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死後,媽媽親自為他做了遺體修複。
而我成為了烈士的女兒。
媽媽恨透了我,隻因是我害的爸爸任務暴露後慘死。
“你憑什麼活著,你應該陪著你爸爸一起去死!”
後來,媽媽願望成真,我真的死了。
可我卻笑了,因為我終於能見到媽媽了。
1
殯儀館裏,穿著白大褂的媽媽正在認真工作。
“媽媽......”我詫異的看著媽媽,淚水奪眶而出。
原來,隻有死了才能見到媽媽。
我低頭看了眼透明的身體,無聲的歎口氣。
媽媽是看不到靈魂的,我隻能默默的看著媽媽。
良久後,媽媽長舒了一口氣。
助理小楊給媽媽遞過來一瓶礦泉水。
“溫姐,辛苦了,你的技術越來越厲害了。”小楊誇讚媽媽。
我扯扯嘴角,爸爸葬禮上我就見識過媽媽的高超技術。
媽媽將麵目全非的爸爸修複成生前的模樣,
那時爸爸靜靜的躺在殯儀床上,像是睡著了一般。
"對了,曉雨今天期中考吧?"小楊小心翼翼的開口,“也不知道她這次考的怎麼樣。”
“我考的還不錯,雙百......”我怯怯的看了一眼媽媽。
果然,原本還一臉自豪的媽媽聽到這話立馬板起臉。
“提她幹什麼!”
小楊悻悻的笑了下,“不提了不提了,你別生氣。”
我快步來到小楊麵前,輕聲對她說了謝謝。
媽媽板著臉沒有回應,她拿起手機,停在了跟我的對話框上。
我湊到她的身邊看了一眼,聊天框裏全是我一個人的自言自語。
小楊也湊了過來,“曉雨今天沒給你發消息嗎?”
“你要不要打電話問一聲?”
媽媽眉頭一皺,表情立馬變得難看起來。
“你幫死者檢查妝容吧,沒問題的話可以喊家屬進來吊唁了。”
我看了一眼轉移話題的媽媽,心情有些低落。
多希望她能給我打個電話,這樣她就能知道我已經死了。
就在半小時前,我死於交通事故。
當時我正走在人行道上,突然聽到了一旁的驚呼聲。
回頭看過去,失控的大貨車朝著我衝了過來。
再睜眼,我驚喜的發現自己竟然毫發無損。
“天啊,這個小孩真可憐!”
“她脖子上還帶著烈士勳章呢!”
嘈雜的聲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擠過人群來到最前方。
地上一灘血跡,小朋友一半臉已經血肉模糊。
可她的脖子上,帶著我最熟悉的烈士勳章。
仔細辨別後,我這才驚覺躺在地上的人是我。
我急忙低頭查看自己的身體,是透明狀態。
原來我已經死了。
可我卻很開心,因為我終於可以見到媽媽了。
活著的時候,一直都見不到她,死了終於可以如願了。
2
媽媽的手機不停的打進來電話,她按了一遍又一遍。
我急忙湊過去,想看看是誰讓媽媽這麼不開心。
原來是我的電話手表。
最後,媽媽被擾的不耐煩,沒好氣的接通電話。
“孫曉雨,你有完沒完!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給我打電話嗎!”
“請問是孫曉雨的媽媽嗎?”
電話那頭是陌生女人的聲音,媽媽原本就皺著的眉加深了一分。
“你哪位?”
“您好,我這邊是殯儀館,您能來認領下孫曉雨的遺體嗎?”
聽到這話,媽媽冷嗤一聲。
“孫曉雨,你越來越能耐了,竟然還敢找陌生人給我打電話!”
“你不是死了嗎,那你來我的殯儀館啊!我親自給你整理遺容!”
說完後,媽媽惡狠狠的掛斷了電話。
我的心情很是失落,小聲的告訴媽媽我是真的死了,可她卻聽不到。
其實,我的屍體真的在媽媽工作的殯儀館。
但現在,我的心卻揪了起來,媽媽看到我會不會不開心?
