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名入殮師,自幼父母離異,周圍人都對我避之不及。
隻有未婚夫陳誌不離不棄。
婚禮前他卻遭遇意外住院,任由發小蘇晴對我奚落嘲諷。
"你天天接觸屍體,身上這股味道,我聞著就想吐。"
陳誌在旁冷眼旁觀,遞給我瓶消毒液,"小雨,擦一下手吧,免得帶細菌。"
我藏起病危通知,默默忍受他們的刁難。
1
陳誌車禍骨折,我守了兩天兩夜,寸步不離地照顧他。
住院第三天,他發小蘇晴從國外趕回來探望。
她一見到我就甩了我一耳光:"你怎麼照顧他的!要不是你,陳誌怎麼會出車禍?"
我愣在原地,臉頰火辣辣地疼。
周圍的朋友笑作一團,不停起哄。
"小晴還是這麼直接,看把林醫生嚇的,被白月光震住了吧!"
"你們看陳誌,剛才還蔫蔫的,見了小晴馬上精神了,這才是真愛呀。"
蘇晴聽了,撒嬌似的鑽進陳誌懷裏:"好啦,我來照顧你,你要快點好起來。"
陳誌寵溺地揉她頭發,眼裏滿是笑意。
我端著煮了一小時的雞湯,站在一旁無所適從。
等到湯涼了,陳誌終於看向我:"小雨,小晴性格直,說話沒遮攔,你別往心裏去。"
蘇晴起身,撇著嘴向我伸手:"不好意思嘛,我脾氣就這樣。"
我臉還火辣辣的,尷尬地放下湯,確認手是幹淨的才準備握手。
沒等碰到,她猛地縮回手,躲到陳誌身後小聲啜泣:"誌哥...我剛想起來她天天給死人化妝入殮...我好害怕..."
空氣突然凝固,我的手僵在半空中。
陳誌安撫著她,為難地看我一眼,又遞來兩瓶消毒液:"小雨,消一下毒吧,你知道小晴從小膽小。"
我不明白,昨晚這雙手還能和他十指相扣,今天就成了臟手。
隻因為我是入殮師?
我甩下消毒液,直接走了出去。
身後傳來物品掉落的聲音。
我跑到走廊盡頭的洗手間,低頭一遍遍地洗手,冷水衝得指尖發麻。
幾分鐘後,蘇晴衝進來拉我衣袖:"林醫生快回去!陳誌要追你,結果碰到腿了,傷口又裂開了!"
我一驚,連忙跟她回病房。
陳誌臉色慘白,虛弱地對我招手:"小雨,你就別來添亂了。"
蘇晴遞給我一個保溫杯,裝作怯生生地說:"林醫生,這杯子我擰不開,你幫誌哥倒點水喝吧。"
我急著表現,沒多想就接過來用力擰開。
滾燙的水噴出來,灑到我臉上,我痛得鬆手,捂住臉。
"啊!"蘇晴被濺到幾滴,卻尖叫得像被開水澆了一樣。
她撲到陳誌懷裏哭:"誌哥,我不知道水這麼燙,她還故意潑我!"
"我沒有——"
"夠了!"陳誌厲聲打斷我,心疼地檢查蘇晴的手,"讓我看看,疼不疼?"
他給了我一個厭煩的眼神:"去叫醫生,別讓小晴留疤。"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臉上火燒一樣疼,心卻更痛。
這一幕太熟悉了。
去年我手被化妝刀劃傷時,他也是這樣心疼地處理我的傷口。
"小笨蛋,你的手是用來讓逝者體麵的,不是用來流血的。"
我當時感動得不行,卻沒想到,他早已習慣了我的付出,也辜負了我的真心。
醫生給我的燙傷塗藥時,陳誌冷冷地說:"隨便塗點藥就行,她平時戴口罩,臉上有沒有疤無所謂。"
醫生表情一僵,敷藥時力道重了幾分。
輪到給陳誌換藥時,蘇晴撒嬌道:"誌哥,我給你換藥好不好?我輕輕的。"
陳誌點她鼻子:"胡鬧,我哪舍得你做這個,小雨來就行。"
她假裝不滿地嘟嘴,卻在離開前得意地瞟了我一眼。
房間隻剩我和陳誌。
他湊近,親我嘴角:"別和小晴計較,她就是個孩子,我不在乎你臉上有疤。"
可我在乎啊。
他遞給我一個精致的禮盒:"別生氣了,你最喜歡的那款香水,特地讓朋友從法國帶的。"
"等我腿好了,咱們去挑禮服,我等你穿婚紗都等了三年了。"
我茫然地接過香水,下意識聞了聞自己衣服,確認沒有異味。
我告訴自己,這隻是巧合。
他怎麼會嫌棄即將成為他妻子的人呢?
