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向蘇婉求婚時,她的白月光回來了。
她當著所有人的麵,和他擁抱、接吻,並告訴我:「你隻是他的替身。」
可是我提出分手後,她卻後悔了。
她說她愛我。
我看著她被玻璃劃傷的眉心,表情淡漠。
沒了眉心那顆美人痣,蘇婉再也不像我的阿黎了。
1.
「嫁給我,我會一生一世寵你——」
「婉婉。」
我的聲音,和陌生卻溫柔的男聲重合。
蘇婉臉上的笑容頓住。
猛地轉過身去。
下一秒,她笑得如同盛放的玫瑰,眼裏滿是激動和欣喜。
卻咬著唇瓣克製著,沒說話。
男人走過來,望著她的目光溫柔似水,滿含愛意:
「婉婉,我回來娶你了,讓我抱抱好不好?」
雖是問著,他卻牽住了蘇婉的手。
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蘇婉乖乖任由他抱著,嬌嗔的哼了一聲:「誰要嫁給你啊——」
男人稍稍鬆開了她,語氣帶著強勢:「那我就親到你答應為止。」
說完,捧著她的鵝蛋臉,吻住了她的粉唇。
蘇婉一怔。
隨即再也忍不住,雙手圈住他的脖子,熱烈的回吻著。
兩人吻得難舍難分。
好一副愛人重逢的浪漫畫麵。
如果女主角,不是我的求婚對象的話多好。
2.
「臥槽!是葉耀哥!」
「我就說,蘇婉姐怎麼可能會嫁給別人。葉耀哥從天而降,來拯救自己的公主。太他媽的浪漫了。」
周圍爆發了比我剛剛求婚時,更為熱烈的起哄聲。
蘇婉和葉耀分開時,已經是眼神迷蒙、麵帶春色。
「婉婉,我好想你,今晚陪著我,好嗎?」葉耀還戀戀不舍的摩挲著她的唇。
「好。」蘇婉癡戀的仰頭看他,連忙點頭。
葉耀親昵的刮了下她的鼻尖。
這才像是突然意識到我的存在一般,轉眸看我:「婉婉,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蘇婉才想起來我的存在。
扭頭,看了眼我手裏的玫瑰花:「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她蹙著眉,眉心的美人痣有些看不清晰。
葉耀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挑釁,目光落在我身後的紅色重型機車上。
「能和婉婉做朋友,孫先生騎摩托車的技術一定很好。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和孫先生切磋一把?」
蘇婉臉色巨變,抓住他的手:「不行!你的手不能再騎車了。」
她轉頭瞪我,眼裏滿是冰冷的憤怒:
「孫星辰,你隻是阿耀的替身,別想著用肮臟的手段傷害他。」
說完,她牽著葉耀,轉身朝著停在不遠處的法拉利走去。
「有些人真是沒有半點兒自知之明。仗著臉和葉耀哥有四五分相似,居然用求婚這種道德綁架的招數逼蘇婉嫁給他。」
「不知天高地厚、上不了台麵的東西!」
蘇婉的朋友們輕蔑不屑的看我,很快也都離開了。
本該熱鬧甜蜜的求婚現場,瞬間是剩下我,和孤零零的氣球玫瑰。
我一直都知道,我隻是替身。
蘇婉深愛著的人,是葉耀。
她喝醉酒後、意亂情迷時,嗓音繾綣癡戀,一聲一聲叫著的都是:「阿耀。」
可是我不介意。
她的朋友都說,我愛她愛得死心塌地、無法自拔,是一條被她馴服的舔狗。
3.
