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天晚上我接到妻子沈知意的電話，說心臟病發作，讓我趕緊送藥。

我放下高燒的嶽母和熟睡的女兒，一路闖紅燈趕到公司。

卻看到沈知意在白月光陳驍懷裏撒嬌：“我就說他會來的吧，你還不信，看他的樣子，真好笑。”

我這才明白妻子為了討好白月光故意來羞辱我。

等我回來時，家裏電路起火已經燒成了廢墟，我看著嶽母和女兒燒黑的身體發愣。

醫院的救護車把她們抬走後，我給妻子打電話求她來看看嶽母和女兒最後一麵。

她卻無動於衷：“你瘋了嗎？我媽和女兒好好的，你咒她們死？”

1.

又一次闖遍所有紅燈來到公司。

很快我站在公司門口，雨水順著頭發往下滴。

沈知意和陳驍依偎在一起，像一對恩愛的情侶。

剛剛被羞辱的滋味還沒消散，我卻什麼也顧不上，直接跪在老婆麵前，抓住她的裙角苦苦哀求：“知意，求你了，跟我去醫院看看媽和安安。”

“硯哥，你嚇到我了。”

陳驍捂著心口，一臉委屈。

沈知意冷著臉看我：“江硯，你鬧夠了沒有？”

她一腳踢開我，高跟鞋的鞋跟紮進我的手背：“你瘋了嗎？我媽和安安好好的，你咒她們死？”

我疼得倒在地上，卻還是用另一隻手去抓她：“知意，我沒撒謊，家裏著火了，媽和安安都在醫院。”

陳驍捂著心口，一副要暈倒的樣子：“硯哥，你這是要我的命啊。”

沈知意立刻緊張地扶住他，轉頭看我時眼神冰冷：“你這個廢物，聽不懂人話嗎？嚇到陳驍了，給我滾。”

陳驍靠在沈知意肩上，一臉驚訝：“知意，硯哥是不是故意報複你啊，穿成這樣跪在這裏，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就是，讓你送個藥而已，又哭又鬧的，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沈知意的丈夫是個窩囊廢嗎？”

我看著他們，說不出話來，隻能一遍遍求沈知意跟我去醫院。

她拿出手機，撥通了保安室的電話：“來人，把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給我扔出去，以後不準他進公司。”

保安拽著我往外拖，我拚命掙紮：“沈知意，你放開我，你怎麼這麼狠心，連自己的媽和女兒最後一麵都不肯見，你還是人嗎？”

我的喊聲引來不少人圍觀，沈知意眯起眼睛，一步步朝我走來。

“你......”

“砰——”

我還沒說完，腦袋就挨了重重一擊。

是沈知意的高跟鞋，她在我頭上狠狠砸了一下。

血順著額頭流下來，模糊了我的視線。

失去意識前，我聽到沈知意挽著陳驍的手說：“終於安靜了，我們繼續。”

等我醒來時，渾身濕透。

沈知意公司的大門緊閉，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我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往醫院跑。

媽，安安，你們等我......

2.

我趕到醫院時，太平間裏躺著兩具焦黑的屍體。

我跪在她們麵前，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媽，安安，是我對不起你們。

我從小在山區長大，是沈老夫人資助我讀完大學。

她看中我的能力，讓我進了她的醫藥公司。

沈老夫人很疼我，知道我和沈知意在一起時，一向嚴肅的她笑得合不攏嘴。

可現在，她就這麼靜靜地躺在那裏，懷裏還緊緊抱著安安。

“沈老夫人臨終前說，不要難過，讓你和知意好好過日子。”

醫生的話讓我再也控製不住情緒。

“江先生，您先讓我們處理一下頭上的傷。”

幾個醫生想拉我去包紮，我拚命掙紮。

我最在乎的兩個人都不在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江先生，您要振作，您母親和女兒的後事還需要您處理。”

醫生的話讓我慢慢平靜下來。

是啊，我還要好好送她們最後一程。

醫生出去準備縫合工具時，我聽到了那個讓我恨之入骨的聲音。

“知意，小心點，別傷到我們的孩子。”

我猛地轉頭，看到陳驍扶著沈知意走過來。

陳驍眼裏閃著算計的光，沈知意靠在他懷裏，一臉甜蜜。

“怎麼，孩子是你的寶貝，我就不是了？”

“當然是，你們都是我的寶貝。”

看著他們，我隻覺得惡心。

沈知意，你的母親和女兒躺在太平間裏，你卻在這裏和奸夫卿卿我我，還懷了他的孩子。

你對得起她們嗎？

我閉上眼睛，眼前浮現出安安的樣子。

“爸爸，媽媽什麼時候回來呀？我想媽媽了。”

