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第七個月,傅行簡第一次提出要陪我去醫院產檢。
我滿心歡喜跟在他身後。
進了手術室才知道,他瞞著我讓醫生安排了催產手術,想讓孩子提前降生。
“江韻,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你不想寶寶和我同一天出生嗎?”
我很惶恐,哭著求他不要冒險:“孩子不足月出生,會有去世風險的。”
可傅行簡沒有因為我的眼淚心軟。
他冷聲斥責我:“我是孩子的父親,有資格替你做決定。”
催產針打下去的那一刻,我疼得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醫生告訴我孩子因為早產沒能保住。
隔壁病房卻傳來女人嬌嗔的笑聲。
“行簡哥哥,你煲的湯真好喝,隻可惜江韻的胎盤隻有一個。”
傅行簡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喜歡就多喝點,大不了我讓她明年再接著生。”
我徹底死心。
轉身給母親打電話:“媽,我願意回去接管家族企業。”
1
“想清楚了嗎?你爸要開拓海外市場,你回來就必須要先去國外曆練一段時間。”
我媽勸我考慮清楚。
“嗯,給我幾天時間,我把婚離了就直接過去。”
傅行簡是半夜回來的,手上拎了幾個外賣袋子。
他以為我不知道,那是顧芷柔吃剩下的。
我告訴他:“我們的孩子沒了。”
“嗯。”
傅行簡臉上沒有半分驚訝,隻是慢斯條理的打開外賣盒,把裏麵僅有的幾塊肥肉挑了出來,喂到我嘴邊。
我移開視線,對他失望至極。
他卻下意識蹙眉:“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跟我耍小孩子脾氣,要不是你平日裏太挑食,孩子又怎麼會出事?”
傅行簡對上我詫異的目光,張口就開始圓謊。
“醫生都跟我說了,胎兒七活八不活,孩子已經滿七個月了,本來是可以平安出世的,但因為你身體底子太差,沒能把孩子養好。”
“你也別太自責了,我不怪你,孩子沒了可以再要。”
他字裏行間表達的,都是對我的無限包容。
這時耳邊傳來護士豔羨的聲音,“江小姐,你老公對你也太好了吧,我們科室的人都知道他有多重視你,你剛一生完孩子,他就馬不停蹄的跑回家去給你燉補湯了。”
“要我說,這年頭願意進廚房的男人可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你就偷著樂吧。”
“你燉的湯呢?”
我心事重重的盯著傅行簡。
他眼神閃躲,剛準備開口。
我手機突然響了,是顧芷柔發來的消息。
“今天的心意收到了,我和寶寶都會平安的。”
緊隨其後發來的一組照片中,顧芷柔輕撫微微凸起的孕肚,笑得一臉滿足。
沒過幾秒,她又發來一串文字:不好意思啊,江韻姐,我本來是想發給我男朋友的,但一不小心手滑了,你就當沒看見,順手刪了吧。
我臉上瞬間沒了血色。
傅行簡有些心虛,但礙於麵子,他強忍下心中的怒火跟我解釋。
“碰巧芷柔也在這家醫院,她想喝我就給她了,不就是一碗湯嗎,你至於這樣斤斤計較?”
護士察覺氣氛怪異,悄悄退了出去。
此刻,我看著麵前這個自己愛了快十年的男人,隻覺得無比陌生。
他口中滿不在乎的一碗湯,卻是我懷胎七月,視作珍寶的一條生命。
原來,真心真的瞬息萬變。
2
第二天清晨,傅行簡出於愧疚早起買來了我最喜歡吃的蟹黃包。
我剛要打開袋子,卻被他猛拍一下打紅了手背。
“這份才是給你的。”
我接過他遞來的已經冷掉的小米粥,由於肚子太餓,竟也狼吐虎咽的吃了起來。
傅行簡滿臉嫌棄,“又沒人跟你搶,你現在的吃相就跟母豬一模一樣。”
說完,他把冒著熱氣的包子拿出來擺好盤,端去隔壁給顧芷柔吃。
醫院隔音不好,沒過一會兒我就在窗邊聽到了他們深入交流的聲音。
傅行簡喘著粗氣讓顧芷柔悠著點兒。
女人放肆的笑聲穿透整間屋子,“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就算豁出去孩子也要讓你稱心如意,不過不用擔心,我提前問過醫生了,寶寶現在很健康,根本影響不到我們。”
我眨了眨幹澀的眼,獨自走到頂樓天台吹風。
既然不愛了,他為什麼不說呢?
