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葬禮那天,未婚妻卻急著去和白月光領證。
她說:“你爹都死了,可他媽還活著。”我擦幹眼淚,選擇遠走他鄉。
四十年後再相見,她領養了一個孩子,取名“胡念鑫”,說這輩子都在等我回來。
可惜,我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為她不顧一切的傻小子。
青梅竹馬二十載,抵不過她一句“你爹都死了”。
她後悔了。
可這人間最遙遠的距離,是我站在講台上桃李滿園,而她卻永遠失去了說聲“對不起”的資格。
1.
父親的骨灰盒還溫熱。
沈墨卻已經在殯儀館門口等不及要走,她的手機震個不停,纖細的手指不停地在屏幕上劃動。
大概是顧景川在催她去民政局。
“阿城,你也看到了,阿姨身體不好,醫生說她撐不了多久了。”沈墨咬著下唇,眼神閃爍不定,始終不敢直視我的目光。
我抱緊父親的骨灰盒,喉嚨像是被人扼住,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父親生前最疼她,把她當親生女兒疼愛。
臨終前還在念叨:“阿城,要好好對墨墨,她是個好姑娘。”父親枯瘦的手緊緊握著我的手腕,眼中滿是期許。
可現在,她連送父親最後一程都等不及。
“你去吧。”我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沈墨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如釋重負,踩著高跟鞋的腳步輕快得令人心寒。
我站在原地,看著她鑽進路邊那輛熟悉的白色轎車,她甚至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車裏,顧景川溫柔地替她打開車門,他們相視一笑的瞬間,我看到了她眼中從未有過的光彩。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這些年的真相。
她答應和我訂婚,不過是為了報複顧景川出國時的拋棄。
而現在,顧景川回來了,帶著他母親病重的消息,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撕毀我們的約定。
“阿城,人都到齊了,要開始了。”叔叔拍了拍我的肩膀,眼中滿是憐憫。
我看著父親的遺照,眼淚終於奪眶而出,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骨灰盒的邊緣。
爸,您走得太早了,早到還來不及看清您最疼愛的“兒媳婦”有多麼冷血。
“沈小姐怎麼沒來?”賓客們麵麵相覷,竊竊私語。
“她有事。”我抿緊嘴唇,機械地回答著每個人的詢問。
有事,多麼冠冕堂皇的借口。
她是有事,要去和她的白月光領證。
父親的葬禮和她的新婚,狠狠地撕裂了這個陰雨綿綿的下午。
手機震動,是沈墨發來的消息:“阿城,你要理解我,阿姨真的不行了,她就這一個願望。”屏幕上的字句刺痛我的眼睛。
我看著手機屏幕,突然笑了,那是一種近乎自嘲的笑容。
原來,在她眼裏,我父親的死不及顧景川母親的病重。
原來,這麼多年的青梅竹馬,抵不過一紙婚約。
“沈墨,我們結束吧。”我的手指在屏幕上重重地按下每一個字。
回複完這句話,我直接關機,將手機扔進口袋深處。
父親的骨灰撒入江水的那一刻,我做出了決定,雙手微微顫抖。
既然她選擇了顧景川,那麼我也該選擇自己的人生。
教育局的支教申請表還壓在我的辦公桌上,那是我藏了很久的夢想。
父親生前一直反對我去偏遠山區,說要我留在城裏照顧沈墨。
可現在,我終於可以放手追求自己的理想。
“爸,您放心,我不會讓您失望的。”我的聲音哽咽。
我望著漸漸消散在江麵上的骨灰,輕聲說:“我會讓您知道,您兒子失去的不過是一個不值得的人,而獲得的,將是滿園桃李。”淚水無聲地滑落。
晚風吹過,帶走了最後一縷骨灰,也帶走了我對沈墨最後一絲留戀。
這一天,我失去了父親,也失去了愛情。
但我知道,人生真正的起點,或許就在這裏,在這個悲傷卻充滿決心的時刻。
2.
我回到家時,屋子裏還留著父親生前的氣息。
客廳的茶幾上,擺著他最愛用的那隻青瓷杯,杯底還有未喝完的茶漬。
“阿城,你回來了。”沈墨站在玄關處,臉色有些蒼白。
我抬眼看她,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怎麼,沒去成民政局?”我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連我自己都害怕。
沈墨的手指絞在一起,眼神閃爍:“阿姨今天身體不太舒服,我們改天再去。”
“是嗎?那真是可惜。”我走向父親的房間,不想再多說一個字。
“阿城,你聽我解釋。”沈墨快步追上來,抓住我的手臂。
我甩開她的手,轉身看著她:“解釋什麼?解釋你為什麼在我父親葬禮那天要去和別人領證?還是解釋這些年你是怎麼利用我報複顧景川的?”
