
後來事情沒有發生,它就為我申請鎖住靈魂,轉移到這個世界來。
“現在開始解綁,宿主,以後都幸福哦!”
“哥!走啦!”
穿校服的女生跳起來拍了拍我的肩,回過神後,我發現我跟她穿著同樣的校服。
記憶如潮水。
在這個世界裏,我有相愛的爸媽,調皮搗蛋的妹妹。
自己也還是學生,未來有無限可能。
無論是第一世的孤兒,還是第二世當相府嫡子,都沒有這個世界平淡普通的幸福。
“哥,再不走就遲到了!”
妹妹隨手抓了兩個包子塞進我手裏,背著書包率先衝出家門。
看著手裏的包子,我緩緩笑了。
“來了!”
(完)
作者:半生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