蘇婉是蘇立科技的銷售總監。
超過百人的招聘現場,我和她四目相對的瞬間,我清晰的看見了她眼裏的驚喜。
麵試,入職。
我成了蘇婉的助理。
據說,那是蘇婉工作最積極的三個月。
放棄了燈紅酒綠的夜生活,朝九晚五,拿滿全勤。
甚至陪著我一起加班。
無數次我抬頭看她,便會看見她望著我的目光裏的癡戀。
她約我吃飯,給我買昂貴的西裝、領帶和袖扣。
終於,在一次約會後,我喝多了。
酒精熏暈了我的腦子,我看著她眉心的那顆美人痣,忍不住吻了她。
她將我推開,狠狠給了我一巴掌。
罵我是「妄圖吃天鵝肉的癩蛤蟆」。
卻又在下一秒,趾高氣昂的說:「能長得像阿耀,是你的福氣。我可以做你女朋友,但是我永遠不會愛你。」
回家後,我狠狠給了自己幾巴掌。
要是阿黎看見我親了別的女人,肯定會再也不理我了。
可是我現在多希望,她真的能胖揍我一頓。
第二天,我帶著親手做好的早餐,去接蘇婉上班。
我們在一起了。
我背喝醉的她回家,即便她摟著我的脖子邊哭邊問:「阿耀你娶我好不好?」
為了讓她贏和小姐妹的賭約,賽車跳傘越野摩托,我好幾次差點重傷癱瘓。
盡管這些,都是葉耀的愛好。
我幫著她完成所有的銷售業績,讓蘇立的營業收入三年內連翻數倍。
讓她即便嬌奢無度,也讓公司其他股東對她這個準繼承人敢怒不敢言。
雖然,和我同期進公司的同事大多升職加薪,而我依舊隻是一個小小的銷售助理。
她帶著我出席各種私人宴會,和我高調的秀恩愛。
隻是,她從不肯讓我親她吻她,因為我隻是替身,不配。
我從來拒絕不了她的任何要求。
因為她微微蹙眉看著我的時候,眉心的那顆美人痣,總是會讓我晃了神。
我的阿黎衝我撒嬌時,美人痣靈動得像是能說話。
每一次,我都情不自禁的吻上她。
從眉心的痣,到她嬌軟的唇。
4.
求婚後的一個星期,蘇婉都沒來公司上班。
我給她打過一個電話,是葉耀接的。
他說:「婉婉昨晚上累著了,這會兒睡得正香。」
我平靜的掛斷電話,繼續處理銷售部的工作。
不過,我隻是沒見到蘇婉的人,照片卻看了很多。
都是她發的朋友圈。
她坐在葉耀的摩托車後座,緊緊的抱著他的腰。
她和葉耀去了歡樂穀,玩了她覺得幼稚無聊的旋轉木馬。
他們在摩天輪上擁吻。
......
每一張照片,都是葉耀的角度拍的她。
她看著他的眼裏,是歡喜,是濃濃的愛意。
公司其他人都看到了這些照片。
看著我的眼神,有可憐,也有幸災樂禍。
我都熟視無睹,隻一心忙著手頭上的項目。
5.
董事長蘇民慶的生日如約而至。
我收到邀請,前往他的生日宴會。
我將禮物交給蘇民慶的秘書,裝著沒看見他眼裏的不屑。找了個人少的角落,專心幹飯。
才吃了塊牛排,場子突然熱鬧起來。
原來是蘇婉和葉耀來了。
兩人挽著手,從禮服到首飾,都是精心搭配的情侶款。
「看來蘇總是雙喜臨門啊,婉婉婚禮,可別忘了我們的喜酒。」
「當真是金童玉女,蘇總好福氣。」
在眾人的起哄聲中,蘇婉嬌羞又甜蜜的握緊了葉耀的手。
蘇民慶看著他們,笑得滿麵春風:「我就婉婉一個女兒。她能開心幸福,我這個做父親的,就別無所求了。」
我遠遠的望著,嘴裏的牛肉變得苦澀起來。
我的阿黎,也曾希望,能找到她的親生父母。
她說,她也想體會一下,有父母疼愛的感覺。
我的心臟突然如同針紮一般,疼得抽搐。
我起身,準備離開。
卻被攔住了。
「之前有人給我看過你的照片,你本人沒有照片上那麼像我。」
是葉耀。
他上下打量著我,神情得意:「婉婉告訴我了,她沒讓你碰過她。真是可惜了,你沒有見過她嬌羞又主動的那一麵,真是讓我欲罷不能。海城的夜景真好看啊,尤其是婉婉和我一起看的時候。」
聽著他下流的炫耀,我皺眉:「她是你女朋友?還是讓你瞎嘚瑟的玩物?」
葉耀瞬間怒了。
陰沉著臉:「你一條幫我守了三年家門口的狗,也敢教訓我?」
他趾高氣昂的冷聲命令:「從現在開始,你被辭退了。現在,給我滾出去。」
我還未說話,蘇婉走了過來。
她看見葉耀的表情,登時皺眉不悅的看我:
「你有事和我說,為難阿耀做什麼。」