看著同樣的場景,我回憶起剛上大學那會兒,我重感冒住院,卻依舊鬧著要看星星。
碰巧醫院電梯壞了,傅行簡就一步一個台階抱我到頂樓。
其實,那晚的星星說不上有多好看,我卻在心裏記了好久,久到傅行簡單膝跪地哭著求我嫁給他那天一樣刻骨銘心。
突然身後一道冷冽的男聲打斷了我的回憶。
“有病不在房間裏好好養著,你亂跑什麼?”
我轉頭一看,是傅行簡和顧芷柔找來了。
“江韻姐,聽護士說有人要跳樓,沒想到是你呀。”顧芷柔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正掩麵偷笑著。
傅行簡上前一把拽過我。
我沒站穩跌倒在地,腿上被碎玻璃劃傷一大道口子,鮮血一股股往外流。
“真麻煩,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整天玩一哭二鬧三上吊那套小把戲。”
我以為傅行簡會蹲下來幫我止血,可他並沒有。
而是掉頭奔向顧芷柔,迅速將她攬入懷中,甚至還貼心的遮住她的眼睛。
“芷柔別看,你會暈血。”
我癱坐在血泊中,心如刀絞。
顧芷柔摸著肚子向我炫耀:“江韻姐,你的孩子沒了就別整天出來在我麵前晃了,這樣會把黴運傳給我的。”
“芷柔,你說話也注意點。”
傅行簡看似是生氣了,壓低聲音嗬斥顧芷柔。
幾乎瞬間,顧芷柔流下了委屈的眼淚。
“我這麼做都是為了孩子,你凶我幹什麼?也對,江韻姐身份尊貴,我隻不過是你辦公室裏打雜的助理,不配懷孕,更不配生孩子。”
傅行簡很是心疼,抬手用指腹幫她擦去眼淚,然後才用施舍一般的眼神看向我。
“芷柔懷著孩子不能受刺激,我先送她下去,你在這兒等一會兒,我忙完就上來接你。”
目送他們離開的背影,一直到半夜,我也沒等來傅行簡。
最後我隻能拖著受傷的腿自己爬回病房。
3
那晚過後,傅行簡就從我眼前消失了,連帶著顧芷柔也辦理了出院手續不知去向。
我托律師擬好離婚協議,回家收拾行李。
剛一推開門,裏麵的場景給了我當頭一棒。
傅行簡站在浴室外,全身上下隻穿了一條底褲,手上還拿著女士的蕾絲連體衣。
看見我,他慌亂的把情趣內衣藏在身後,半晌才騰出一隻手過來擁抱我。
“老婆,你怎麼提前回來了?醫生不是說還要再在醫院修養一段時間嗎?”
時隔好久,再次被他擁入懷中,我沒了以前的歡喜雀躍,隻是感到莫名的惡心。
隻要一閉上眼,顧芷柔騎在他身上肆意撒歡的畫麵,就會像幻燈片一樣在我腦海中浮現。
與此同時,浴室裏傳來女人嬌嗔還帶點急躁的呼喚聲。
“行簡哥哥,你好了沒?記得拿黑色那條,你撕起來比較順手。”
嘩啦啦的水聲一直在我耳邊流淌。
我雙腿仿佛灌了鉛,定在原地注視著傅行簡。
“你和顧芷柔,都背著我做了什麼?”
