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意外的車禍,奪走了我年僅六歲的女兒。
我的妻子林悅卻在殯儀館為女兒化妝的關鍵時刻,執意要去參加她多年閨蜜的婚禮彩排。
我一遍又一遍地打電話懇求她回來,卻隻換來她的冷嘲熱諷:
“死者入土為安,你著什麼急?”
“小茜等這一天等了十年,我可是她的伴娘,這麼重要的彩排我怎麼能不去?”
“你就是太死板,人都已經走了,早一天晚一天有什麼區別?”
說完她就把我拉進了黑名單。
那天晚上,我在朋友圈刷到了林悅和閨蜜在酒吧狂歡的照片。
我抱著女兒的遺像,獨自在殯儀館守了一整夜。
可第二天清晨,林悅竟然帶著她那群姐妹來鬧。
說要把我給女兒選的墓地讓給她閨蜜的父親,因為那裏“風水好”。
1.
女兒生前是個花樣滑冰的小天才,六歲就拿過省少兒比賽的金牌。
那場車禍發生在她去訓練的路上,一輛闖紅燈的貨車帶走了她年輕的生命。
臨終前她虛弱地拉著我的衣角,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
“爸爸,我還想去冬奧會,想穿著漂亮的裙子在冰場上旋轉,想讓全世界都看見我...”
女兒走後,我強忍悲痛為她籌備後事。
特意選了一塊靠近體育館的墓地,讓她能永遠聽見冰刀劃過冰麵的聲音。
今天是女兒下葬的日子,我捧著裝滿她夢想的骨灰盒,站在殯儀館的門口。
嶽父嶽母匆匆趕到。
嶽父看著外孫女的遺照,老淚縱橫。
“我的小欣欣啊!這麼有天賦,這麼愛笑的孩子,怎麼就...”
“外公還等著看你拿奧運金牌呢!”
他顫抖著手撫摸相框,久久說不出話。
所有人都穿著黑色的喪服,唯獨嶽母一身豔麗的香檳色禮服。
妝容精致,手上還提著名牌包。
嶽母向來看不上我這個女婿,覺得我隻是個普通的中學老師。
配不上她那個在國際律所工作的女兒。
要不是嶽父覺得我為人誠懇,重感情,這門親事根本不會成。
嶽母東張西望了一會兒,不耐煩地走到我麵前:
“悅悅呢?”
“都這個點了,她人呢?”
我沉默不語。
自從女兒出事,林悅就一頭紮進了她閨蜜的婚禮籌備中。
她說要轉移注意力,可我分明在朋友圈看到她們一群人在各種高檔場所談笑風生。
小茜還故意發了條動態:
“最佳閨蜜就是在我大婚前夕,放下一切來陪我。”
配圖是林悅穿著晚禮服,舉著香檳,笑靨如花。
昨晚的酒吧狂歡視頻裏,她們甚至在ktv裏麵又唱又跳。
仿佛完全忘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我心如死灰,再多的怒火也被女兒的離去澆滅。
等安頓好女兒,我就和林悅好聚好散吧。
見我不說話,嶽母不耐煩地推了我一把:
“問你話呢!悅悅到底在哪?”
媽媽看不下去,冷冷地接話:
“你那好女兒顧著給閨蜜當伴娘去了,連親生女兒的葬禮都不參加,還是程遠一個人張羅的一切。”
我沒把林悅這些天的荒唐事告訴嶽父嶽母,怕他們受不了這個打擊。
嶽母聽了這話,立刻不高興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女兒再忙也知道輕重,肯定是你兒子沒說清楚具體時間!”
媽媽見她這副趾高氣昂的樣子,也不甘示弱:
“程遠,給林悅打個電話,讓大家都聽聽她在忙些什麼正事!”
2.
我正想隨便找個借口搪塞過去,嶽母卻抬手就給了我一記耳光。
“裝什麼深情父親?整天愁眉苦臉,難怪悅悅不願意回家!”
“就你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誰受得了?”