「我想要他手上城西濕地公園的項目。」葉耀忽的歎了口氣,「婉婉你知道的,我哥一直想把我趕出公司。如果我能拿下這個項目,便是證明我能力的最好機會。」
聽著,我頓時皺緊了眉。
城西濕地是今年蘇立的重點項目。
現下已經到了投標的關鍵時候。
我帶著專項小組已經晝夜不分的忙了一個多月。
蘇婉也愣了愣。
剛準備說什麼,葉耀牽住她的手,十指緊扣:
「婉婉,我的就是你的。等我們結婚了,蘇葉就是一家,誰主導這個項目,都是一樣的。婉婉,我隻是想能更有能力的對你好。」
我聽著,忍不住諷刺的笑了:「那不如葉先生入贅蘇家?也能參與這個項目。」
葉耀還未發難,蘇婉的臉色已然沉下去。
她看著我,目光冰冷刺骨:「孫星辰,明天,將所有的投標書全部給阿耀。」
眉心的朱砂痣,此刻也像是泛著疏冷。
「我以銷售總監的身份命令你,退出這個項目。」她嗓音沁涼的說道。
葉耀瞬間得意起來。
望著她,眼神溫柔得能掐出水來:「婉婉,你果然是最懂我的。」
6.
「不行。」我回答。
投標書是小組所有人的心血。
我做不到輕輕鬆鬆送人。
大概這是我第一次對蘇婉說不。
她怔住。
隨即,怒火中燒:「孫星辰,我給你臉了是不是?!」
「這是我爸的項目,我說給誰就給誰。你算個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拒絕!」
她臉色難看,壓低了聲音衝我吼道。
我剛想說話,卻驟然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抬頭,就看見頭頂巨大的水晶吊燈正急速往下掉。
我瞬間覺得全身血流倒流,腦子裏一片空白。
下意識看向蘇婉眉心的朱砂痣,伸手用力將她推開。
我轉身想跑。
卻終究是慢了。
後背被吊燈狠狠撞了一下,將我撞倒在地。
我的腦袋狠狠砸在了地板上。
「啊——有人受傷了!」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響起。
「阿耀,你怎麼樣了?你別嚇我!你會沒事的,我送你去醫院!」
蘇婉的嗓音滿是慌亂。
我掙紮著想坐起身,看看她有沒有受傷。
眼前卻陣陣發黑。
後背和頭都劇痛不止。
最終,我徹底陷入黑暗之中,暈了過去。
7.
再醒來,鼻息間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阿耀,是不是很疼?還好你沒事,嚇死我了。」是蘇婉,嗓音裏帶著哽咽。
「傻瓜,我說過不會再離開你的。你呢?還疼嗎?」
葉耀的聲音裏,滿是溫柔和憐惜。
「孫先生你醒了。」路過的護士看著我,寬慰的笑了,「輕微腦震蕩,醒來就沒太大事了。」
我還未說話,蘇婉猛地轉身看過來。
「孫星辰,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她咬牙切齒,眼裏滿是恨意:「你明明有時間救阿耀,為什麼無動於衷?你就是想讓他受傷,你怎麼這麼惡毒。你以為沒了阿耀,我就會和你在一起嗎?做夢!」
我根本聽不清她說了什麼。
我愣愣的看著她貼著紗布的眉心,猛地坐起身。
顧不上陣陣眩暈的腦袋,我急切的問:「你眉心受傷了?痣呢?」
她怔了一秒,隨即冷哼:「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感動——」
「痣呢?」我又問了一遍。
嗓音,不自覺的顫抖著:「你傷到了哪裏?我不是將你推開了嗎?為什麼還會受傷呢?」
蘇婉對上我緊張的目光,抿了下唇。
不耐煩的說道:「眉心到右側眉心被炸開的玻璃劃傷,縫了幾針。正正好幫我解決掉了眉心那那顆痣。」
我隻感覺像是掉進了冰窟。
愣愣開口:「可以讓我看一下嗎?」
蘇婉的眼裏閃過幾分異樣。
伸手,將紗布揭開了一點:「不是多嚴重的傷,剛好,我早就想把這顆痣點掉了。」
我怔怔然看著她的眉心。
痣沒了。
她不像我的阿黎了。
阿黎,阿黎......