我走到了屍體身邊,靜靜的看著自己。
“這小孩真可憐,給她媽打電話還被罵了一頓,看來原生家庭不好啊。”
聽到工作人員的話,我想反駁,卻沒找到理由。
隻能緩緩的低下頭,失落的躲在角落裏。
“你看看她脖子上的東西,是不是烈士勳章?”
“真可憐啊,應該是這孩子爸爸犧牲了,她媽媽覺得這孩子是累贅才不接電話的。”
“現在這孩子死了,她媽媽應該會開心吧。”
我緊緊咬著唇,不讓淚水掉落。
低頭看向勳章,我伸手輕輕的撫摸。
哪怕感受不到它的存在,我也心滿意足。
“不會的,媽媽不會覺得我是累贅的......”
“快看看下午哪位入殮師沒有工作,將小朋友安排過去。”
聽到聲音,我立馬抬頭。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工作安排表,一直默念將我分到媽媽手下。
工作人員似是聽到了我的祈禱,竟然真的把我的屍體分配給了媽媽。
可看到這個結果,原本的期待又變成了擔憂。
媽媽肯定不想見我,等她看到我一定會不開心的。
仔細回想了下,我已經一個多月沒見過媽媽了。
每次她回家的時候我就睡著了,等我醒來她就又不在家裏。
那天我強撐著困意等到淩晨,可媽媽依舊沒有回來......
談話聲將我的思緒拉回。
“小楊,你來的正好,下午給溫老師安排了一位死者,你記得跟溫老師說一聲!”
“還是個烈士子女呢,真可憐。”
“好嘞!”
說著,小楊便從工作人員這裏領走了死者的基礎資料。
姓名那一欄赫然寫著孫曉雨。
她漸漸停下腳步,呢喃了一句,“好巧,怎麼跟溫姐女兒的名字一樣啊。”
“小楊阿姨,不是名字一樣,就是我啊。”我牽強的扯起嘴角,輕聲道。
可小楊卻聽不到我的聲音,她拿著資料來到了休息室。
“溫姐,下午有工作,不過這個死者竟然跟曉雨重名了。”
我看到正在伸懶腰的媽媽身子一僵,動作停在那裏。
"我倒希望死的就是她。"她沒好氣的開口。
可是媽媽,死的人真的是我......
我眼睛酸的發疼,可身為靈魂,眼淚卻無法流下來。
3
“溫姐,當年是個意外,誰也預料不到曉雨會出現在任務現場啊。”小楊歎口氣。
五年前,我在街上玩耍時,突然看到了爸爸熟悉的背影。
“爸爸!”我蹦蹦跳跳的來到爸爸身邊。
我沒看到爸爸緊張的神情,隻是好奇的問他:
“爸爸,你不是說去執行任務嗎?怎麼在這裏呀。”
話音未落,對麵的叔叔竟然拿著刀衝了出來。
爸爸當場去世,我躲在爸爸的懷抱裏一直哭個不停,
直到媽媽急忙趕到現場。
我哭著跑進她的懷裏。
她卻一把將我推開,吃人般的目光狠狠的瞪著我。
“你不是在家裏嗎,誰讓你跑出來的!”
“為什麼死的人不是你!”
從那以後,整整五年,媽媽沒給過我一個笑臉。
我依舊愛媽媽,可卻不敢靠近她。
“溫姐,你要不就給曉雨打個電話吧。”小楊依舊在勸媽媽。
媽媽瞪了她一眼,“你是太閑了嗎?要不下午的死者你來修複?”
聽到這話,小楊沒了聲。
她現在的水平還不能勝任這份工作。
媽媽在換白大褂時,她的手機鈴聲響起。
“張老師,怎麼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
是我的班主任!
