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年一度的學術性年度慶典如期而至。
行政部臨時通知,由我代替宋微微對接年會物料。
理由是,宋微微“不小心”拿走了我的禮服尺寸單。
我走到更衣室,正準備換上備用禮服,就撞見了秦墨和宋微微。
宋微微穿著一件明顯改小了的Dior高定,背對著秦墨,正讓他幫忙係腰封。
看到我出現,宋微微側過頭,嘟著嘴,撒嬌般地向我告狀:
“歡姐姐,你可算是來了!你快看默哥哥,
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教他的,笨手笨腳的,連給女孩子係個腰封都不會呢!”
沒等我開口,秦墨一隻手環住宋微微的腰肢,將她轉過身,語氣寵溺又曖昧:
“趙歡沒教會我的,現在不是你教會了嗎?可不許再拿這件事笑話我了。”
宋微微害羞地低下頭,說不出話。
秦墨這才注意到我,語氣帶著一絲施舍:
“師妹是新人,第一次參加這麼重要的活動,你的禮服就給她穿吧!”
“等活動結束,我代她請你吃你最愛的徽菜,算作賠罪。”
自從我進了科研所,物料對接這種瑣碎的活,沒人敢安排給我。
可他為了一個實習生宋微微,硬是讓我替了她的工作。
更可笑的是,所裏的人都知道我喜辣,晚宴總會特意準備幾道湘菜,他卻記錯了我和宋微微的喜好。
停止回憶,我笑了笑,語氣平靜:
“一件Dior而已,宋小姐喜歡就好。”
“宋小姐改碼的本事,倒讓我想起實驗室那些強行轉染的細胞,看起來光鮮亮麗,實則不堪一擊。”
沒想到我會這麼說,秦墨臉色一變,皺著眉就要替宋微微辯解。
宋微微卻突然紅了眼眶,帶著哭腔跟我道歉,秦墨立刻心疼地低聲哄她。
我毫不留戀地轉身,回到辦公室換上備用襯衫。
登台時,我看到前排的宋微微正得意地看著我。
她挑釁一笑,嬌軟地拽了拽身邊秦墨的袖子,刻意貼近他,嬌嗔道:
“默哥哥,這裙子把我勒得喘不過氣了呢,你要怎麼賠人家?”
觥籌交錯,本就酒精過敏的我,因為解決了實驗室的一個難題,被喝大了的導師硬灌了一口酒。
我獨自坐在角落,緩著心悸,秦墨卻麵無表情地走向我,遞來一個明黃色的藥品外賣袋。
璀璨燈光下,收貨人一欄,赫然寫著宋微微的名字。
“微微善良,明明知道自己酒精過敏,看你難受,特意買了醒酒藥,第一時間就讓我給你送過來,”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語氣冷漠,
“看在我的麵子上,你以後別為難她,你多大,她多大,別總擺出一副前輩的姿態。”
“對了,”他頓了頓,語氣更加冷淡,
“華科大的科研交流名額,我已經做主給微微了。”
我冷笑一聲,正要開口,不遠處的宋微微突然暈倒。
秦墨直接將手中的外賣袋扔到地上,轉身背起宋微微,頭也不回地奔向醫院。
我拿起手機,打開微信,和房東約了時間看房。
第二天一早,秦墨將一盒實驗室新研發的助眠軟糖放在我的值班台上。
然而,就在一個小時前,我剛進實驗室,就看到實習生宋微微正得意地搖晃著手中的同款軟糖罐,
原本貼在糖盒上,寫著“給失眠的小白鼠”的便簽,
被替換成了“陳先生的手作晚安糖”。
我認真地道了謝,當著他的麵,撕掉糖盒上的便簽,扔進了垃圾桶。
秦墨茫然地看著我的動作:
“你不是一直收集我給你寫的便簽嗎?扔了幹嘛?”
我沒有解釋,隻是拿起桌上的一摞文件:
“沒別的事,我去給領導送文件了。”
秦墨和我一同出門,眼睛始終不曾在我手中握著的辭職報告上停留半分。
我走進領導辦公室,提交了辭職報告。
上司也是我的導師,他挽留我許久,
最後歎息一聲,給了我他一位好友的聯係方式。
按照流程,在離職前,我必須將手上的工作交接清楚,還要處理好未完成的實驗項目。
這大概需要半個月的時間。
為了趕進度,我隻能繼續留在實驗室熬夜跑數據。
將近十一點,秦墨打來電話,碰巧被要下班的同事接起。
他們言笑晏晏,等換我接聽時,秦墨的語氣卻冷的像冰:
“趙歡,大半夜你不回家,陪男同事做實驗跑數據?等著,我現在就過去接你!”
不給我說話的機會,電話已被掛斷。
我將手機放回原位,繼續投入到工作中。
淩晨兩點,出來喝水的我,仍然沒有等到秦墨。
我打開朋友圈,看到宋微微發了一條自拍。
她臉色雖然蒼白,但眼裏閃爍著幸福的光芒,舉著手中的藥盒,配文道:
“陳先生是世界上最好的先生,不管是生活還是工作,能遇到他,是我的福氣!”
秦墨也出現在她的自拍裏,笑得寵溺,左手還端著一杯倒了七分滿的水杯。
我合上手機,強迫自己專心校對數據。
淩晨四點,在空無一人的動物房,秦墨姍姍來遲。
他關門的聲音震得我手一滑,填錯了一位數。
他將我麵前整理好的數據文件扔到一邊,冷聲命令道:
“配兩籠SPF級小鼠,急用。”
基因編輯鼠是我的項目,秦墨從不過問。
他能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裏,為的自然是宋微微。
他想讓她用我的實驗項目,去討好投資人。
見我沒反應,秦墨雙手用力捏住我的肩膀,搖了搖。
我吃痛,掙紮著後退,避開他的控製。
眼睛卻在不經意間劃過他的脖頸。
那裏有一塊胭脂色的胎記。
曾是我整個青春期的救贖,是他給被霸淩的我反抗的勇氣,也是他鼓勵我向陽而生。
隻是,現如今,救贖的對象換了人。
能用錢來償還當年的恩情,到底還是我賺了。
路過秦墨時,他白大褂上熟悉的香水味讓我下意識地頓住腳步。
秦墨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再次拉住了我的手腕。
“這畢竟是你的實驗,你......不如我......”
我收回手,回身看他:
“僅是基因編輯鼠?還要別的嗎?”
秦墨蜷了蜷手指,怔怔地看了我片刻,
“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