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絮絮臉色大變。
她轉過身,溫靜漪的手直接推了過來。
林絮絮無法站穩,直接朝著下方斜坡滾落下去。
盡管坡度不是很陡,但是沿途的雜草樹枝還是在林絮絮的身上留下一道道口子,直到她撞上一塊石頭。
驚慌下,林絮絮雙手擋在身前。
哢嚓!
一聲脆響,手臂傳來劇痛。
她的一隻手骨折了。
而在滾落中,林絮絮口中被卷入砂礫和幹草,難以開口。
溫靜漪則是找了個平坦的地方躺下,往身上抓了把沙土撒了上去,接著手故意捂著腹部,大聲求救:“懷章,救我!”
聽見聲音,陸懷章著急趕來。
看見同時滾下山的兩人,他神色無比驚恐。
尤其是見溫靜漪表情痛苦,還捂著肚子,他沒有半點猶豫抱起溫靜漪往山下走去,同時對著林絮絮喊道:“絮絮,我馬上找人來救你!”
林絮絮沒有回應。
盡管她現在,已經能夠出聲。
麵對陸懷章的拋棄,她心中也沒了半點痛。
痛久了,就會變得麻木。
就連手臂折斷帶來的生理疼痛,似乎也在這一刻消失殆盡。
她望著蔚藍色的天空,躺在大地上,周邊響起草葉搖動的聲音,這和諧的一切令她的心無比寧靜。
隻是,眼角滑落的淚水,終究說明她還是在乎的。
為什麼?
林絮絮心中隻想問這三個字。
她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了,卻還要讓她在臨死前遍體鱗傷。
既然不愛,為什麼又要裝出關心她的模樣,然後一次次將她拋棄?
陸懷章,我不想再愛你了。
這種被拋棄的感覺真的好痛啊......
過了正午,林絮絮恢複些力氣,才掙紮著爬起。
她一步一步挪著下山。
回到家時,陸懷章正在貼心地給溫靜漪擦拭身體,還仔仔細細檢查著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確認沒受傷後,他臉色才變得輕鬆。
“嚇死我了,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要是你和孩子真的出了事......”
這時,陸懷章的眼角餘光看見了回來的林絮絮。
他滿是心虛,忽然站起,想要說些什麼卻支支吾吾的,最後隻憋出一句:“絮絮,你沒事吧?”
林絮絮搖了搖頭。
她走進房間,用沒受傷的手給自己擦了點藥。
清理完身上的雜草,換了件幹淨的衣服。
出來後,整個人一如之前那般平靜。
可這種平靜,讓陸懷章不安。
直到晚上,林絮絮替他收拾著明天離開的行李,陸懷章再也忍不住,闖進房間,抓起林絮絮的一隻手扇在自己臉上,紅著眼說:“絮絮,你罵我吧!”
林絮絮愣住。
她以為陸懷章要坦白一切。
可下一句話,卻是她很想笑出聲。
陸懷章道歉說:“絮絮,送靜漪回來後,我應該第一時間回去找你的。但是靜漪說她身上痛,我害怕她身體出現什麼狀況,所以才遲了點......”
原來他要道歉的,是這麼一件事。
林絮絮扯了扯嘴唇。
而且,他不是來遲了,是完全沒有來。
事到如今,林絮絮已經完全不想計較,她隻想快點送陸懷章離開,然後找一處僻靜的深山躺下,再次感受那種心靈的無比寧靜。
這是她為自己選擇的死法。
既然無法入土為安,那葬在深山,死在猛獸之口也算是個不錯的選擇。
至少這樣一來,省時省力,不用麻煩其他人。
林絮絮為自己找到的辦法欣喜。
她嘴角浮現淺淺笑容,回憶著躺在大地上的那種舒適感。
第二天一大早,她將陸懷章送到了村子門口。
陸懷章突然抱住她,痛哭出聲說:“絮絮,你一定要等我回來,我答應過給你盛大婚禮,我一定會做到。”
“嗯,不用擔心我,路上小心點。”
林絮絮平靜說道。
溫靜漪的呼喊聲從車上傳來,陸懷章這才戀戀不舍地鬆開了林絮絮,而後朝著停在路邊的車子大步趕了過去。
當車子消失在道路盡頭,林絮絮轉身回了家。
她將這些年來陸懷章寫的信全部點燃燒毀,順便給自己燒了幾遝黃紙,碎碎念道:“林絮絮,你真是個苦命人。”
“還好,下輩子當人的機會也沒了,但也不用受苦了......”
說完,她換上了自己最喜歡的那件衣服,避開村裏人,朝著深山走去。
越往深處,越是安靜,看不見半個人影。
林絮絮卻沒有半點害怕。
直到遇見一大片有半米多高的草地,這是一方從未有人踏足過的淨土,她決定就待在這裏。
找到塊平坦的位置,林絮絮直接躺下。
她閉上眼,耳邊是風的聲音,鼻翼間是青草的芬芳,她心中的傷痛被撫平,再也不願意睜開眼。
陸懷章,祝你此行平安。
這是林絮絮心中的最後一個念頭。
時間從上午到中午,再到晚上。
山外村落,村子裏的人紛紛關上燈準備睡覺,天地頓時一片靜謐,唯有蒼渺的虎嘯以及數道其他野獸嚎叫聲從深山中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