傅行簡趕忙給顧芷柔遞過去一個眼神,示意她穿好衣服出來,隨後才臉不紅心不跳的跟我解釋。
“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家裏進賊了,一個女孩子獨居我不放心,就讓她在家裏暫住幾天,怕你多想我就沒告訴你。”
許是察覺出借口不夠充分,傅行簡立馬做出滿臉懊悔的表情。
“都怪我同情心泛濫,先斬後奏,你要是介意的話,我讓她立馬從家裏消失。”
門還開著,隔壁鄰居大媽聞言上前管起了閑事。
“小江啊,給人當媳婦的,要識大體顧大局,裏麵那小姑娘我見過,年紀輕輕一個人在外鄉打拚,怪可憐的,肚子裏還懷著孩子,你收留她幾晚又吃不了你幾頓飯,就當是給你夭折的孩子積德了。”
“是啊,連鄰居都這麼說了,老婆,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說完,傅行簡就急匆匆跑去拿吹風機幫顧芷柔吹頭發。
我站在原地緊握雙拳,指甲幾乎快陷進肉裏。
最終,顧芷柔成功在這個家住了下來,甚至霸占了我的主臥。
起因是傅行簡低聲下氣求我考慮一下她的身體,女人懷著孕必須要睡軟床,又碰巧主臥裏那張床是從歐洲空運過來的,最合適不過。
他軟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再不退讓就是小肚雞腸,有失名門千金的風範。
可他徹底忘了,在這之前,我剛剛失去孩子,身體比顧芷柔要虛弱千百倍。
這些他都看不見,也不在乎。
4
下午六點,我在廚房打掃衛生做晚飯,顧芷柔就在他身邊遞水果,對著他噓寒問暖。
“飯好了沒,江韻姐。”
我轉身一看,顧芷柔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後。
依舊眨著她那雙天真不諳世事的眼睛,“哇,好厲害呀,江韻姐你會做這麼多菜,怪不得行簡哥哥會娶你回家,不像我,除了肚子爭氣點,我現在連燒開水都不會呢。”
她摸著快四個月的孕肚繼續朝我炫耀:“不過我男朋友可心疼我了,他說油煙味傷皮膚,從來不舍得讓我進廚房。”
“是嗎?”我切菜的動作頓了一下。
“聽起來那男的應該挺寵你的,但他為什麼不肯娶你呢,舍得讓你像個乞丐一樣在我家蹭吃蹭住。”
傅行簡走過來語氣帶著責備,“芷柔是我帶回來的,你心裏有什麼火,大可以衝我發,沒必要這麼拐彎抹角的侮辱人。”
“行簡哥哥,你別怪江韻姐了,她可能看我懷孕心裏不舒服吧,如果罵我兩句能讓她開心的話,我願意忍著。”
“你就是太善良了,才會被人欺負。”
我聽不下去傅行簡無條件袒護顧芷柔的話,幹脆扔了鍋鏟,回屋收拾行李。
沒了做飯的人,他們兩個也沒被餓著,點了外賣就在客廳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期間傅行簡一直給顧芷柔夾菜盛湯,見我從旁邊路過,他像直視空氣一般。
顧芷柔假惺惺的邀請我過去一起吃,傅行簡就立馬替我回絕:“她不餓,也不配吃這麼好的東西。”
我沒理他們,回屋繼續收著行李。
我媽打來電話,“韻韻,簽證已經辦好了,你抓緊時間把那邊的爛攤子處理好,我和你爸還在國外等著給你接風洗塵呢。”
“你們......都知道了?”
