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國西京,六月初六,赤日炎炎,晴空萬裏。
定國公府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虞昭是為國捐軀的定國公唯一的直係血脈,在隔房太叔公等長輩和旁係血親的見證下,於今日大婚。
確切來說,二婚。
虞昭身穿大紅嫁衣,妝娘正為新娘子梳妝打扮,全程大氣不敢出。
妝娘自認是膽大之人,驀地與新娘子對視時,嚇得心臟驟停。
“妝上好了?”虞昭眼瞼微垂,輕聲詢問。
妝娘慣會看人眼色,見狀心頭一暖:“回大小姐,妝已上好大半。隻等催妝來了,再補上口脂即可。”
定國公府的家風是出了名的好,哪怕看似不好接近的虞昭,內裏也是寬和待人的好性子。
虞昭衝貼身侍女道:“晚秋,可記下了?”
“姑娘,奴婢記下了。”晚秋心領神會,恭敬有禮地送妝娘出去。
沒一會兒,晚秋怒容滿麵,咬牙切齒道:“姑娘,霍家特地遣人來說霍忘塵舍生忘死立了大功,於今日凱旋!明知姑娘今日大婚,霍家人故意透露這消息其心可誅!”
得知戰死三年的前夫凱旋歸來,虞昭心如止水,麵色如常:“靖安侯府可有消息?”與她成親的人就是靖安侯的外室子,傅寒洲。
晚秋很快反應過來:“姑娘,以霍家人的做派,定會給姑爺送信......奴婢這就著人打聽!”
嘭——
晚秋心神不寧,一時不慎狠狠撞在門上,額頭撞出大包也顧不上,爬起來繼續衝。
虞昭還沒來得及出聲,晚秋已衝到幾百米外。
晚秋素來穩重大方,霍氏四房共三十幾位大小主子,四房心思各異,人心浮動,環境汙糟,她照樣能將霍府大小事務安排得井井有條。
思及此,虞昭眸色更深了幾分:霍家人恨她入骨,一朝得勢便這般急不可耐地報複她。
霍忘塵立下了何等戰功,才能讓淪為西京世家道德窪地的霍家這般支棱呢?
邊關急報,霍忘塵於新婚夜出征,甚至來不及與虞昭圓房。
出征不到一個月,邊關便傳回霍忘塵戰死沙場的噩耗,虞昭統共跟霍忘塵說不到十句話就成了寡婦。
徽國鼓勵寡婦再嫁,像虞昭這種跟霍忘塵名為夫妻,實則跟陌生人沒差的特殊關係,虞家人也是開明的武將世家,舍不得讓虞昭在霍家守寡蹉跎歲月,原計劃是虞昭替霍忘塵守孝三月便和離歸家的。
屋漏偏逢連夜雨,沒等到三月的孝期結束,北狄王大舉進攻徽國,勢如破竹,接連衝破虞昭父親、二叔和三叔組成的三道防線,差點攻破徽國的首都西京。
徽國危難之際,年逾七十的定國公禦前請纓,率年滿十三歲虞家兒郎齊上陣,與北狄軍殊死血戰,終獲慘烈勝利。
定國公力挽狂瀾,成功扭轉敗局,付出的代價是定國公及其虞家兒郎全部戰死沙場,無一人幸存。
北狄王的百年大計被虞家人破壞,為了泄憤,他派出北狄死士屠了虞家滿門,唯有在霍家守寡的虞昭幸免於難。
定國公的直係血親,僅剩虞昭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