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徒搶劫供銷社,嶽父嶽母都被裝上了定時炸彈。
供銷社經理讓我趕緊救人,我卻反倒將他們反鎖在屋裏。
前世,我為救嶽父嶽母,被炸彈衝擊,導致雙耳失聰。
而百貨大樓裏,妻子正在陪白月光置辦婚慶用品。
嶽父嶽母獲救時,她的白月光卻被匪徒報複活活炸死。
她對此一笑置之,依舊與我恩愛如初,可當我耳朵治好的那一天,她卻把我騙進爆炸訓練室,任由我被炸死。
“阿明死得多冤!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重生一世,她終於和白月光買了個痛快。
可得知供銷社裏的噩耗,她卻悔瘋了。
“周團長,求求您!帶著拆彈組去救救供銷社裏的人質吧!”
熟悉的聲音將我從思緒中驚醒。
抬眼望去,供銷社的張經理正帶著十幾名群眾,滿臉焦急地圍在我麵前。
此情此景,和前世一模一樣。
順著他們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不遠處的供銷社大門緊閉,破碎的玻璃窗後隱約可見晃動的人影。
而我的嶽父嶽母被凶殘的匪徒挾持在櫃台前,身上綁著的定時炸彈正閃爍著紅光。
我深吸一口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製服袖口:“那是國外最新研發的雙誘導線炸彈,整個拆彈組都沒人接觸過這種型號。”
張經理突然眼睛一亮:“您愛人不是去年剛去國外進修過嗎?請她來拆彈最合適不過了。”
我垂下眼簾,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她今天......約了沈思明去百貨公司。”
話音未落,周圍頓時陷入尷尬的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妻子薑文錦心裏裝著誰。
若不是三年前沈家突然破產,現在她該是風風光光的沈太太。
後來在父母逼迫下,她紅著眼眶嫁給了我。
婚戒戴上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心裏永遠有個位置不屬於我。
這三年來,她收藏著沈思明送的每一封信,每逢他的生辰總要親手做一碗長壽麵。
而今天,她更是精心打扮,早早出門,隻為幫心上人挑選新婚用品。
多諷刺啊,她要親手為心愛之人籌備婚禮,哪怕新娘是別人。
漫長的沉默在空氣中凝結。
張經理突然重重拍了下大腿:“那可是她親爸親媽啊!我不信她能狠得下這個心!”
他轉身對身後的夥計吼道:“去!把鎮上最快的摩托車騎來!”
“抄近道去省城,就說她爹娘快沒命了,求她趕緊回來!”
我望著供銷社那扇破敗的窗戶,沉默地點了點頭。
省城到青雲鎮的山路崎嶇,要一個鐘頭才能往返。
就在這當口,供銷社裏傳來一陣嘈雜。
幾個戴著黑色頭套的匪徒推搡著薑建國夫婦走到大門口,兩人身上的炸彈計時器發出刺耳的“滴滴”聲。
“一群沒用的東西!”為首的匪徒踹翻了門口的籮筐,惡狠狠地說道,“今天就讓你們開開眼,見識見識什麼叫新式炸彈!”
他獰笑著拍了拍薑建國身上的裝置:“每隔一小時炸一個,你們可都瞧好了!哈哈哈......”
話音剛落,遠處突然傳來引擎的轟鳴聲。
匪徒們互相使了個眼色,利落地翻上那輛軍綠色吉普車。
輪胎在土路上揚起一片煙塵,轉眼間就消失在鎮口的拐角處。
2
薑建國踉蹌著撲過來,手指死死攥住我的袖口:“好女婿,快想想辦法啊!”
嶽母癱坐在地上,涕淚橫流:“周淮,我們可是文錦的親爸媽啊!”
前世,我毫不猶豫地陪在他們身邊,安撫他們的情緒。
最後卻被炸彈衝擊,導致雙耳失聰。
因而此刻,我隻是麵無表情地抽回衣袖,對身後的民兵吩咐道:“把他們鎖進庫房裏,以免殃及群眾。”
聞言,薑建國突然暴起,布滿血絲的眼睛瞪得駭人:“周淮!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要不是我們撮合,你能娶得到文錦嗎?”