“我沒有......”沈墨的眼淚瞬間湧出來。
“別哭。”我冷笑一聲,“你在顧景川麵前不是挺會笑的嗎?”
沈墨的身子顫了一下:“你...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知道你們這三年每個周末都在見麵?還是知道你們在我父親住院時,在醫院樓下擁抱?”
我一字一句地說著,看著她臉色越來越蒼白。
“對不起......”她的聲音很小。
“不用說對不起。”我打斷她,“你要的是顧景川,從始至終都是。我不過是你用來報複他的工具罷了。”
沈墨急切地搖頭:“不是這樣的,阿城。我對你......”
“對我什麼?”我打斷她的話,“對我也是真心的?那你告訴我,為什麼在我父親最後的日子裏,你連看都不來看一眼?”
沈墨沉默了。
“你知道嗎?他臨終前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我的聲音開始發抖,“他說,'墨墨是個好孩子,阿城你要好好待她'。”
淚水從沈墨的臉上滑落。
“可你呢?你在哪裏?你在陪顧景川的母親。”我深吸一口氣,“你說,我父親的命,就比不上顧景川母親的病?”
“阿城,我......”
“夠了。”我擺擺手,“我累了,不想再聽你解釋。”
我轉身走進父親的房間,開始收拾他的遺物。
沈墨站在門口,看著我一件件整理父親的衣物:“你要做什麼?”
“搬走。”我頭也不抬地說,“這房子我已經委托中介賣了。”
“什麼?”沈墨驚慌失措,“你不能這樣,這是叔叔留給我們的家!”
我停下手中的動作,冷冷地看著她:“我們?沈墨,你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什麼關係?”
“可是......”
“沒有可是。”我繼續收拾東西,“房子賣了後,錢會分你一半。畢竟這些年,你也算是盡了些義務。”
“阿城!”沈墨的聲音帶著哭腔,“你不能這樣對我!”
我突然笑了:“我怎麼對你了?沈墨,你要的不就是自由嗎?現在我給你自由了。”
正說著,她的手機響了。
是顧景川的來電。
沈墨看了看手機,又看了看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接啊。”我輕聲說,“你的白月光在等你。”
沈墨的手指顫抖著,最終還是接起了電話。
“喂,阿川......”她的聲音很輕,“嗯,我知道了......好,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她欲言又止地看著我。
“去吧。”我說,“顧景川的母親需要你。”
“阿城,你真的要這樣嗎?”她的眼淚又掉下來。
我看著她,突然覺得很陌生。
這個會為了顧景川拋下一切的女人,真的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沈墨嗎?
“沈墨,你記得我們小時候嗎?”我突然問。
她愣了一下,點點頭。
“那時候你總說,長大後要嫁給我。”我自嘲地笑了笑,“可是後來呢?你遇見了顧景川,就把這些都忘了。”
“我沒有忘......”
“你忘了。”我打斷她,“不然你也不會在我父親葬禮那天,急著去和他領證。”
沈墨低下頭,不說話了。
“去吧。”我說,“別讓顧景川等太久。”
她站在原地沒動:“那你呢?”
“我?”我笑了,“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你要去哪?”她抬起頭。
“一個沒有你的地方。”
沈墨的眼淚又掉下來:“阿城,求你別這樣......”
“別哭了。”我說,“你不是最討厭我看到你哭嗎?”
她愣住了。
是的,她最討厭我看她哭。因為每次她哭,我都會心疼得不得了。
可現在,我看著她的眼淚,心裏卻沒有一絲波動。
“沈墨,我們之間,結束了。”我說得很慢,像是在確認什麼。
她的手機又響了。
還是顧景川。
“接吧。”我說,“這可能是你最後一次在這個家接他的電話了。”
沈墨顫抖著接起電話,顧景川焦急的聲音傳來:“墨墨,你在哪?媽媽一直在等你......”
我轉過身,繼續收拾東西。
身後傳來沈墨壓抑的抽泣聲,還有她輕聲的回答:“阿川,我這就過去......”
然後是高跟鞋漸行漸遠的聲音。
最後是門關上的聲音。
我站在父親的房間裏,看著滿屋子的回憶,突然覺得很可笑。
原來,愛一個人,真的可以這麼卑微。
我拿出手機,給教育局發了一條信息:“我接受支教任務,什麼時候可以出發?”
很快,回複就來了:“隨時可以,越快越好。”
我看著這條信息,笑了。
是啊,越快越好。
趁我還沒有後悔,趁我還能保持最後的體麵。
讓這段感情,就這樣結束吧。
就像父親的骨灰,隨風飄散,再也找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