那時我不知道,我根本等不到那場婚禮,新娘,也永遠不會是我。
2
陳誌出院那天,我確診腦瘤晚期,醫生說最多還有一個月時間。
我看著他恢複健康的樣子,把病情藏在心裏,強迫自己微笑。
"陳誌,恭喜出院。"我送他一盞親手製作的平安符。
他愣了下,猶豫著伸手,但蘇晴先一步搶過平安符,冷笑道:
"林醫生真是心靈手巧啊,平時幫死人梳妝打扮,連送禮物都是保平安的。"
陳誌表情立刻變了,我知道他最忌諱這種"晦氣"的東西。
"不是,我隻是希望你長長——"我慌忙解釋。
話沒說完,陳誌已經撕碎了平安符。
"林雨,別搞這些不吉利的東西,我不想和晦氣沾邊。"他摟著蘇晴直接走了。
我咬著嘴唇,默默撿起碎片,眼淚一滴滴落在地上。
他忘了嗎?這平安符,是他自己教我做的。
那年元宵,他嫌我送的禮物太俗氣,非要我學著親手做。
我笨手笨腳的,他就手把手地教,笑我"你的手這麼好看,怎麼做個平安符都不行"。
手機突然響起,是陳誌打來的。
"你能過來一趟嗎?晴晴外婆突發心梗去世,需要你幫忙入殮,我隻信任你。"
電話那頭隱約有人在哭。
我盯著掛斷鍵猶豫許久,拒絕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地址發我吧。"我歎氣說。
畢竟,我不該因私人恩怨拒絕本職工作。
當我到達現場,蘇晴正趴在老人床邊,哭得撕心裂肺。
看到我,她立刻尖叫:"滾出去!我不要這個醜八怪碰我外婆!"
我下意識摸了摸臉上燙傷的疤,心裏一陣刺痛。
陳誌為難地安撫她:"乖,林小姐技術是最好的,讓她做來最放心。"
她瞪了我半天,最終被陳誌扶著離開了房間。
我鬆了口氣,迅速打開工具箱,開始專業檢查和記錄。
忙碌近半小時,我完成了初步準備工作和化妝方案,正準備出去詢問家屬確認細節時,蘇晴突然闖進來。
"請您看看效果還滿意嗎?"我禮貌地說。
沒想到,她直接上前弄花了他外婆的臉,然後一腳踢翻了我精心準備的化妝盒,眼淚大顆大顆地掉。
我震驚地上前阻止:"蘇小姐請冷靜!這是為您外婆最後的定妝準備的,如有不滿意——"
"你懂什麼!不是你親人死了!你們這些入殮師,整天和死人打交道,冷血無情,早晚遭報應!"
陳誌聽到動靜衝進來,一把抱住激動的蘇晴,怒視著我:
"林雨,你怎麼做事的?就因為晴晴以前得罪過你,你就這樣糊弄工作?"
我臉上火辣辣的痛:"我沒有,是她自己弄的。"
他冷笑一聲:"你聽聽自己在說什麼?那是她親外婆,她能這麼對自己外婆?"