我望著嶽母那張塗滿名牌化妝品的臉,胸中怒火翻湧。
想把林悅這些天的荒唐事全都抖出來,可看著父母蒼老的麵容,終究是忍住了。
我的沉默更激怒了嶽母:
“啞巴了?我早就看出來了,就是你們家虧待我女兒,她才會躲著不回來!”
她轉頭衝著嶽父發難:
“你看看你相中的好女婿!當初我就說了,讓悅悅嫁給這種教書匠沒出息,現在可好,連人都找不著了!”
嶽父終於忍無可忍,聲音顫抖地嗬斥:
“夠了!林悅又不是三歲小孩,能去哪?自己女兒出事了都不來,你還有臉指責程遠?”
“分明是悅悅太不像話!”
嶽母見丈夫不幫自己說話,更加惱火。
她環視一圈我們沉重的表情,冷哼一聲掏出手機:
“一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你們不找是吧,我自己打!”
很快,電話就接通了。
“喂,媽?什麼事啊?”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我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我打了幾十個電話都石沉大海,她倒是秒接她媽的電話。
“悅悅,你現在在哪呢?怎麼還不來?”
麵對嶽母的詢問,林悅輕描淡寫地撒謊:
“在幫小茜挑婚紗呢,這不是大喜的日子嘛,耽誤不得。”
嶽母聞言,得意地瞪了我一眼。
“你爸和程遠說不知道你去哪了,我就說肯定是在忙正事。”
林悅以為隻有她媽媽在聽,口無遮攔:
“別理他們,程遠就是愛小題大做,整天裝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煩都煩死了。”
嶽母掛斷電話,趾高氣昂地看著我父母:
“聽到了嗎?我女兒是在幫閨蜜籌備人生大事,你們倒好,在這裏胡說八道!”
爸媽氣得臉色發白,我死死拽住他們的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我一把奪過嶽母的手機,想再打過去問問林悅。
為什麼女兒最後的時光,她寧願陪閨蜜逛街購物!
嶽母又是一巴掌甩來:
“發什麼瘋!一個教書的窮酸,憑什麼管我女兒?”
“要不是你整天管東管西,悅悅也不會這麼抵觸回家!”
結婚時林悅就說過,讓我別太在意賺錢,好好照顧家庭。
我也確實做到了,還利用課餘時間經營了個教育類公眾號,有了不少粉絲。
直到女兒出事,我才放下一切專心照顧她。
“等辦完喪事,我就讓悅悅跟你離婚!”
“求之不得!”
嶽父看了看時間,拉住還要撒潑的嶽母:
“你消停會兒吧!今天是外孫女的葬禮,你好歹給死者一點尊重!”
轉頭又歉疚地看著我:
“程遠,咱們先去辦正事吧,別耽誤了送小欣最後一程。”
3.
我沉默地捧著骨灰盒走向預定的墓園。
嶽母嫌晦氣,走在隊伍最後,不時低頭看手機。
到了墓園,我拿出所有手續遞給工作人員。
對方卻露出為難的神色,吞吞吐吐地開口:
“實在抱歉,程先生,您訂的這塊地可能要另作他用了。”
我愣住了,明明昨天還確認過一切正常。
工作人員看著我們疑惑的表情,繼續解釋:
“是這樣的,今早有位小姐預訂了這塊地,出價是原價的十倍。”
“她父親是本市殯葬協會的副會長,我們也很為難...”
“要不這樣,我給您換個更好的位置,費用我們全免。”
我胸口一陣發悶。
“你們這是什麼規矩?我女兒今天就要下葬,現在跟我說換地方?”
媽媽氣得渾身發抖:
“這地方是我兒子特意挑的,就在體育館旁邊,讓孩子能聽著冰刀的聲音安眠,你們怎麼能說換就換!”
見我們這麼多人,工作人員也不敢硬來:
“那位小姐正在裏麵,要不您們自己去談?我隻是個跑腿的。”
我強壓著怒火走進去,卻看到了讓我瞬間崩潰的一幕。
林悅的閨蜜小茜正站在那裏,她身邊放著一個鑲金描銀的骨灰盒。
看到我,她反而笑了:
“喲,程遠?你怎麼在這兒?”
