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上,嘉獎我治療時疫有功的聖旨正要遞到我手中,
奶娘帶著她的女兒露兒闖了進來,
麵對著禁軍的刀劍,露兒不管不顧的拿出小刀拚命的割向自己的喉嚨,鮮血淋漓的哭著哀求我:
“小姐,我這就割斷自己的聲帶,我再也不敢說自己是裴家的女兒,也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時疫方子是我寫的,我自願去最嚴重的棲流所伺候病人,隻求你放過奶娘,她可是你的親娘啊!”
奶娘向父親連連磕頭告罪,指控母親當年為了報複父親逼她替換親女。
帝王震怒,父親當場將我從族譜裏剔除。
祁燼摟著裴露兒表示婚約對象永遠是裴家獨女,請旨將我這欺君罔上的罪人送進棲流所。
我在棲流所受盡屈辱折磨,白日裏我是試藥奴,吃下各種東西以試藥效,晚上我是最下賤的流鶯,任由每一個前來的流民肆意發泄。
一年後,第五次剖宮取胎後的我跪在相府冷硬的地麵上,祁燼摟著明豔照人的裴露兒鄙夷的看著我:
“裴夏,替露兒生下一個孩子,相府就給你一個容身之處。”
可我胞宮已毀,毒入骨髓,命不久矣......
......
祁燼要我回相府的消息傳來,
負責看管我的下人把我從雞窩裏拖了出來。
驚飛的雞群在我身上打架啄食,身上的惡臭讓來人捂住口鼻,滿臉嫌惡。
“老將軍說了,將罪婦裴夏押回相符聽候小相爺發落。”
眼前模糊,我看不見來人,隻聽到說要帶我出去,
慌著循著聲爬過去,抱住來人的腳,頭拚命的砸在地上:
“奴不會走,爺放心,奴絕對不敢走的,奴這就伺候爺!”
說罷就捧著摸到的鞋子,竭盡所能地親吻舔弄。
對方似乎嚇了一跳,想要掙脫,我卻以為又是新的試探,緊緊地抱住往自己的懷裏塞。
隻聽見那邊鄙夷的聲音:“這賤婦,莫不是已經瘋了?”
另一個人拍了拍我的臉,嘲弄地說:
“老將軍和相爺求了聖上,要接你回去了!”
“隻是回去以後,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心裏都有數吧!”
我惶恐地點點頭,“奴知道,不敢胡說!”
兩人匆匆給我套上準備好的衣物,佩戴首飾,珠光寶氣晃得我眼疼。
他們送我登上了一家馬車,車裏柔軟厚實的軟墊能讓我恍若隔世。
一聲冷哼,我汗毛乍起,冰冷的聲音響起:
“在這流民聚集的棲流所,你也能穿的這般華貴,看來你還挺享福的。”
“看著倒是乖順,看來這一年倒是教會了些規矩!”
我發著抖,一聲都不敢吭。
“我在跟你說話,你悶聲不吭,是在我麵前拿喬嗎?”
輕微的怒氣卻好像一座山壓在頭頂,責怪的語氣讓我本能的開始磕頭求饒,我砸的用力,隻是兩三下,額頭已經殷紅一片:
“奴錯了!奴該死!爺不要生氣,奴做什麼都可以!”
說著就開始撕扯自己的衣服。
男人倒吸一口涼氣,黑著臉拽住我的手,“你是不是瘋了?”
我茫然的抬頭,為什麼不高興呢?過去三年裏,隻要有人心情不爽就會來找我尋開心,他們比著賽的讓我挨個在他們前麵磕頭,賭我第幾下能把自己嗑出血來,贏了的人可以當眾跟我發生關係,輸家看著也有趣。
每當我這樣,總能安撫掉他們的怒氣,怎麼這次不行了?
“你好歹曾經也是高門貴女,做出如此輕賤的行徑是想給誰看?”
沒有消失的怒氣讓我的恐懼空前的強烈,感覺殘暴的淩虐下一秒就要降臨,
明明隻是跪著,莫名的疼痛感已經傳遍了四肢百骸。
我尖叫著躲開,瘋狂的扇自己的臉,口鼻很快就滲出血來:
“奴不是高門貴女,隻是各位爺的奴,奴錯了,奴再也不敢了!”