“喲，這不是江總嗎？怎麼，又來纏著知意了？”

我睜開眼，看到他們站在我麵前。

沈知意看到我，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換上一副厭惡的表情。

“江硯，你有完沒完？我走到哪你跟到哪？”

陳驍摟著沈知意，一臉得意。

“你還不知道吧，知意懷了我的孩子，識相的就趕緊帶著那個小丫頭滾蛋。”

“你再罵安安一句試試！”

聽到他罵我女兒，我立刻想衝上去。

安安是我的心肝寶貝，這個混蛋憑什麼罵她？

可是失血過多加上淋雨，我剛要起身就頭暈目眩，站都站不穩。

沈知意還在那冷嘲熱諷。

“江硯，我已經不愛你了，別在這裝可憐，沒用。”

“你看看你現在這樣，配做我沈知意的丈夫嗎？識相的就趕緊滾，隻有陳驍才配得上我。”

3.

我憤怒地看著他們。

“沈知意，你還是人嗎？你媽和女兒就躺在裏麵，你在這說這種話，對得起她們嗎？”

他們一聽這話，臉色立刻變了。

“江硯，我警告過你，別詛咒我媽和女兒，你怎麼就不聽？”

“你說家裏著火，我媽和安安被燒死了，可我媽昨晚就飛國外了，安安也在幼兒園，是陳驍親自送去的。”

沈知意一臉不屑，還想打我，被陳驍攔住。

“寶貝，別生氣，為了這個廢物動了胎氣不值得。”

沈知意放下手，但還是不依不饒。

“我媽昨晚就走了你不知道？陳驍送安安去幼兒園你也不知道？你在家幹什麼？你這個父親怎麼當的？”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們。

沈老夫人昨晚確實要出國，但因為發燒取消了航班。

今天幼兒園因為雷雨放假，安安根本沒去學校。陳驍在撒謊。

我冷冷地看著他們，不想解釋。

沈知意，你媽和女兒死了，你還和害死她們的凶手卿卿我我。

那你就一直蒙在鼓裏吧，你不配見她們！

“我們離婚吧。”

我深吸一口氣。

“離婚協議書我會放在家裏，你有空回來簽。”

說完我轉身就走，不想再看這對狗男女。

我踉踉蹌蹌地離開，擦著眼淚。

真為她們不值，到死都惦記的人，居然是這種貨色。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安排後事。

但在火化時遇到了問題。

工作人員為難地看著我。

“江先生，老人的火化需要直係親屬簽字，您這......不行。”

安安已經火化完，變成了一個小盒子。

但沈老夫人的手續出了問題。

我讓工作人員給沈知意打電話。

因為我的號碼早就被她拉黑了。

“您好，是沈女士嗎？我們這裏有份您母親的火化證明需要您簽字，您方便過來嗎？”

“胡說八道，我媽活得好好的，小心我報警抓你詐騙！”

電話那頭傳來沈知意憤怒的聲音。

工作人員有些不知所措。

“沈女士，請您節哀，我知道您因為親人去世很悲痛，但也要麵對現實，讓......”

話還沒說完，沈知意就尖叫起來。

“你這個賤人，給我等著，我馬上定位去找你，敢汙蔑我媽，你死定了！”

說完就掛了電話。

4.

工作人員無奈地看著我。

“江先生，您妻子可能太悲痛了，希望她來的時候能冷靜點。”

我苦笑了一下。

“馬上就是前妻了，你們先去忙吧，等她來了我再叫你們。”

工作人員剛走，就聽到外麵傳來吵鬧聲。

“寶貝，別生氣，一會我幫你收拾那個騙子，千萬別動了胎氣。”

陳驍的聲音裏帶著焦急，卻蓋不住沈知意的怒吼。

“我倒要看看，是哪個賤人敢詛咒我媽，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他們一行人出現在我麵前。

“你怎麼在這？”

沈知意看到我，先是一愣，接著露出厭惡的表情。

“我知道了，你又跟蹤我。”

“江硯，你口口聲聲說要離婚，現在又到處跟著我，這種把戲有意思嗎？”

她得意地抬頭看我，似乎很享受我對她的"癡迷"。

我的目光落在她的高跟鞋上，下意識摸了摸頭上的紗布。

那種疼，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我低頭輕笑。

“既然來了，就簽字吧。”

沈知意狐疑地看著我，正要走過來，被陳驍攔住。

“寶貝別去，誰知道這個廢物又在耍什麼花招，你現在懷著孩子，要小心。”

“你在這等著，我去看看。”

沈知意看著陳驍一臉英勇就義的表情，感動地說。

“還是你貼心。”

我看著他們演戲，胃裏一陣翻湧。

我看向火化室。

媽，這就是您的女兒，您看清楚了嗎。

陳驍小心翼翼地走過來，一把搶過單子。

“W市安心火化......”

