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大興律例,私自買賣禦賜之物乃是重罪,是以收到盛昌典莊報官的消息,京兆尹梁瑞親自帶著一眾衙役,飛快地趕來。
“京兆府辦案!京兆府辦案!”
烏壓壓的衙役魚貫而入,將盛昌典莊圍了個水泄不通。
典莊內的主顧們被嚇得不敢動彈,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
他們隻是來典當些物件,怎的就驚動了京兆府呢?
但很快,他們的疑惑就被解開。
雅間裏,掌櫃和雲霽都聽見了外頭的動靜。
掌櫃狠狠鬆了一口氣。
雲霽則心下一喜。
她要的效果,到底達到了!
不過她並未展露出來,反而狐疑地睜大了眼:“外麵是......”
不出所料,掌櫃不複先前的熱絡,冷下臉嚴肅道:“還請小姐隨在下出去同京兆尹解釋清楚。”
“解釋什麼?”雲霽明知故問。
“為何要變賣禦賜之物?!”
......
當掌櫃將麵色煞白的雲霽領到梁瑞出來時,眾人皆是一驚。
“怎麼這位大戶人家的小姐被帶出來了?”
“莫非盛昌典莊出了什麼大岔子?”
梁瑞沒有理會眾人的猜測,冷眼環視一圈:“何人膽敢變賣禦賜之物?”
“回稟大人。”掌櫃微微側身,露出身後的雲霽,伸手控訴道:“就是這位小姐!”
“她要典當前朝畫聖吳道子所做的《太行山色圖》!”
此話一出,空氣都仿佛靜止了一般。
他們沒聽錯吧?
這位閨閣小姐竟真要典當禦賜之物?!
別說若是掌櫃沒有識出來此物,會招來抄家滅族的禍患。
就單是禦賜之物這一條,放在京城任何一個世家大族裏都是得叩謝聖恩、世代供奉著啊!
可這位小姐竟然敢拿來典當?
連京兆尹梁瑞都聽得嘴角直抽。
區區一個閨中小姐,敢把禦賜之物拿來典當,簡直是活膩了!
“大膽!禦賜之物豈能典當?”
似是被他的嗬斥唬住,雲霽身形一顫,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我才得掌家之權,卻不想家中虧空嚴重,為了換些銀錢,我這才不得不拿些值錢的東西來典當......”
“求......求大人網開一麵......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說著,她淚如雨下,匍匐在梁瑞腳邊。
梁瑞雙眸一瞪,斥道:“還不速速招來你的身份!”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敢如此大膽!
雲霽將頭埋得更低,顫抖著應聲:“我是樂......樂安縣主......”
樂安縣主?
威遠侯府那個?
梁瑞將信將疑,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怎麼看怎麼都不能將眼前這個身形瘦削、麵色蒼白的小姐同太後親封的樂安縣主聯係到一起。
況且樂安縣主在京中存在感極低,除卻有個救駕而死的將軍父親以外,外人對她知之甚少,在京城的各大場合,也幾乎不見她的身影。
所以,梁瑞並不能確定她話裏的真實性有多少。
事關禦賜之物,她的身份和目的務必要查驗清楚,絕不能有半點馬虎。
“你可有縣主令牌?”梁瑞臉色有所緩和,沉著聲質問。
要她真是樂安縣主,他萬不可此時將人得罪了。
“回大人,我......我出門得匆忙,令牌忘記帶了......”
雲霽哆哆嗦嗦的回答,再次點燃了梁瑞心中懷疑的種子。
“你到底是忘了帶令牌,還是冒充樂安縣主盜取禦賜之物?”
雲霽哭腔中不自覺地染上幾分哀求的意味:“大人明鑒,我當真是......是樂安縣主......”
可這一次,她的話壓根沒人相信。
“若你敢冒充樂安縣主,連同你妄圖典當禦賜之物一齊,兩罪並論,本官今日定將你關進大牢!”
嬌滴滴的小姐,眼看要被關進大牢,在場的人難免有些惻隱。
其中不乏有人出聲勸誡:“小姐,你究竟有何冤屈,是何身份,都如實同大人說了吧!大人並非不近人情之人,定會替你主持公道啊!”
“從實說來,本官可為你做主。”梁瑞也出言相勸。
雲霽卻搖搖頭,渾身止不住地發顫,哽咽地為自己辯白:“我......所說句句屬實,還請大人明鑒......”
本想給她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誰知她還堅持嘴硬!
不見棺材不掉淚!
梁瑞怒得大手一揮:“來人!將此女帶去威遠侯府查驗身份!”
聞言,衙役們粗暴地將雲霽從地上拖起來,不由分說地押著她出了盛昌典莊。
梁瑞親自領著餘下的衙役,再押著玉素,一行人浩浩蕩蕩地直奔威遠侯府而去。
他們走後,典莊內總算恢複了寧靜。
二樓。
目睹全程的青衣男子看得心痛不已:“裴小公爺,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說好的好戲呢?怎麼美人就被京兆尹押著去查驗身份,還要關進大牢了?”
紫衣男子神色平靜,一臉無動於衷。
青衣男子急得團團轉:“她好歹姿容尚可,你起碼該憐香惜玉,出手幫幫她啊!”
紫衣男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什麼時候你也染上了風流的癖好?”
青衣男子一頭黑線,氣得跳腳:“裴公爺!你這是汙蔑!”
“我哪裏風流了?我明明是憐香惜玉!”
“嗬。”左頰的梨渦若隱若現,紫衣男子不忘提醒他:“先前也不知誰說她是蛇蠍美人。”
“我、我那是誤判!誤判!”
紫衣男子眸中劃過幾絲意味深長:“你最好真的是誤判。”
要是他沒猜錯的話,蛇蠍美人這出戲才剛剛開場......
邊想著,他徑直起身往外走去。
“你要去哪?”
“去威遠侯府,看戲。”
看戲?
青衣男子愣在原地。
美人都要被關進大牢了,還能有什麼戲可看?
一道清冷的聲音幽幽傳來:“好戲還未散場,你不想看?”
沒散場?
“那我當然想看!裴小公爺,你快等等我!”
青衣男子快步追了上去。
卻說京兆尹親自押人要來威遠侯府查驗身份的消息不脛而走。
因此,梁瑞和雲霽一行人還沒到,威遠侯府就已被看熱鬧的百姓圍得嚴嚴實實。
等他們到的時候,離得老遠,有眼尖的人先看見了他們。
“來了!來了!京兆尹押著犯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