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京圈大小姐，也是陸總的心尖寵。

卻被家族老一輩的口頭婚約，指給了封氏集團大字不識的傻二公子。

前世，我寧死不嫁，戀愛腦發作，跳樓逃婚住進ICU。

陸亦修摟著他的新歡，拔掉了我的氧氣管。

「你沒有利用價值了，蠢女人。」

重活一世，我回到被逼分手的前一周。

陸亦修惺惺作態地抱我，哄我：

「朝朝，陸家給你的彩禮，不會比封氏少半分。」

我一巴掌甩在男人臉上：

「就算沒有封氏，我們就能白頭到老嗎？」

1

「說了不嫁，就是不嫁，你們再這樣逼我，我真的會死的！」

和封煜訂婚的當天。

過來勸我的一眾親朋好友，全部都被我拒之門外。

我把自己鎖在房間裏痛哭。

就連從小到大最疼我，最寵我的爺爺，也堵在門口勸我：

「囡囡啊，咳咳......你就別再耍小孩子脾氣了！」

爺爺邊咳，邊求我，讓我乖乖再聽話一次。

「就算不為了家族考慮，陸家那個小狐狸，也真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可我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我隻知道，整個京圈，所有人對我好，都是因為我寧家大小姐的身份。

是因為寧家的勢力和財力龐大。

所有人在盯著寧家的錢，盯著父親的上市集團。

可陸亦修不一樣。

他從不會去考慮我的身份，隻一心一意地對我好。

就算此刻，寧家陷入了財務危機，陸亦修也沒有拋棄我。

還曾主動提起要用陸家的錢來扭轉局麵。

比起把我當作獨立個體的他，強迫我和傻子商業聯姻的家人，才更像是一個真正的笑話。

「你們口口聲聲說愛我，什麼都要讓我聽你們的。」

「小到穿衣吃飯，大到留學和工作。」

我一邊哽咽，一邊捍衛著自己，那最後一點點關於愛的自由。

「憑什麼不能讓我自己選一次啊？」

寧家的家教在京圈那是出了名的嚴格。我從來沒有過叛逆青春期。

陸亦修這三個字，是我唯一的例外和執念。

門外勸告還在響起。

我不顧家人反對，蜷縮在角落裏。一遍遍撥打那個電話號碼。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機械的女聲傳來。

陸亦修沒有接通。

我不甘心，好好的一段戀愛，怎麼可以就這樣結束？

2

「你再不把門打開，老子就喊人撞門了！」

父親嚴厲又粗暴地嗬斥。

帶著一堆人衝進了我的房間。

「那小子我警告過他了，再敢出現，遲早我會把陸家的產業都給端了！」

「乖，聽話。」

父親難得放輕了語氣，但說出的話，還是那麼不中聽：

「封煜的婚約，你是願意也得嫁，不願意，也得嫁。」

那天，眾目睽睽下。

我像是一個喪心病狂的神經病，在房裏又打又砸。

古董花瓶，名貴擺件，水晶杯子......無一幸免。

「要是讓我嫁給那個傳說中的傻子哥，還不如讓我去死呢！」

除了陸亦修。

我從沒想過，自己會嫁給別人。

從滿地狼藉中，我抓起一個精致的小禮盒——

那是陸亦修給我的定情信物。

「乖乖任寧家擺布了這麼多年。」

「承蒙大家照顧......」

我邊對著眾人道謝，腳步慢慢地，一邊向後挪去。

身後大片的蕾絲窗簾，隨著灌進來的風，胡亂地翻湧在空中。

我握著手中禮盒。

回想起自己在這二十二年不長不短的時光裏。

那屈指可數的一點點任性。

「陸亦修，在我心裏，我已經嫁給過你了。」

說完最後一句話。

我踩著鋼琴前的琴凳，從窗台邊一躍而下。

像是折翼的白鴿突然失重。

我跌到了後庭院的地磚上。

「朝朝！朝朝！」

撲向窗台的眾人，終於不再關心所謂婚約，也不再去想阻撓我的心意。

就連嚴厲的父親也喊出了哭腔。

「我的傻朝朝啊，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呢！」

可我什麼都顧不上。

隨著那一聲落地的巨響，我隻聽見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失去意識前最後一秒。

我想起了第一次對陸亦修心動的少年時。

所有人都讚我國際舞蹈比賽拿了一等獎，誇我的獎杯好看，誇我的禮服絕美。

陸亦修卻拿出雲南白藥。

「喏，剛看你被同場的那個心機婊肘擊了，現在還疼嗎？」

3

疼。非常疼......