孩子沒了的事我沒跟他們說起過,不過聽我媽剛才的話裏的意思,應該是已經知道了。
“嗯,我和你爸以前就反對你嫁給姓傅那小子,追你的時候把誓言吹的天花亂墜,結果呢,不僅出軌還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放過,他自己做下的孽,以後會得到報應的。”
我沒想到父母這麼開明,當場憋不住哭了出來。
我爸在電話那頭心疼壞了,揚言要帶手下人過來當街暴打傅行簡一頓。
“不用了,把他打殘住院隻會影響我離婚的進度。”
剛一掛斷電話,就聽見顧芷柔在外麵一聲聲呼喚傅行簡。
“行簡哥哥,我的內衣褲每天都要換洗,但今天我手腕有點痛,你能幫我洗嗎?”
“熱水器怎麼用啊?我不會,你幫我放吧。”
“行簡哥哥你別走,我來的太匆忙,忘了帶睡衣,江韻姐好像不喜歡我碰她的東西,你脾氣比她好,我可以借穿一下你的T恤嗎?”
我站在門邊看戲,忍不住冷笑出聲,“都鳩占鵲巢了,你還在我麵前裝,這樣有意思嗎?我的男人你都碰了,還怕我不施舍你一件衣服。”
“況且,我衣帽間裏那些名貴的大牌衣服,通通都被你試穿了個遍吧,別給我裝傻充愣說你沒穿過,上麵留下了你身上的劣質香水味,我鼻子沒失靈,不會聞錯的。”
見被我無情拆穿,顧芷柔難堪的羞紅了臉,挪動著步子就往傅行簡身後躲。
下一秒更是直接哭出聲來。
“不就是穿你幾件衣服嗎?至於拿出來說事羞辱人,江韻你別忘了,你衣帽間裏所有衣服,都是花我的錢買的。”
“哈......”我被他氣笑了。
“你也別忘了,你創業的第一筆啟動資金,是我賣了自己名下一套房產湊給你的。沒有我江韻,何來今日的傅氏集團,你傅行簡憑借家裏那幾畝薄田和一輛二手拖拉機,又買得起幾件上萬的衣服去哄情人。”
當晚,傅行簡堂而皇之帶著顧芷柔出去住酒店。
臨走前,他還放下狠話,“江韻,如果你還想跟我繼續過下去,就改改你現在的臭脾氣,跟個火藥桶似的,哪個男人受得了。”
我把自己的東西全部收拾好,帶不走的就通通砸碎,總之不能便宜了顧芷柔那個小賤人。
從前傅行簡總誇我溫柔似水,說女人隻有順著男人的意願做事,才能哄得男人高興,這樣家庭才會美滿幸福。
現在回想起這句話,我隻覺得很諷刺。
第二天去公司找傅行簡,前台的助理不讓我進他辦公室。
“怎麼?他辦公室裏藏女人了?”
聞言,小助理立馬搖頭,“夫人,您誤會了,董事長隻是早上開了會,現在......在午休。”
我直言諷刺回去:“他是在午休還是和在顧芷柔翻雲覆雨的做運動,你比我清楚。”
小助理嚇傻了眼,我不顧前來攔門的保安的阻擋,一腳踢開傅行簡的辦公室大門。
裏麵空無一人,卻從木質牆板裏傳來一聲聲女人銷魂的求饒聲。
後麵幾人為了不給自己惹麻煩,麵麵相覷後,立馬消失在我身邊。
我沿著發出聲音的木板牆走過去,才發現那裏麵竟然有個隔間。
剛要打開門,碰巧撞見出來的傅行簡,他赤裸著身子,對我的突然來訪表現出反感,卻很快又得意的笑了。
“你怎麼來了?是想通了來跟我求和的嗎?”
“可以。”
說著,他穿上襯衫和褲子,悠悠然坐在沙發上點了支煙,吞雲吐霧間道出下一句話。
“隻要你跪下來跟我道歉,並且默許芷柔的存在,對她生下來的孩子視如己出,我就當昨天的事情沒發生過。”
“已經晚了。”
我麵無表情把離婚協議書遞到他麵前。
“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