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許紅纓,丙等不合格!”
長安,皇榜。
文人士子摩肩擦踵,看著新出來的女官考試排名,評頭論足。
人群中,許紅纓如遭雷擊。
當今女帝下詔,女子也可入朝為官,女子也可建功立業,璀璨於世間!
她起始於微末,二十六年的寒窗苦讀,不知嘗遍多少艱辛。
天道酬勤,她以鄉試第一的名次,搏得入京的門票,與天下英雄逐鹿文鼎。
她胸有成竹,滿心野望,決心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可如今卻如當頭棒喝,連乾坤殿都進不去。
向來隻有交了白卷,或者女官考試舞弊之人,會淪為丙等。
她不明白,為何她是最不入流的丙等?
失魂落魄回到陸府,她在門前駐足,不知該如何跟陸家人交代。
她滿腔慚愧的走進陸府,正思索著該如何和陸華明解釋,就聽到閨房中傳來不堪入耳的聲音。
“陸公子,輕點。”
許紅纓渾身一僵,不可置信。
褚瑩瑩肆意道。
褚瑩瑩嬌喘著,氣息急促,臉上滿是得逞的笑。
“若是讓她知道,她的成績被人調換,她心心念念的相公成了別人的情人,她不得發瘋啊?”
“說來也得多虧你哄了她三次,要不然我褚家女子哪有那麼好的名次,能夠獨占鼇頭?”
“三次女官考試都是前三甲,這許紅纓確實是個人才。”
陸華明的臉色陡然冰冷。
“閉上你的嘴!”
褚瑩瑩不忿。
“好哥哥,她有什麼好的?”
陸華明將她推開,穿上衣服,冷冷道。
“我和你隻是逢場作戲罷了,褚家的恩情我已經還完了!今後我隻愛她,也隻會娶她,她快回來了,你該走了。”
陸華明乃是當朝郡王,外出遊玩時和許紅纓相識。
當時幾個女蟊賊看陸華明風流倜儻,就起了歹意,放倒家仆侍從之後,給他下了藥。
是許紅纓出手拿下蟊賊,做了他的解藥。
事後,陸華明感激涕零,對她以身相許。
陸家也對她十分看重,傾囊相助。
陸家人更是直言,他日高中,便是許紅纓和陸華明成婚之時。
可如今,已是許紅纓在京都第六個年頭。
女官考試兩年一次,她考了三次,成績一次比一次差,而第三次甚至直接落榜,她本以為是自己的原因,卻沒想到自始至終都是陸華明和褚瑩瑩的交易!
褚瑩瑩從屋內出來,直接撞上院子外的許紅纓。
褚瑩瑩一愣,嘴角隨即浮現出戲謔的笑。
“你都聽到了?”
許紅纓沉默不語,隻是冷冷盯著她。
“女官考試名額早就被世家豪門分割完畢,哪有你的一席之地?就算你考的再好,考的再久,也隻會給別人做嫁衣。”
“你竭盡全力,也不過是個丙等,而我甚至都沒有進考場,便是今年頭魁,陛下甚至要親自封賞我為總管女官!隻因我姓褚。”
“鄉裏來的野丫頭,就該滾去田地裏吃土,別做青天白日夢。”
褚瑩瑩徑直離開,挑釁的笑聲深深刺痛許紅纓的心。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二十六年來的努力,不過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許紅纓在房前駐足,並未進去,而是掉頭離開。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看到屋內被她翻爛的書冊古籍,心憋得厲害。
一疊書信從中掉落,是遠在揚州父母的書信。
【閨女啊,若是路途不順,就回家來,家裏還有幾畝薄田,有爹在,餓不死你......家裏一切都好,不必擔憂,就是你娘想你得緊......】
直到這時她才恍然想起,離鄉已經多年,父母早已年邁。
京都夢碎,滿地狼藉。
“該走了。”
她紅著眼眶,喃喃道。
十日後便有南下的馬車,到時候她就會離開。
當陸華明聞訊趕來時,許紅纓正在燒書。
陸華明心生不安,這些書都是他買給許紅纓的,她愛不釋手,每天都要翻看數遍才肯罷休。
“好好的,怎麼都燒了?”
許紅纓靜靜道。
“無用之書,留之何用?”
陸華明隻當許紅纓落榜後心情不好,便靠在她身邊蹲下,勸慰道。
“燒了就燒了吧,改日我再給你買新的,不過是一次女官考試失利罷了,紅纓,我相信你,下次一定可以考上的。”
若是平時,許紅纓肯定會感動不已,更加發奮考取功名來報答陸華明的付出。
可現在,許紅纓隻是靜靜地說道。
“不考了,再也不考了。”
陸華明一怔,旋即展露笑顏,他一把抓住許紅纓的手道。
“不考也好,我和爹娘已經商量好,這次不論你是否考中,我都與你成婚。我們以後永遠在一起,白首不相離。”
許紅纓卻隻覺得惡心。
沒等她開口,陸華明便起身離開,去張羅婚事。
看著他的背影,許紅纓低聲道。
“陸華明,我們沒有以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