從五樓墜下來，我意外地還剩下一口氣。全身卻多處粉碎性骨折。

家人哭著把我送醫，安排在頂級的私立醫院，找最好的醫生治療。

他們終於不再強迫我。

「囡囡啊，隻要你能好起來，誰來我都不逼你嫁了。」

「隻要你能好起來......」

父親甚至說起要幫我去找那個不靠譜的陸亦修。

聽到那個名字。我努力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全身上下都插滿了管子。

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除了身體遭罪。一時想不開，還換來了更大的絕望——

陸亦修摟著他的女伴，夜半突然出現在私立醫院ICU的時候。

我的意識，仍舊是清醒的。

戀人熟悉的聲音，讓我監測儀上的數據開始不安分地飆升。

我以為那人是來看望我，來心疼我的。

可事實是——

隻等來一個殘酷的真相，還有陸亦修身旁另一個嬌滴滴的女聲。

幾分鐘後，我徹底心如死灰。

「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蠢女人。躺在這裏有什麼用啊。」

我最愛的那個人，為了他我放棄家族聯姻，甚至可以去放棄生命。

可是，陸亦修卻不再叫我朝朝寶貝。

他叫我蠢女人。

而我心心念念的陸總，他現在的心肝寶貝，是另一個聲音尖細的女孩。

她也發話了：

「要不是看在寧家的份上，像你這麼蠢，怎麼能夠入得了阿修的眼？」

我沒睜開眼，也看不到女孩兒的臉，卻能感覺到，她在我身旁耀武揚威。

以我男友的現女友的身份。

女孩對我評頭論足，然後一陣奚落。聽上去完全是一個勝利者的姿態。

聲音有些耳熟，我卻想不起來她是誰。

「沒想到，演了這麼多年戲，寧家老爺子還是不肯相信我。」

陸亦修笑了，像是冷笑，又像是在自嘲。磁性的男聲裏，透露出淡淡惋惜。

曾經我的摯愛，此刻聽來，是如此下作。

在寧家三番幾次的打壓之下，陸總終於對我失去耐心。

也露出了他的真麵目。

「嗬，既然不能名正言順成為寧家的繼承人。」

「那我把寧家搞垮了再收購，也都一樣的，是不是？」

陸亦瀾像是在問我，又像是在和他的新歡，分享自己的戰果。

「阿修最厲害了。」

女孩毫不吝嗇對陸總的誇讚。

我卻惡心到血壓直線飆升。被愛人背叛的滋味。比跳樓，比骨折，還要疼上千倍萬倍。

他們在我的病床前有說有笑，曖昧得像是在調情。

討論著如何在暗地裏陷害我的家族，如何用下三濫的手段搞垮寧家。

前一天，我卻還傻傻地——

把那個幕後黑手，當作是人生中唯一的意外驚喜。把他當作自己一生想要攜手的唯一執念。

陸亦修，所以你從來都不愛我，對嗎？

心底的疑問，像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答案是那麼明顯。

我的淚，也從眼角滑落到了枕巾上。

可我什麼都做不了，就連把指尖移動分毫，疼痛都會如粉身碎骨般。

「既然沒用了，那你就去死吧，省得寧家封家都來找阿修晦氣。」

女聲依舊甜美，卻又那麼惡毒。

「他狠不下的心，就讓我來動手好了。」

女孩關掉了我的監護設備電源。

男人沒有說話，沉默良久。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覺，在女孩說起陸亦修不忍心的時候。

