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說他是個孤兒。
可在他生日那天,我卻在一個頂級會所的包廂外聽到了他的聲音:
“真煩,又被家裏逼婚了,看來這次是躲不掉了。”
他身邊的朋友戲謔地道:
“真準備接受家裏聯姻了?那你那個小情人怎麼辦?她還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吧?”
男友煩躁道:“繼續瞞著吧,反正她那麼愛我,我說什麼她都會信。”
我瞬間如墜冰窖。
原來他不是什麼孤兒,這五年來,他一直在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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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走到包房門口,邁出的腳瞬間僵住。
“你還沒跟那姑娘提分手呢?”
另一個帶著戲謔的聲音傳來:
“那當然,他連過生日訂蛋糕都不敢在那姑娘的蛋糕店訂,就怕被認出來。”
“哥幾個都陪他在這小地方過了五年生日了,嶼川咋還不膩啊?” 又一個男人帶著歡快的語調調侃著。
“他啊,估計是裝深情男友上癮了!”
“說誰呢?”
一道清冷又低沉的聲音,瞬間切斷了包廂裏的嘈雜。
我下意識轉過身。
這時服務生已經緩緩把門關上了。
但在那短暫的幾秒間隙裏,我還是看清了男人的臉。
那是我無比熟悉、曾無數次撫摸過的臉。
是我的男朋友,陸嶼川。
真的是他。
我站在門外,渾身冰冷。
怎麼可能是他?
怎麼會是他?
陸嶼川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場合?
這個時間,他應該在回來的高鐵上啊。
而我,本應該在送完蛋糕後回家,親自下廚做一頓他愛吃的晚餐,再拿出自己親手做的生日蛋糕。
這才是我們普通人的生活。
而不是像剛才看到的那樣。
他穿著手工定製的西裝,在頂級會所的包廂裏和那些富家子弟混在一起。
我很想騙自己是看花眼了,可眼睛能騙,心卻騙不了。
我們在一起五年了,陸嶼川的一舉一動,甚至他說話時習慣性的停頓,我都再清楚不過。
我就這麼沉默地站在包廂門口。
一位掛著酒店經理名牌的女士主動走過來,溫柔地問我:“小姐,您怎麼了?”
“我是來送東西的,剛才好像不小心得罪裏麵那位過生日的顧客了。”
“這位顧客是什麼身份,他會不會找我麻煩啊?”
我眼睛紅紅的,聲音也有些沙啞。
經理信了我的話,同情地看了我一眼,“陸少的來頭,您上網搜搜就知道了。”
“好,謝謝你。”
我平靜地結束了對話,轉身離開。
下了樓,我站在會所門口,猶豫再三,還是點擊了手機上的搜索。
陸嶼川那張極具辨識度的臉出現在屏幕上,直直地和我對視。
即便早就知道他一直在騙我,可在這確鑿的證據麵前,我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到痛苦。
他瞞得可真好啊,如果今天我沒幫隔壁蛋糕店老板送這單蛋糕,恐怕還被蒙在鼓裏。
我像在逃避似的往下滑動屏幕,卻不經意間看到了關於他的最新傳聞。
是和趙氏千金訂婚的消息。
原來,這就是他剛剛提到的家族聯姻對象。
我看著女孩子的照片,有些失神。
從家世到長相,他們倆確實般配極了。
這時,手機頂端突然彈出一個聊天框,是陸嶼川給我發的消息:
“剛下高鐵,好累,等我回家一定要好好抱抱你。”
他還在騙我。
陸嶼川回來得很準時,甚至還提前了十五分鐘。
他從背後抱住我時,我嚇了一跳。
“除了我還能有誰,怎麼還是這麼容易被嚇到?”
陸嶼川揉了揉我的頭發,動作親昵又自然。
“別擔心,有我在,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我從他懷裏掙脫出來,往後退了幾步,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
他已經把西裝換成了出差前穿的那套,從領帶到皮鞋,又變回了我熟悉的那個男朋友模樣。
但見過包廂裏的他之後,這一切都顯得那麼虛假。
我勉強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萬一以後你不在了呢?”
陸嶼川輕聲笑了笑,“怎麼可能?我會......”
“我媽又催我結婚了。”
我打斷了他的話。
陸嶼川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無奈地看了我一眼。
“小諾。”
我心裏清楚,他並不想結婚。
我和陸嶼川交往兩年後,就開始有意無意地暗示他可以考慮結婚的事了。
可當時他拒絕了我。
“小諾,我現在還沒能力給你好生活,我想再等等,等我能給你一切的時候,一定會向你求婚。”
但又過了兩年,我再次提起結婚的事,他卻跟我說:
“對不起,小諾,我還沒做好結婚的準備。”
之後,我們為此吵了無數次架。
他覺得結婚是對親密關係的硬性束縛,我卻不理解他為什麼這麼抗拒婚姻。
最嚴重的一次,我提出了分手。
最後還是他挽回,我舍不得,我們才又複合。
可結果並沒有任何改變,他還是不願意結婚。
我父母當然無法接受這樣的關係。
這幾年他們每次打電話都勸我和陸嶼川分手。
以前我都會敷衍過去,可今天我沒有。
我說我會好好考慮。
看著陸嶼川無奈的眼神,這次我沒有妥協。
“我想了想,還是沒法接受現在這樣的關係。”
“結婚或者分手,陸嶼川,你選一個吧。”
狹小的客廳因為我的這句話,顯得更加壓抑。
我能感覺到眼眶發熱,淚水不停地往下掉。
我知道自己此刻很狼狽,但沒辦法,我僅有的勇氣隻夠支撐我這一次主動。
這是我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也是我給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
“你願意嗎?”