看到這裏，他立刻把單子甩到我臉上。

“好啊你個廢物，原來是你指使人給我寶貝打電話，你到底想幹什麼？”

沈知意一聽，立刻衝過來給了我一巴掌。

“江硯，你還是人嗎？我媽對你這麼好，你居然三番兩次詛咒她，現在連火化單都準備好了，你就是個畜生！”

“還有安安，那是我十月懷胎生的女兒，你把她藏哪去了？”

“江硯，這婚離定了，我還要報警抓你，告你誹謗。”

“如果你現在給我磕頭認錯，我還可以考慮饒了你。”

我捂著臉，聽著她愚蠢的話，忍不住笑出聲。

“你......你笑什麼？”

5.

我的笑聲讓他們後退了一步。

我隻覺得心在滴血。

沈老夫人因為發燒取消航班，這事一查就知道。

安安的幼兒園因為雷雨放假，沈知意如果有心也會知道。

可這兩件事她都不知道，還在這裏說我傷害她最在乎的人。

這些天她在哪？

她媽和女兒在火海裏慘叫的時候，她在和陳驍想方設法玩弄我取樂。

她女兒變成灰的時候，她在陳驍懷裏撒嬌。

看著他們醜惡的嘴臉，我忍無可忍，衝上去和陳驍扭打在一起。

沈知意是女人，是我妻子，雖然懷了別人的孩子。

但我不打她，自有她後悔的時候。

可這個鳳凰男，他該死！

我含著淚，一口咬在陳驍臉上，硬生生撕下一塊肉。

“啊——”

陳驍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你給我鬆開，鬆開！”

沈知意用高跟鞋一腳一腳踢我。

我像感覺不到疼一樣，死死咬著不鬆口。

最後被拉開時，我擦了擦嘴角的血。

“你這個瘋子，你想幹什麼！”

沈知意抱著在地上打滾的陳驍，驚恐地看著我。

我喘著粗氣站起來。

“簽字，然後滾。”

我重新拿出一份單子遞給沈知意。

卻被憤怒的她撕得粉碎。

“江硯你是不是瘋了？你幾次詛咒我媽我都沒計較，現在又來傷害陳驍，你是不是給臉不要臉？”

“我媽這些年怎麼對你的，你心裏沒數嗎？現在為了挽回我，在這裏詛咒她，你良心過得去嗎？”

聽著她理直氣壯的質問，我隻覺得可笑。

沈老夫人這些年對我如何，我當然清楚。

她待我如親生兒子。

正因如此，我才想在最後盡孝。

我靜靜地看著發瘋的沈知意。

她突然看向桌上的盒子。

我心裏一緊，立刻上前阻止。

“好啊，你不是說我媽死了要火化嗎？這是你準備的骨灰盒吧？我倒要看看，裏麵是不是你提前準備的骨灰！”

說著就抓起盒子往地上砸。

“住手！”

我伸手去接，卻被不知什麼時候站起來的陳驍狠狠一推。

“砰——”

盒子摔在地上碎了。

骨灰撒了一地。

我心疼得發抖，跪在地上想收集女兒的骨灰。

“不......不要！”

忍了這麼多天的眼淚終於決堤。

我趴在地上痛哭。

“你還演上了？”

“怎麼，這是我媽的骨灰啊？”

沈知意扯著我的頭發，一臉惡毒。

“你不是說這是我媽的骨灰嗎？你不是罵我不是人嗎？那我就讓你看看，我是怎麼不當人的！”

她獰笑著，抓起一把骨灰塞進嘴裏。

“你看啊，你睜大眼睛看看，我吃我媽的骨灰呢，你滿意了嗎？”

我看著沈知意嘴裏的灰白色粉末，失去理智地撲上去。

“你這個畜生，把女兒還給我，把安安還給我！”

還沒等我碰到她，她就吐出了骨灰。

“這不是你要當成我媽骨灰的道具嗎？怎麼又成安安了？”

“你不是說我媽死了嗎？怎麼安安也死了？江硯，你說謊能不能走點心？”

我發瘋似的想收集地上的骨灰，卻怎麼也抓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