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到一個小時後，手術室的燈熄滅。

醫生摘下口罩，麵帶喜色：“沈總，謝小姐心臟問題不大，我們評估後覺得她完全不需要接受移植......”

“我說了，要你們立馬準備移植手術。”沈敬之抬手打斷醫生的話，語氣毫無波瀾：“這是林昭意欠思允的。”

醫生一愣，支支吾吾開口：“可林小姐她......”

說著，他為難一笑，轉身推開身後的病房門。

沈敬之眉頭輕皺，卻在看清病床上的人時目光驟然一凝。

幾天不見，林昭意滿臉憔悴，抱著骨灰罐的手用力到發白。

她抬起頭，遍布紅血絲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護士：

“都給我滾！誰也不許帶走我的孩子。”

沈敬之眼中劃過些許不忍，大步走到她身邊，耐著性子輕哄：

“昭意，我這也是為了你好。”

他抬手，安慰般地撫上林昭意有些咯手的脊背，心下一驚。

沈子昂去世不過幾天，林昭意居然已經瘦成了這樣。

他看著失了神般的林昭意，伸手覆上她枯瘦的手背：

“昭意，你現在身體太差了。”

“等手術後你身體自愈，我們再生一個跟小昂一樣可愛的孩子，好不好？”

說著，他手指用力。

一根一根地掰開林昭意攥著骨灰罐的手指。

“昭意，你聽話。”

他的聲音難得的溫柔，可林昭意此刻卻恍若未聞。

她驟然起身，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母獸，死死地想要護住自己僅剩的一點骨肉。

下一秒，隻聽“哢吧”一聲脆響，林昭意的手指驟然傳出劇痛，霎時間失了所有力氣。

沈敬的動作猝然一頓，卻沒想到那骨灰罐先隨著慣性飛了出去。

在地上摔出沉悶的一聲頓響。

“咚！”

骨灰揚起塵土，林昭意瞳孔一縮。

她抬起眼，聲音淒厲：

“沈敬之，那是我們唯一的孩子！”

沈敬之嘴唇嗡動，正要開口，護士卻剛好推門而入：

“沈總，謝小姐的移植手術已經準備就緒，林小姐可以進手術室了。”

聞言，沈敬之看向滿地狼藉的眼神一閃：

“等手術結束，我們還會再有孩子。”

“是嗎？”

林昭意反問，嘴角扯出一個笑容。

她再不猶豫，伸手摸出自己早就藏在枕頭底下的手術刀。

“可我不想了。”

話音落下，林昭意雙手握著手術刀用盡全身力氣，對準自己的心口，狠狠紮了進去！

“噗嗤”一聲悶響，銀白刀刃全數沒入胸口。

劇痛迅速席卷全身，大股鮮血猛地噴湧而出，猛地濺上沈敬之眉眼。

他不可置信地低頭看向林昭意胸口迅速擴大的血色，心臟狠狠一攥：

“怎麼會這麼多血？你不是會自愈嗎？”

林昭意沒有回答，她猛地抽出染血的刀，決絕地再次對準同一個位置，更狠、更深地捅了進去！

她要保證自己死後，這顆心臟絕對不能再用，

鮮血順著推床流在地板上，化成滿地血色。

林昭意長舒一口氣，壓在胸口的巨石終於移開。

她釋然一笑，抬眼看向沈敬之：

“沈敬之，再也不見。”

下一秒，心電監護發出了刺耳的長警報音聲。

“滴——”

沈敬之唇瓣顫抖，說出口的聲音抖得幾乎不成樣子：

“林昭意？”

可這一次，回應他的隻剩下了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