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五年,宮中最得寵的是瑤貴妃,她出身高貴,與皇上還有青梅竹馬的情誼。
永平六年,宮中最得寵的是儀貴人,她出身草芥,舞傾城,從此俘獲帝王心。
儀貴人出身舞姬,一朝得寵,便被帝王捧在手上,寵在心尖。
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亦是集怨於一人。
整整一個月,帝王夜夜宿在儀貴人的鴻盈軒,真正詮釋了那句「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後宮妃子說她是狐媚子,若嫉恨能化成實質,那儀貴人此時早已千瘡百孔。
而在前朝,儀貴人成了大臣們口中的禍國妖妃,千刀萬剮死不足惜。
可隻有我知道,她溫柔善良,是這世間最美好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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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問我是誰?
我叫魏衍,不過是這宮中最低賤的奴才,最平凡不過的一個小內監罷了。
若說我有什麼特別的,那可能是,我既在瑤貴妃的蘅芷宮伺候過,如今又被分到了儀貴人的鴻盈軒。
但無人知曉,我真正的主子,是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
我十歲淨身進宮,與所有進宮的太監的原因一樣,窮苦。
熬過了閹割之痛,身子養得差不多後,我被分到了蒹葭宮,那是剛進宮的皇後娘娘的寢宮。
和每一個剛進宮的小太監一樣,我拜了幹爹,隻求在偌大的宮中有個依仗。
得益於我還算清秀的長相和有幾分機靈的性子,我拜了蒹葭宮最有權勢的總管太監王海做幹爹。
旁人羨妒我運道好,會逢迎,有這樣的大人物做靠山,不知能少吃多少苦。
剛開始,我也是這樣以為的,甚至還有幾分得意。
直到那日王海喝醉了酒,我被他壓在床榻。
無論如何哭喊哀求,他都沒有放過我。
我才知道,原來一個身體殘缺之人的內心,有多少陰暗與齷齪,要盡數發泄在弱者身上。
那晚過後,沒有人再羨慕我,取而代之的是暗暗的嘲笑與不齒。
我開始幹最臟最累的活計。
他們嫌我肮臟不願與我同桌吃飯,我便隻能得到殘羹冷炙。
更沒有人願意與我同住一屋,所以我隻能抱著薄薄的寢被睡在冰冷的石階上,凍得流涕發熱。
至於王海,或許是那晚我的掙紮觸怒了他,也或許是他的幹兒子太多,根本不缺我這一個,有的是願意委身巴結的。
我被放棄了。
那段日子,每天餓著肚子,頂著高熱幹活,我眼前發黑,不過是如行屍走肉苦苦支撐。
宮中偶爾會有太監宮女的屍首夜間從角門抬出。
他們的死因大多都是突患惡疾。
而背後真正的原因又有誰知呢?
我想,我很快便會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吧。
可惜,我沒有死,沒有死在滿腔委屈憤懣的十歲。
救我的人,是教坊司的一個小舞姬。
她叫青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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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人取樂的舞姬與身體殘缺的太監,真是說不上哪一個更低賤一些。
遇見青兒那日,我已燒得渾身滾燙,還被指使去教坊司跑腿送東西。
教坊司離蒹葭宮很遠,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的。
東西交到人手裏,我剛出教坊司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朦朧中,有一點清涼順著唇流入喉嚨。
我勉力睜眼,隻看見一個眉眼彎彎的小姑娘。
她嘴邊的梨渦真好看啊,我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