他抄起地上的搪瓷缸砸過來,熱水濺在我的軍裝上。
嶽母也歇斯底裏地尖叫起來:“大家快看看啊!這就是保家衛國的周團長!連嶽父嶽母的死活都不管!”
“活該文錦看不上你!活該你斷子絕孫!”
我不怒反笑,假裝為難地勸道:“爸、媽,我也沒辦法,這種新式炸彈隻有文錦會拆,不然剪錯線,我們誰都活不了。”
庫房鐵門轟然關閉的瞬間,我聽見嶽父最後的呐喊:“文錦在哪?怎麼還不來救我!”
我撣了撣軍裝上濺到的茶水,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二老怕是不知道,文錦今兒一早就跟著沈思明進城了。”
庫房裏驟然安靜下來,隻聽見炸彈計時器“滴答”的聲響。
過了許久,嶽母帶著哭腔的聲音從門縫裏擠出來:“女婿啊......這次是文錦糊塗......”
“等那死丫頭回來,媽一定拿雞毛撣子抽她!”
而嶽父則突然“咚”地跪在地上,額頭抵著門板哀求:“好女婿,你派個車去接她吧!供銷社後院的偏三輪還能用......”
“爸求你了,就看在三年夫妻的情分上......”
話音未落,街角傳來摩托車的轟鳴聲,張經理派去的夥計回來了。
他跨下摩托車,氣喘籲籲地抹了把汗。
張經理急得直跺腳:“人呢?薑同誌呢?”
夥計局促地搓著手,眼神躲閃著飄向我:“薑同誌她......”
我平靜地頷首:“但說無妨。”
夥計的聲音越來越低:“她說......說這準是周團長耍的花招......”
“還讓我帶話,說......就算天塌下來也別打擾她和沈少爺挑喜糖......”
圍觀的群眾頓時炸開了鍋:
“造孽啊!自己爹娘命都不要了?”
“呸!什麼留洋回來的高材生,連最基本的孝道都不懂!”
“要我說,沈家那小子也不是好東西,明知道人家有丈夫還......”
“周團長這麼好的後生,怎麼就攤上這麼個媳婦......”
庫房裏傳來嶽母撕心裂肺的哭嚎。
薑建國突然暴怒地踹向鐵門:“那個不孝女!早知今日,當初生下來就該把她——”
刺耳的警報聲驟然打斷了他的咒罵。
他胸前炸彈的指示燈突然轉為急促的猩紅色。
“滴滴滴”的警報聲像催命符般響徹整個供銷社。
“要炸了!要炸了!怎麼辦!炸彈要爆炸了!”
嶽母雙腿一軟跪倒在地,衝著門縫哀嚎:“女婿!媽知錯了!救救媽啊——”
供銷社外頓時亂作一團,有人抱頭蹲下,有人踉蹌著往後逃。
唯獨我倚在門框邊,慢條斯理地掏出一支煙。
火柴“嚓”地劃亮時,正好映出我嘴角的弧度:“嶽母,我勸您找個承重牆後頭蹲著。”
“說不定啊......還能撿回一命。”
“我躲我躲!”庫房裏傳來嶽母慌亂的腳步聲,接著是櫃子翻倒的巨響。
“老不死的滾開!別往我這兒擠!”
她尖利的嗓音都變了調。
薑建國也怒吼著:“死老太婆,你想獨活?沒那麼容易!”
聽到屋裏狗咬狗的聲音,我心中冷笑不已。
前世,我救了他們後,因為失聰失去工作,成了廢人。
嶽母翹著二郎腿坐在藤椅上,故意把搪瓷杯重重砸在茶幾上,震得我殘存的鼓膜陣陣刺痛。
而嶽父更過分,每次見麵都要掏出鋼筆在報紙上寫字給我看:“文錦跟別人去聽交響樂了,你就別湊熱鬧了,反正你也聽不見。”
他們一次次將我的尊嚴丟在地上踩。
讓我無比清楚地知道,我救的是一窩白眼狼。
炸彈的警報聲越來越急促。
我抬起手臂,示意人群後退到安全距離。
“五、四、三......”我在心中默數,爆炸的氣浪掀起了我的衣角。
3
濃煙散去後,整個供銷社陷入詭異的寂靜。
我提高嗓音喊道:“媽!您還活著嗎?”