大抵是我的眼神太難過。
蘇婉將紗布貼好,朝我走了兩步:「不怎麼疼的,你呢?頭還疼嗎?」
一直沒說話的葉耀忽然開口:
「孫助理,婉婉準備調整銷售部的員工結構,不再需要助理了。所以你手上的所有項目資料,都需要交出來。私自保存的話,將涉嫌竊取公司機密。還有,我和婉婉準備結婚了。」
蘇婉看著我難看到極點的表情,皺了下眉:
「你先休息,項目的事情——」
8.
「明天我會去公司辭職。」
我開口,打斷了蘇婉的話。
蘇婉猛地瞪大眼睛,似乎是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我拔下手背上的留置針頭,任由血流出來。
轉身下床,準備離開。
蘇婉一把抓住我的手,滿臉不悅:「孫星辰,你威脅我是嗎?你別忘了,從一開始我就說過,你隻是阿耀的替身,我不會愛你。你這招,沒用!」
「哦,我知道。」
我平靜到近乎冷漠的看著她:「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我現在隻想趕緊離開醫院。
沒了那顆朱砂痣,我連看著蘇婉的臉飲鴆止渴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的頭很疼。
心卻更疼。
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了,疼得我呼吸不暢。
我想回到我和阿黎的房子裏去。
我大步朝外走去。
身後,是護士的驚呼聲:「孫先生,你去哪裏?」
還有,蘇婉氣急敗壞的吼聲:「讓他滾!想玩欲擒故縱,也不掂量下自己的份量!」
9.
我回了南二環的南國小區。
自從溫黎死後,我再也沒回過這裏。
一切都還是她還在時的樣子。
我倆的合照上積了一層灰,我將相框擦幹淨,抱在懷裏。
看著阿黎爛漫肆意的笑容,終於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我和阿黎是在孤兒院一起長大的。
六歲那年,我的父母在一場車禍中喪生。
我的親戚嫌我是喪門星,將我送到了孤兒院。
溫黎是因為先天性心臟病被遺棄的。
剛到孤兒院,我拒絕所有人的接近,不吃不喝,也不說話。
她穿著一條紅色的舊裙子。
蹲在我麵前衝我笑,聲音卻陰惻惻的:「餓死了好啊,餓死了我就把你的心臟挖出來吃掉。」
眉心的朱砂痣,異常妖冶。
我被嚇了一下,不自覺張大了嘴。
她立刻將手裏的饅頭塞進我嘴裏。
笑得眉眼彎彎:「膽小鬼,居然被小孩兒嚇到。」
溫黎就像是一團快樂的火苗。
帶給身邊所有人溫暖和能量。
十六歲,我帶著溫黎離開了孤兒院。
打工賺錢,給她看病。
生活平淡到有些清苦。
但是,她親手畫畫串珠的彩虹色窗簾、扭扭棒扭出的玫瑰花,和她燦爛肆意的笑容。
讓我覺得,未來是值得期待的。
我努力工作,希望能找到治好她心臟的辦法。
可是,幸福和期待,在她二十二歲生日那天戛然而止。
她在去接我下班的路上,被一輛疲勞駕駛的貨車撞飛了出去。
老天爺再一次奪走了我的摯愛。
我想和她一起離開,反正我什麼都沒有了。
可是去醫院結賬時,護士告訴我。
救護車上的阿黎,在失去意識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星星,好好活著啊,不然你的心臟,我不吃了。」
我的心臟,是阿黎的。
所以,我得活著。
我行屍走肉般活著,渾渾噩噩,每一天。
直到三年前的夏天,我路過賽車俱樂部,看見了蘇婉。
她笑得是那樣張揚明媚,眉心的朱砂痣像是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