當年我剛被扔進棲流所,無數的流民撕扯我身上的衣服,我也曾喊著我是將軍府的獨女,高門貴女,你們不得造次,也曾經硬氣的打退好幾個妄圖靠近我的人。
但縱使有一身的武藝,斷水斷糧幾日,也是半點力氣使不出來。
他們嬉笑著叫我跪在地上自扇巴掌,自貶為奴,滿意了才會賞一口餿飯汙水。
棲流所裏,朝不保夕,對未來無望的他們心中充滿了惡念,
而我,就是賞給他們最好的玩具。
為了活命,我打碎一身傲骨,生生的把自己磨成了任人踐踏的汙泥。
對方捏住我青紫的臉頰,阻止我再打下去,語氣十分惱怒:
“裴夏,看清楚我是誰?”
模糊的麵孔似乎有些熟悉,但聲音我已經記起來了,
是曾經與我有婚約的小相爺祁燼。
我還記得小的時候,他總繞著我念“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還一本正經的說:
“夏妹妹,我們就是青梅竹馬,以後還要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
我曾經無比期盼踏著十裏紅妝與他相守的郎君,卻在裴露兒出現後,
跟我的父親一起,親手將我扔進了地獄。
他見我愣怔,嫌惡的鬆手,拿出帕子擦拭,倨傲的對我說:
“裝瘋賣傻真不適合你,你忘了當初你是多麼囂張跋扈,倚強淩弱欺負露兒的嗎?”
“那才是你的本性!”
“若不是露兒善良掛念著你,我隻希望你這惡毒女人爛成泥!”
我縮在角落,默默的忍受祁燼的諷刺和詛咒。
相府花廳,一道香風襲來,伴隨著嬌笑得聲音,熱情得攏住了我:
“小姐,你可回來了,露兒很想你呢?”
接著又狀似突然醒悟般,自責得說:
“啊,露兒忘記了,您已經不是小姐了,可是沒關係,在露兒心中,還是把你當親姐姐看待得。”
裴露兒的聲音清亮柔軟,我聽著卻感覺似一條毒蛇纏上了身。
一年前,也是這樣清亮柔軟的聲音,在宮裏為我舉辦的嘉獎宴上,一口咬定我借著將軍獨女的身份欺辱她,
搶走了她辛苦查閱出的治疫良方,欺君罔上。
一旁的奶娘衝著我的父親連連磕頭,額頭撞出一片血痕:
“老爺,當年夫人因為怨恨你拆散了她與竹馬的婚約,逼迫老奴將自己的女兒替換,說讓您的親骨肉永世為奴。”
“這麼多年老奴愧疚難當,夜不能寐,今日冒死也要說出真相。”
我從扶危濟困,菩薩心腸的將軍愛女一落成為仗勢欺人,鵲巢鳩占的惡毒小偷。
父親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露兒,尊卑有別,什麼肮臟汙濁的東西,也就是你善良,不計較她過去那般欺辱你。”
“如今這樣唯唯諾諾的樣子,才符合你的身份。”
“還不跪下喊小姐,半點規矩也沒有!”
我顫抖著跪下,俯下頭,含著淚低低的喊了一聲:“小姐!”
祁燼瞥了我一眼,
裴露兒一臉心疼的扶住我下拜的身體,卻在我耳邊輕聲的說:
“我特意給你安排的地方你還滿意嗎?那座棲流所裏可不是普通的流民,而是一夥流寇,各個身強體壯,姐姐伺候的很辛苦吧?”
“聽說你連蟲子洗腳水都甘之如飴,姐姐你骨子裏可真是下賤呢!”
“不過思來想去,還是把你放在身邊,親自折磨才有意思啊!”
甜美的聲音猶如寒夜的冰刀,捅的我通體生寒。
雖然外麵人人都說裴家小姐囂張跋扈,整日裏欺辱貼身丫鬟,可我明明把露兒當作妹妹般疼愛。
她竟恨我自此!