我聽到了男人的歎息。

在一陣窒息的疼痛中，我最後的失去的，也是聽覺——

陸亦修和女伴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這輩子，我終究是愛錯了一個人。

4

「朝朝，醒醒，你沒事吧？」

我是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醒過來的。嘴裏是巧克力濃鬱的甜膩。

一抬眸，對上的是記憶裏陸亦修那雙深情的眼。

我驚恐地把他推開。

卻體力不支，再一次倒在男人懷裏。

「朝朝，你下次再敢不好好吃飯，我可就不來見你了。」

眼前的陸亦修，還是那麼溫柔。仿佛前世的欺騙和背叛，都隻是我的一場噩夢。

他把剩下的半塊巧克力，又塞進了我嘴裏。

「要不是我剛好趕來，你低血糖這樣倒在路邊，不知道會有多危險。」

是的，我重生了。

重生在我聽說家族要給我和封煜訂婚的前一周。

事情還沒定下來，我就提前和爺爺大鬧一場。

說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嫁。

說自己心底始終都隻有一個陸亦修。

甚至在這一天，賭氣一整天不吃飯，才換來一個出門散散心的機會。

甩掉了那一幫天天監視著我的管家和傭人。

「朝朝，你今天匆忙來找我，是有什麼事要和我說嗎？」

戴著溫柔麵具的男人，依舊假模假式地跟我演戲。

「不會是爺爺同意我們在一起了吧？」

陸亦修低頭看向我，眼底的期待閃閃發亮。

怎麼看，都像是出於真心。

隻是我終於知道，這一份真心裏，期待的是寧氏背後的家大業大，不再隻是我寧朝朝。

他將虛弱的我，小心翼翼地護在懷裏。

等待著我開口，能告訴他一點好消息。

我卻遲遲說不出一句話，隻是怔怔地望著他。

「嗯？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見我沒回應，陸亦修伸手，溫柔地撫上了我的額頭。

關切和擔憂的眼神，再一次將我包圍。

上一世，我就是這麼溺死在他虛偽的愛裏，溺死在這雙深邃又愛說謊話的眼睛中。

我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真實又鮮活的痛感，將我的理智拉了回來。

有個哲人說過，「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

同樣的，陸亦修，我也不能在同一個陷阱裏愛你第二次，對嗎？

5

現在回過頭來看，在男人溫柔深情的假麵之下——

那些我自以為是的愛情，早就已經全部發爛發臭。

他越是演戲，我越痛苦。

因為心底，除了惡心，還是隻剩下了惡心。

「爺爺給我和封氏安排了聯姻。」

「一周後就是訂婚宴。」

我麻木地重複了前一世的台詞，卻再也沒有了當時的焦慮和歇斯底裏。

記憶裏，也是這樣一個昏倒的傍晚。

陸亦修匆匆忙忙地趕來。

他把我抱在懷裏，拿出隨身準備的巧克力。

曾經有過兩次低血糖的經曆，我自己偶爾身上也會放兩塊兒糖。

可我忘性大，有時換個隨身的小包，或者沒有拿包。

低血糖的事就被我拋在腦後了。

從那以後，陸總的西裝口袋裏，除了不能離身的手機，永遠不會缺席的就是糖果。

「有我在，我永遠都不會讓你受傷。」

我本來就是被寵愛的京圈大小姐。

什麼樣的男人沒見過，卻偏偏栽在了陸亦修這裏。

陸總曾經向整個京城富人圈宣告——

我寧朝朝，是他一生一世放在心尖上的人。

上一輩子，在我告訴他家族要聯姻的事後。

陸亦修呆呆地，在原地愣了好久。甚至還當場求婚，提出要帶我私奔去國外。

「我想娶你。我會給你最好的婚禮，最浪漫的結婚旅行。」

陸亦修曾說，現在得不到家人的祝福沒關係。

隻要我們在一起好好地，隻要我們幸福，將來他們一定會理解的。

「朝朝，你願意嫁給我嗎？」

眼前場景和前世記憶重疊。

滿嘴謊言的男人，再一次在我身前單膝下跪。

「陸家給你的彩禮，不會比封氏少半分。」

陸亦修信誓旦旦地保證，隻要我答應，無論寧家如何，他都會護我愛我寵我一生一世。

我寧朝朝，曾經、現在、以後，永遠都會是整個京圈最幸福的大小姐。

和他對視，他的眼神是那麼坦蕩。

我卻驚歎於他的弦外之音，話裏有話——

好一個，「無論寧家如何」。

嗬，如果不是陸總動手，好好的寧家，又怎會如何？

我的家人又怎會出此下策，需要我去和封氏聯姻呢？

我的恨意，終究是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