看到我身後的隊伍和女兒的遺照,她眼裏閃過一絲得意:
“哦,是來給小欣安葬啊,真是不巧,這塊風水寶地我已經預訂給我父親了。”
我死死攥著拳頭:
“這塊地我早就買下了,你憑什麼強占?”
小茜優雅地整理著裙擺:
“程老師,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父親位高權重,這輩子含辛茹苦為社會做了那麼多貢獻,自然該找個好地方安息。”
“再說了,悅悅都同意了,還專門借我錢買下這塊地呢。”
我渾身發抖,林悅居然能無恥到這種地步。
小茜踩著高跟鞋靠近,在我耳邊輕聲補刀:
“你不知道吧?悅悅早就受夠你這個窩囊廢了。”
“這些年要不是有我陪著她,她早就崩潰了。”
“這段時間她在我這裏住得可開心了,還認識了我表哥,兩人相見恨晚呢。”
我再也控製不住,一拳揮向小茜那張畫著精致妝容的臉。
林悅卻在這時衝了出來,扶住被我打倒的小茜:
“程遠!你瘋了嗎?你怎麼能打女人!”
我發出一聲淒涼的冷笑:
“林悅,這是我給咱們女兒選的地方!”
“你在跟閨蜜喝香檳逛街的時候,女兒還在ICU裏掙紮!”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4.
不出意外,林悅抬手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我的臉頰已經被這對母女打得發麻,火辣辣地疼。
“程遠你怎麼這麼惡毒?居然說我不管自己的女兒?”
“小欣隻是普通的車禍,醫生說有希望搶救過來的,你居然就開始準備後事!”
我冷笑一聲,她還在自欺欺人。
“林悅,這些天女兒在重症監護室,你來過幾次?”
“每次都說在忙婚禮,現在你倒是有臉說這種話?”
“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要不是我這個中學老師的工資,你的閨蜜能請得起五星級酒店辦婚禮?”
“連你搶走的這塊墓地,也是用我的積蓄買的!”
她總是拿我的工資說事,我已經懶得再爭辯。
“林悅,不管你相不相信,但這塊地我先付了定金。”
小茜眼中滿是輕蔑:
“程遠,你至於這麼小氣嗎?”
“不就是個墓地,我爸這麼大的人物,難道還不配葬在這風水寶地?”
“你怎麼這麼沒有同理心,這可是我最後能為爸爸做的事!”
這時,工作人員和其他人也都圍了過來。
我深吸一口氣,轉身對著眾人說:
“麻煩給我換個地方吧,這裏已經被林悅買去了。”
嶽父一臉震驚地看著林悅:
“悅悅?你不是說在陪小茜挑婚紗嗎?怎麼會在這?”
林悅躲避著父親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解釋:
“爸,小茜她爸爸去世了,我得幫她安排後事...”
嶽父勃然大怒:
“你還有心思管別人的喪事?你知不知道這塊地是程遠專門為小欣挑的!”
林悅梗著脖子爭辯:“爸,你怎麼也幫著程遠說話!”
“小欣明明還在醫院,他們這是在咒我女兒!”
媽媽再也忍不住了,舉著孫女的遺像痛斥:
“林悅!你還有臉說自己是當媽的?睜開你的眼看看啊!我們穿的是什麼?小欣三天前就走了!”
“你卻在忙著給別人操辦喪事!”
林悅依然搖頭否認,眼神凶狠地盯著我:
“有意思嗎程遠?找一群人來演戲?要是過不下去就直說,用不著這麼下作!”
“你們這些人怎麼能這樣?連給活人拍遺照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她突然盯上了我手中的骨灰盒:
“這裏麵裝的什麼?別告訴我是骨灰!”
話音未落,她一把搶過骨灰盒,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將盒子摔在地上。
“裝神弄鬼!不就是一盒灰嗎!”
嶽父渾身顫抖,抬手重重地打在林悅臉上。
“孽障!你這個畜生!”
“那是你女兒在這世上最後的痕跡啊!”
周圍的聲音仿佛都消失了,我的腦海裏隻回蕩著一個念頭:
“女兒最後的痕跡也沒了,連她的骨灰都保護不了。”
我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