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她的哭喊和哀求,林墨玄強行將她關進鎖妖塔。
鎖妖塔內,萬妖橫行。
無數凶妖對小槐虎視眈眈。
無時無刻都有凶妖襲擊,啃食她的身體,很快她的身體就被摧殘得千瘡百孔。
她虛弱地靠在冰冷的牆壁,腦海中浮現出陌生的記憶。
那是年輕的阿墨。
在他身邊,還有一個粉雕玉琢的綠裙少女。
“阿稚,今天有個和尚說我天生佛心,要收我為徒,你說我答不答應?”
“當了和尚,阿墨還能娶我嗎?”
“當然,那老和尚若是攔我,我就還俗下山!”
“那我等你。”
十年轉瞬。
昔日的女裙少女已經亭亭玉立。
而青澀的少年已是赫赫有名的佛子。
她聽別人說,有個南疆聖女對佛子糾纏不休。
那天她站在寺門前高喊。
“阿墨,爹爹說你再不娶我,就要把我嫁給村頭王傻子。”
一片寂靜中。
向來清冷的佛子,手足無措地跑了出來。
“阿稚,再等我一些時間,師父說等我抄完了三千遍佛經就讓我下山。”
“多久?”少女叉腰。
“七年!”佛子咬牙,將一塊玉佩塞進少女的手中:“這是我師父給我的護身寶玉,告訴你爹,這是彩禮!”
少女下了山,經過樹林,心血來潮撿了一截樹枝,種在院子裏。
她日複一日的澆水:“你要快快長大,等你長大了,阿墨就來娶我了。”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樹芽長成樹苗,散開枝葉,最終變成了參天大樹。
七年如白駒過隙,大婚那天,少女早早地穿著紅裝坐在院子中等待,沒有等來佛子,卻等來了佛門被域外天魔襲擊的消息。
也是大雨。
那天她爬上血流成河的石階,尋至屍橫遍野的山門,看到佛子在數十位域外天魔的圍攻下搖搖欲墜。
她舍身相救,人亡玉碎。
彌留之際,她躺在佛子的懷中,輕聲呢喃:“阿墨,你騙我,你根本沒來娶我。”
佛子一朝入魔,血洗域外三千裏!滔天殺戒甚至驚動了佛祖!
記憶消退,小槐笑意淒然。
她想起來了。
全都想起來了。
她,不是殘魂,她就是阿稚!
“阿墨!”
小槐踉踉蹌蹌的衝向鎖妖塔的大門,用力的拍打著。
她想要出去。
她有好多好多話要和阿墨說。
她要告訴阿墨,她不是替身,也不是什麼殘魂,她就是阿稚!
不論她如何嘶喊,卻無人回應。
猙獰的凶妖一擁而上,抓著她的腿,啃著她的肉,將她拖進黑暗中。
不知過了多久,鎖妖塔的門終於打開。
林墨玄沐著光,走進陰影裏。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遍體鱗傷,麵目醜陋的小槐。
她的身體千瘡百孔,到處都是被妖魔啃咬撕扯留下的痕跡,作為人類的身體已經殘破不堪,觸目驚心的傷口處裸露出腐爛的槐樹枝幹,她不再像一個人,而是一頭麵目全非醜陋的妖。
她空洞地坐在血泊中,仿佛失去了靈魂的木偶。
阿墨木然地抬起頭,看著男人那張複雜的臉,死寂般的眼井中終於出現一絲波動。
“阿墨......”
她聲音沙啞,透著失而複得的希冀。
“我,就是阿稚啊......”
沒有想象中的喜極而泣,男人的眼神陡然冰冷,就連先前看到小槐時的慚愧和心疼也消失不見。
“青玉身上有我留給阿稚的保命玉佩,她才是我的阿稚。”
“你,不過是個竊取她身份的樹妖。”
痛徹心扉的苦楚,在她心中蔓延開來,擴散到四肢百骸。
當初說她是阿稚的是他,現在說她是樹妖的也是他。
她把心都掏出來交給林墨玄,可他卻隻看到那一枚破裂暗淡的玉鐲。
林墨玄,你的心呢?
“青玉傷的很重,需要你的本源精魄救命。”
“念在你我三千年交情,我答應你,隻要你拿出一半本源精魄,我就與你成親。”
原來和她成親,不是因為愛情,而是因為交情?
“所以你進鎖妖塔,不是為了救我,而是為了救她?”她淒慘地笑了起來。
林墨玄沉默,或許是小槐的傷勢太過於駭人,他難免不忍。
但小槐醜陋的樣子,卻又讓他心中的那些不忍,煙消雲散。
“不過是些許小傷罷了,槐樹生命力旺盛,過些時日你就會恢複。”
可他不知道。
小槐已經為青玉獻出了一半的汁血。
再割讓一半的本源精魄,必死無疑。
“好。”
她垂眸應允,剛剛燃起希望的眼眸裏失去最後的光。
“阿墨,希望你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