在漫長的沉默之後,我看到陸嶼川心疼地抬手擦去我的眼淚,把我抱在懷裏。
“小諾,對不起。”
這一刻,我徹底死心了。
五年裏,我向陸嶼川主動提過三十四次結婚。
而他每一次都拒絕了。
以前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固執,不明白明明我們那麼相愛,他卻不願為我走進婚姻。
但現在我懂了。
不是他不願意,而是這樣的婚姻,他根本給不起。
這個生日終究還是沒能好好過完。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我們分床睡了。
我躺在床上,睜眼到天亮,陸嶼川也在客廳沙發上輾轉反側了一整晚。
我聽著外麵的動靜,突然想起我們剛住在一起的時候。
他對我的靠近,總是既興奮又克製。
我那時不懂他的矛盾,天真地以為隻要相愛就能一輩子在一起。
他總說怕未來給不了我想要的,我就一遍又一遍地安慰他,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而且我不貪心,隻想要他而已。
現在想想,如果當初陸嶼川能說得再清楚一點,我一定不會選擇和他在一起。
天快亮的時候,我開始收拾陸嶼川的行李箱。
他的東西向來不多,精簡得很,就好像時刻準備著抽身離開一樣。
都怪我太遲鈍,到現在才察覺到這些。
我收拾東西的動靜不小,陸嶼川自然也看到了我在做什麼。
可他既沒阻攔,也沒幫忙。
就在我快要合上行李箱的時候,他突然伸出手攔住了我。
陸嶼川眼下烏青,聲音聽起來十分疲憊:
“嚴諾,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嗎?那張結婚證對你就那麼重要?”
我的眼淚毫無預兆地滾落,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重要,特別重要。”
陸嶼川像是被我的眼淚燙到了,迅速把手縮了回去。
我低著頭,聽到他深吸一口氣後對我說:
“我們先分開,冷靜一段時間吧。”
陸嶼川大概以為這次和之前無數次一樣,隻要分開一陣子,我的心就又會軟下來。
但這次他錯了。
我慢慢拉上行李箱,遞到他麵前。
“好。”
陸嶼川的東西本就沒多少,可他拖著行李箱離開後,這個家一下子顯得空蕩蕩的。
雖說沒了他的蹤跡,可每一處又都滿是和他有關的回憶。
這五年的時光,實在是太長了。
我緩緩蹲下身,抱著膝蓋,無聲地哭了一場。
等我收拾好心情,從地板上站起來時,天已經黑了。
手機上有幾十條信息,全是我媽發來的。
自從我昨天鬆口願意和陸嶼川分手後,她就把之前找的相親對象的資料都整理好發給我了。
我揉了揉酸脹的眼睛,頓時有些後悔。
我下意識地刷新了一下信息欄,當意識到以後再也不會有陸嶼川的消息時,心裏又空落落的。
是時候接受現實了,不能再由著自己的性子胡來了。
於是,我答應了去相親。
一個月裏,我相了五個人,可都沒什麼結果。
要麼是沒共同話題,要麼是看不對眼。
我想,我還沒能那麼快從過去走出來。
我媽在電話裏連連歎氣,卻還是忍不住自我安慰:
“算了算了,隻要你肯跟那陸嶼川分手,我就謝天謝地了。不過話說回來,這孩子除了不想結婚,其他方麵倒也挑不出什麼錯......”
我暫時不想聽到任何和陸嶼川有關的話題,便把電話裏媽媽的嘮叨拋到一邊,繼續製作手裏的蛋糕。
開一家蛋糕店一直是我的夢想,可如今夢想實現了,心裏卻空落落的。
其實現在一個人經營蛋糕店也挺好,不一定非得找個人陪著自己。
下午五點的時候,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年輕男孩來取蛋糕。
他最近成了店裏的常客,幾乎每個星期都會來買一個蛋糕,對樣式和口味都沒什麼要求。
是個省心的顧客。
“今天來得挺早。”
我笑著把蛋糕遞給他,說道,“你女朋友很幸福哦。”
這本是一句平常的招呼,沒想到他卻突然結巴起來:
“我...... 我還沒有女朋友,這是送給我媽的。”
我臉一下子紅了,趕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是我誤會了。”
“沒關係,我媽很喜歡你做的蛋糕。”
我會對顧客的訂單做個基本的印象記錄,這樣下次她們來買蛋糕時,我就能根據口味快速給她們推薦新品。
像他這樣不挑的顧客,我還真沒什麼印象。
我剛想問他叫什麼,人已經走遠了。
算了,下次再問吧。
我把店裏簡單收拾了一下。
正準備關電腦閉店,身後傳來腳步聲。
“不好意思,本店已經打烊......”
“小諾。”
聽到這聲音,我心裏猛地一震。
是陸嶼川。
我轉過身,看到他有些憔悴的臉,指尖忍不住微微顫抖,差點拿不穩手裏的東西。
但我還是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問道:“什麼事?”
一個月的時間還是太短了,短到我還沒辦法徹底忘掉他。
我們對視了很久後,陸嶼川苦笑著開口:
“我生日的那天晚上,你在會所看到我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