"你...你不相信我?"我愣住了。
他沉默片刻,而蘇晴在他懷裏向我投來勝利的微笑。
"林雨,事實擺在眼前,我不得不信。"陳誌最終說道。
可蘇晴手上明明還有上妝的顏料。
他根本不是相信事實,他隻是選擇相信他想看到的東西。
那一刻,我徹底明白,我被拋棄了。
就像當年父親拋棄母親,母親又拋棄我一樣,陳誌,也不再是我的依靠。
3
蘇晴最終"寬宏大量"地放過了我。
但我沒想到她選在我租的單元樓下舉辦追悼會,場麵鋪張,來賓眾多。
我突然頭痛欲裂,請了假躲在角落休息。
疼痛一陣接一陣,越來越劇烈,我疼得眼前發黑,沒注意有人靠近。
"你怎麼躲在這兒?我還想讓你幫我照看外婆一些生前的東西。"蘇晴踩著高跟鞋,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笑。
我勉強擦幹眼淚,終於看清她手裏拿著一個精致的首飾盒。
我心生警惕,想站起來,但下一秒,首飾盒重重砸在我頭上。
我忍著劇痛,連忙護住掉落的盒子:"這是你外婆的遺物!"
"喲,還挺負責。"蘇晴驚訝地蹲下來,一腳踢開我的手。
她強行搶過首飾盒,用力摔在地上,裏麵的珠寶和照片散落一地。
我驚慌地推開她,試圖收集散落的物品,但根本撿不完。
蘇晴突然尖叫起來:"你怎麼能這樣?我外婆的遺物你也不放過?"
"外婆...您回來看看啊..."她哭得驚天動地。
一群人聞聲趕來,陳誌衝在最前麵。
"你打我罵我都行,為什麼要摔外婆的遺物?"蘇晴繼續哭訴。
周圍全是議論聲:
"這太過分了,無論有什麼矛盾,也不能拿死者遺物出氣。"
"聽說還是入殮師,連基本的尊重都沒有,應該開除!"
"這種人活該不得好報。"
我滿臉羞愧,跪坐在地上,帶著最後一絲希望看向陳誌。
求你,相信我。
哪怕不再愛我,看在七年感情上,至少相信我的人格。
但他隻顧安撫蘇晴,眼神冰冷,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林雨,你和死人打交道久了,也開始冷血起來了。"
"不是我弄的,你明知道我不是這樣的人!"我喊道。
陳誌表情鬆動了一瞬,聲音卻依然冷漠:"從前的林雨不是,但人是會變的。"
我呆住了,隻覺荒謬可笑。
對啊,人都會變的,時間真是個殘忍的東西。
曾經他在星空下單膝跪地,說尊重我的職業,求我給他一個機會,許諾要陪我到老。
可如今,他眼中隻剩算計和冷漠。
"你不要後悔。"我艱難地說。
"我從不後悔自己的選擇。"陳誌扶起哭暈的蘇晴,丟下這句話離開了。
他走後,我癱坐在地上。
沒人願意幫助一個被唾棄的人,我躺在那裏,茫然地看著天花板。
也好,反正,我也快變成一具需要入殮的屍體了。
4
晚上陳誌回來,又要我向蘇晴道歉。
我不願意,他竟然放低姿態哄我:
"別強了,本來也是你先不對,你再鬧我真不娶你了。"
以前他隻要這樣威脅,無論如何我都會妥協,畢竟除了他,沒人要我。
這次,也一樣,又不一樣。
我看著讓我遷就了無數次的愛人,平靜地微笑,輕聲答應。
我不愛他了。
我隻是太想穿一次禮服,那樣潔白優雅,寄托那樣美好的期望。
或許是老天垂憐,我搖搖欲墜的生命居然真的撐到了婚禮前夕。
但陳誌親手粉碎了我的夢。
"你穿白色像穿裹屍布一樣,婚禮讓小晴替你吧,反正儀式走個過場就行。"他溫柔又殘忍地說。
"而且你身上的那種味道,萬一嚇到賓客就不好了。"
我手裏還拿著挑選好的白色禮服,茫然又無助:"怎麼會?禮服和裹屍布誰會分不清?"
"我會戴口罩,噴你送的香水,不會有異味,更不會嚇到客人..."
我說著說著,聲音都哽咽了。
陳誌掩飾不住嫌棄,煩躁地撕扯禮服:"你到底聽不聽得懂人話?"
他把雪白的禮服踩在腳下碾壓:
"我不可能當著所有人的麵娶一個入殮師,誰還敢和我們家來往?婚禮最忌諱這種不吉利的事,你就不能體諒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