胸腹間血液翻湧,我猛地推開她質問: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裴露兒卻揪著我尖叫著向後倒去,我兩重重地撞在桌腿,
茶壺落了下來,砸在我的頭上,滾燙的茶水混著血流了下來。
而她的胳膊也被濺上了幾點滾水。
父親下意識地上前來查看我,卻聽見露兒哀哀的哭聲:
“姐姐,你為什麼要推我,你還是恨我搶了父親和祁郎嗎?對不起,我錯了,我願意還給你,你別生氣了?”
“賤婦!”父親臉上的一絲擔心消失無蹤,他臉色難看的甩了我一耳光:
“我隻當你去了一年棲流所,已經痛改前非,還想著若是改好,收做義女也無妨,沒想到你還是本性難改!一有機會還是想著要加害露兒!”
“既如此,你替露兒生下孩子以後,就滾回流民的窩子裏去吧。”
頭上的血流到了眼前,本來就模糊的眼睛更是糊上一片血色,但這遠比不上讓我回去棲流所的可怕。
我看不清斥責我的人在哪裏,隻能四處磕著頭道歉,
“對不起,我錯了,我卑鄙無恥,陷害小姐,我該死,我該死!饒了我吧”
祁燼看著我對著柱子磕頭道歉,很是疑惑,伸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
我茫然的看著,毫無反應,
他猶豫的問我:“你的眼睛怎麼了?”
我還沒說話,裴露兒嗚咽的說:“姐姐,你不用裝病,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隻是被你燙了一下,我不怪你的。”
“過去你總是拿茶水潑我,這一點點,我不疼的!”
說罷,還特意掀起衣袖,將指甲蓋大小的紅暈露出來。
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露兒讓祁燼心疼不已,對著下人發脾氣,
“一個二個的,都是瞎了不成,還不快去給我請最好的郎中。”
“若是讓夫人留下了疤痕,你們都給我去上烙刑。”
下人們忙亂起來,父親和祁燼圍著露兒,小心的為她擦燙傷膏,心疼她間或的呼痛聲。
誰也沒有注意還跪在原地的我,臉色慘白,指甲深深的摳進地麵,渾身如篩糠一樣抖著。
祁燼走過來想拽著我去給露兒認錯,指尖剛剛觸碰到我,我便尖叫的揮打開,一邊撕扯衣服,一邊站起來跳起滑稽的舞蹈:
“求求你,別給我穿鐵鞋,不要烙我,我跳,我跳!”
棲流所裏的人們,每天最熱鬧的就是,就是商量著如何折騰我,
他們嫌我跳舞不夠靈動,就逼我套上燒紅的鐵鞋子,“這樣我們的千金大小姐就可以更賣力了!”
我的腳在反複的灼燒
每一步都如同踏在烈焰上,跑不動,走不快。
露兒好像被嚇到一樣,驚叫著躲進父親的懷裏,嘴裏還兀自說著:
“天啊,姐姐怎麼了,她好嚇人!”
祁燼踹向我的膝窩,我站立不穩跌了下去,膝蓋重重地砸在碎瓷片上,
“裴夏,你明知道露兒膽小,故意說些可怕的話嚇唬她嗎?”
“再讓我看到你如此行為無狀,就給我滾回棲流所!”
我恐懼回到那裏,用手緊緊的捂住嘴巴,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祁燼看我安靜了下來,認為我終於不敢再作亂了,滿意的點頭:
“這還差不多,我體諒你一年辛苦,可以容忍你的小脾氣,但是過度了就不好了。”
“這次回來了,就好好照顧露兒,露兒身體不適合生育,央求我讓你贖罪,替她生子。”
“以後孩子就養在露兒膝下,至於你,我也會看在你的辛苦上,在相府給你一處小院養著你!”
“至於別的,就不要癡心妄想了!”
說罷他喊來穩婆,但我去進內間檢查身體,
隻不過半刻,穩婆就驚慌失措的跑了出來:
“老將軍,相爺,老身這麼多年沒見過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