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繡目光變得堅定,看向許山河,詢問道:“你要我做什麼?”
隆起的孕肚隨著呼吸輕微起伏,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裙擺的褶皺。
許山河似乎是臨時起意,一時間沒有想好。
就在這時,沈瑤眼中閃過絲凶狠,笑著說:“山河哥哥,我聽說蘇小姐祖上是太醫院出身,擅長推拿?”
“正好我現在被你弄得有些腰酸,不如讓她試試。”
女孩的食指在許山河胸口畫圈,吊帶裙肩帶滑落半寸,顯露半抹雪白。
燈影晃動下,是蘇錦繡的蒼白臉色。
推拿是很消耗體力的,更別說她如今就快生產了。
這根本是無法完成的任務。
更令她沒想到的是,許山河連這種事都給沈瑤說過。
她是生活在大山之中的孩子,踏入繁華的大都市中幾乎什麼都不懂,後來被熟人引薦到一家專為女性服務的推拿店。
憑借著爺爺教給她的推拿手法,她也算有了安身之本。
直到那天,許山河醉酒躺在路邊,渾身高燒。
值班的蘇錦繡將許山河拖回了店中,親自給他服用退燒藥,還用家傳的推宮過血法為他推拿整夜,虎口被他的牙關咬得血肉模糊。
這才讓許山河脫離危險。
醒來後,許山河對她說了謝謝,盯著她的臉看了許久。
那是一種她當時不理解的目光。
像是透過她凝視某個遙遠的幻影,又像是要將她刻進骨髓深處。
無比深情,滿是追憶。
好在,那時的許山河算得上是個正人君子,提出要給她大筆錢財作為答謝,但是被蘇錦繡拒絕。
這也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麵。
可結婚後,無論她付出多少,再沒有聽見許山河的半句感謝。
這時,沈瑤的聲音將蘇錦繡的思緒拉回。
“蘇小姐,你要是不願意的話,可以拒絕的。”
沈瑤蜷起的腳趾蹭過許山河西褲,珍珠腳鏈在踝骨處輕輕搖晃。
勾得男人心中再次一顫。
“我也不是什麼小氣的人,隻是山河哥哥好不容易和朋友們出來聚一聚,你這一聲不吭地要離婚,這要傳出去,你讓山河哥哥怎麼在圈子裏混?”
她尾音帶著撒嬌的顫音,酒杯反射的光斑跳上蘇錦繡的眼瞼。
聽見這話,許山河臉色愈加陰沉。
他調整坐姿,讓沈瑤躺在了自己懷中,毫不客氣地朝著蘇錦繡嗬斥:“你還愣著幹什麼!”
望著許山河眼中的冷漠,蘇錦繡明白自己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這時,胎動突然劇烈起來,像是腹中孩子在替母親發出無聲的抗議。
蘇錦繡心中悲涼無比。
盡管她和許山河的婚姻是因為一紙契約,可不管如何,她終究還是許山河明媒正娶的妻子。
婚禮那日,他也曾說會讓她一世無憂。
現在,她這個妻子卻如仆人一樣,被要求服侍沈瑤。
蘇錦繡緩緩靠過去,顫抖著手。
孕肚抵住茶幾邊緣的瞬間,冰涼的觸感激得她打了個寒戰。
由於已有數個月身孕,她難以長久站立。
這會兒腿腳已經有些發麻,還想繼續走一步,卻一個踉蹌身體傾倒下去。
就在她倒地時,許山河卻突然推開了沈瑤,及時地將她抱在懷中,久違的溫暖令蘇錦繡有些恍神。
在許多個夜晚,她都有這種感覺。
可抬頭一看,隻看見許山河那一對冰冷的眸子,一隻大手也攀上了她的臉,拇指死死鉗住了她的下巴。
他指腹的老繭磨得人發疼,身上的女士香水味令蘇錦繡有些作嘔。
“你就這麼自甘墮落麼?”
“還真想跪著服侍一個外人,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冷冽的話語如同針刺。
即便蘇錦繡的心早已千瘡百孔,但還是帶來細細麻麻的刺痛。
胎動愈發頻繁,腹中孩子仿佛在焦躁地翻騰。
可許山河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是體力不支倒下,反而篤定自己是為了離婚,連臉麵都不要了。
蘇錦繡嗤笑一聲,沒有辯解。
而望著兩人這親密的姿勢,沈瑤眼中閃過一絲羨慕。
她再次裝作柔弱說道:“山河哥哥,都怪我,要不是我提出那樣的要求,姐姐也不會故意給你丟臉。”
“你要罵就罵我吧......”
精心燙卷的發梢掃過許山河手背,帶著撩人的癢意。
說著,沈瑤眼眶泛紅,已有淚水流出。
許山河連忙鬆開蘇錦繡,將沈瑤抱在懷中,安慰說道:“瑤瑤,不關你的事。”
他掌心在沈瑤腰後摩挲,發出窸窣的響動。
在安撫下,沈瑤停止啜泣。
隻是,她執意要給蘇錦繡道歉。
吩咐服務人員送來兩杯特製的雞尾酒後,沈瑤端起其中一杯直接一口幹,另一杯則是遞到蘇錦繡麵前說:“姐姐,是我的錯,我給你道歉。”
“喝了這杯酒,我們就是好姐妹了。”
玻璃杯的碰撞聲清脆如刀,薄荷葉在橘紅色液體裏緩慢沉浮。
蘇錦繡沒有接。
她護住孕肚後退半步,目光平靜地望向許山河說:
“我懷著孕,不能喝酒。”
沈瑤卻再次哭啼啼開口:“姐姐,這隻有一點,不礙事的。你是不是不願意原諒我?”
下一刻,許山河的聲音如期而至,隻有一個字:
“喝!”
麵對許山河的怒喝,蘇錦繡終究沒忍住落了淚。
她接過遞來的雞尾酒,萬般不情願,用盡最後的力氣哀求說:“許山河,我現在懷著的,是你的親生骨肉。”
這句話似乎觸犯了許山河的逆鱗。
他瞳孔驟然收縮,仿佛被什麼尖銳物刺中了要害。
他陡然站了起來。
“那又怎樣!”
“如果不是你死皮賴臉纏上我,這個孩子根本不會存在,要是沒了那也是皆大歡喜。”
冰冷的話語如同尖刀刺進心臟,攪得蘇錦繡心在泣血。
虎毒尚且不食子。
許山河怎麼能夠如此殘忍?
心中的悲痛無以複加,蘇錦繡淚如雨下,將酒杯中橘紅色酒液一口灌入。
液體滑過喉管的灼燒感異常清晰,混著未幹的淚水鹹澀發苦。
難以言喻的怪味襲來。
像是摻進了什麼不該存在的東西。
望見沈瑤嘴角勾起的笑容,蘇錦繡意識到不對勁。
她喝的,
根本不是酒!
腹中突然炸開的劇痛證實了猜想,血色迅速從她臉上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