"媽!您還活著嗎?"我提高嗓音喊道.
可回答我的隻有磚石滾落的“簌簌”聲。
突然,庫房裏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哭:“那個殺千刀的賠錢貨啊!爹娘都要被炸死了還不回來!”
嶽母捶打著鐵門,聲音裏帶著癲狂:“周淮!你去!就說她再不來要給我們收屍了!”
我假裝為難地歎氣:“我要保護群眾,走不開啊。”
嶽母絕望地哭倒在地。
張經理不忍地咬牙道:“那我去!”
“我可不像某些人,冷血無情,連自己的嶽父嶽母都見死不救!”
周圍人也悄悄議論我,我無所謂地挺直脊背。
上輩子我救過了,卻上演了一場農夫與蛇的故事。
這輩子就當一條毒蛇,又何妨?
張經理騎上鎮裏唯一的那輛偏三輪,揚長而去。
所有人都安靜地等著,隻有嶽母斷斷續續的抽泣從庫房鐵門後傳來。
突然,土路盡頭傳來偏三輪發動機的突突聲。
所有人都齊刷刷轉向聲源處。
嶽母的哭聲戛然而止,狂喜地拍打鐵門:“是文錦嗎?是我的文錦回來了是不是?快!快讓她來拆這個該死的炸彈!”
但回應她的隻有詭異的沉默。
人群突然騷動起來,我撥開眾人衝到最前麵。
隻見那輛長江750偏三輪歪歪斜斜地停在路中央,車鬥裏赫然躺著渾身是血的張經理!
他胸前的白襯衫已經被染成暗紅色,三道猙獰的刀傷橫貫胸膛,最深的一處離心臟隻差寸許。
“怎麼回事?!”我一把按住他汩汩流血的傷口,紗布瞬間被浸透。
張經理嘴唇顫抖著想說些什麼,卻隻吐出一口血沫,頭一歪昏死過去。
嶽母焦躁的拍門聲混著哭喊傳來:“外頭咋回事?是不是文錦到了?”
鐵門被她拍得哐當作響。
有群眾低聲回答:“張經理被人捅了,流了好多血......”
嶽母尖利的聲音陡然拔高:“他死活關我屁事!”
“我閨女呢?你們這群廢物倒是再去個人找啊!”
她突然轉向我,歇斯底裏地喊道:“周淮!我可是你丈母娘!你要眼睜睜看我被炸死嗎?”
我充耳不聞,快速撕開急救包:“擔架!先送張經理去衛生所!”
就在這時,庫房裏的炸彈發出刺耳的加速提示音。
嶽母的哭嚎瞬間變了調:“女婿!求求你!救救我啊!”
她瘋狂搖晃著鐵門,連門框都開始鬆動。
老支書顫巍巍地勸道:“周團長,要不......您去試試?死馬當活馬醫,萬一成功拆除了呢?”
嶽母立刻接話,聲音諂媚得令人作嘔:“是啊!周淮!你快來啊!快救救我!”
我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眼看炸彈的“滴滴”聲越來越急促。
嶽母瞬間變臉:“你個天殺的白眼狼!你——”
“媽!”
一道熟悉的女聲突然打斷她的咒罵。
薑文錦跌跌撞撞地從吉普車上跳下來,沈思明小心翼翼地護在她身後。
“閨女!快救媽!”
嶽母的狂喜剛溢出喉嚨,計時器的“滴滴”聲卻驟然停止。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薑文錦被氣浪掀翻在地。
飛濺的碎玻璃落在她精心燙卷的發梢上。
她指甲摳著泥土往前爬,尖聲嘶喊:“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