我趕緊湊的近了些,想聽聽張老師會跟媽媽說什麼。
“曉雨媽媽,曉雨今天沒來上課呢,是生病了嗎?”電話裏是張老師關心的話語。
媽媽停下戴手套的動作,“沒有生病啊,估計就是不想上學吧。”
“她一向很調皮。”
聽到媽媽的話,我的神色暗了暗。
原來在媽媽的眼裏我是一個調皮的孩子。
“那好吧,曉雨沒事我就放心了。”
“這次的期中考曉雨的作文得了滿分,她的作文題目是《我最愛的媽媽》。”
媽媽卻興致缺缺,“張老師,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掛了,我這邊比較忙。”
“好的曉雨媽媽,最後祝你生日快樂!”
“你怎麼知道我今天生日?”媽媽下意識的開口。
“曉雨昨天就問我送你頭繩當生日禮物好不好呢。”
我忐忑的看向媽媽,期待她的回答,可又很擔心。
媽媽冷了臉,“不好意思張老師,我五年前就不再過生日了。”
隨後,她直接掛斷了張老師的電話。
她翻找著通訊錄,找到我的電話打過去。
我可以想象她會說什麼,無非是像往年的生日一樣臭罵我一頓。
“你爸爸都被你害死了,你還有心情給我過生日!”
可我的電話手表已經放在遺物認領處,沒人會接媽媽的電話了。
4
媽媽卻鍥而不舍的給我打了一遍又一遍,我難得從她臉上看到了慌張的神情。
如果我還活著,肯定第一時間接通媽媽的電話。
畢竟這還是媽媽第一次主動給我打電話。
可我現在隻能默默站在一旁,怯生生的看著媽媽。
不過沒關係,我和媽媽很快就能見麵了。
“溫姐,你準備好了嗎?”小楊催促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馬上就來。”
她不死心的又給我打了遍電話,依舊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低聲咒罵一句後,她才走進遺體修複室。
我跟在媽媽的身後,我看到自己躺在那裏,身上蓋著白布。
“小楊,我能借你的手機用用嗎?”媽媽突然開口,拉回了我的思緒。
“死丫頭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不接我電話!”
小楊見媽媽終於主動關心我,開心的不得了。
“當然可以了,溫姐你等一下,我這就把手機去拿過來。”說著,小楊快速跑向休息室。
她像是怕媽媽後悔一般,趕緊把手機拿了過來。
我卻搖了搖頭,“沒用的,誰給我打都沒人接。”
小楊撥通了我的電話後,這才把手機遞給媽媽。
媽媽緊鎖的眉頭一直沒有鬆開,眸中染上一抹擔憂。
我自私的認為媽媽是在關心我。
小楊也看出了媽媽的擔心,出口的聲音帶著歡喜,
“曉雨估計是生病了,等下了班你可得回去給她做頓好吃的。”
“曉雨才十歲,自己照顧自己總會有想不到的地方。”她苦口婆心道。
媽媽深深看了小楊一眼後,這才把手機遞過去。
“死了正好!”媽媽嘟囔了一句。
她們兩人稍作調整後,瞬間進入了工作狀態。
小楊的聲音響起,“溫姐,這就是死者孫曉雨。”
“從自己嘴裏說出熟悉的名字真是奇怪。”小楊小聲道。
她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媽媽,媽媽依舊是一絲不苟的神情。
“不過沒想到這個死者也是個小孩。”
小楊又嘀咕了一句,
“聽同事說,這小女孩也是個烈士子女呢。”
說完這話,她似是察覺到自己說錯話,慌張的看向媽媽。
媽媽隻是愣了一瞬,很快便恢複了正常。
“把她的個人資料念一遍。”媽媽冷漠開口。
“孫曉雨,女,年齡不詳,因為沒有聯係到監護人。”
媽媽點點頭,她們兩人站成一排,一起對著我的屍體鞠躬表示敬意。
我內心一陣恐慌,連忙給媽媽回了個禮。
“可以把白布拿走了。”
小楊點點頭後,上前把我身上的白布挪開。
突然,她身子一僵,扭頭看向媽媽。
“溫......溫姐,曉雨是把烈士勳章掛在了脖子上嗎?”
我抬頭看了小楊一眼,看來她猜到躺在她麵前的人是我了。
媽媽一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隨後她顫抖著手將白布徹底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