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高家人說話,李晚月接著道:“還有,是誰總把‘不下蛋的母雞’,“我兒命苦,娶了個沒福氣的”這種話掛在嘴邊呢?將近三年我爹每次打到獵物,都會送過來一些,你都是以高誌遠讀書辛苦,要留給他補身體為由,把肉藏起來,我連口肉湯都沒喝過。
高誌遠讀書,一年束脩就要八兩銀子,再加上筆墨紙硯各項花費,我家補貼了多少銀子您心裏沒數嗎?怕是你們自己都想不起來吧。
三年來我恪守本份,操持裏外,伺候你們,從無怨言,我以為人都是有良心的,哪怕是石頭也該捂熱了,哪成想我捂的是竹子,沒有芯。
因為我爹受傷,無法再貼補你們,高誌遠在外麵又有了新歡,所以想這麼一出,好休了我,再吞掉我的嫁妝,可惜老天有眼,沒讓你們得逞。
既然你有了喜歡的人,那就和離吧,把我家這幾年補貼你的錢還回來,你現在立刻回去寫和離書,簽字,以後咱們各不相幹。”
慘還是要適當賣的,大多數人會同情弱者,果然,在場的人聽了這話,都同情的看著李晚月。
是啊,李晚月在高家三年的表現,他們都是有目共睹的。
崔婆子一聽,不幹了:“李晚月,你少在這唬人,你家補貼我兒讀書,不也是存了心思?畢竟我兒中了秀才後,田地可以免去賦稅,你們李家也是打的這個主意,說的好像全是我們占便宜似的,再說了,我家逼著你們給錢了嗎?那是你們心甘情願給的,憑什麼讓我們還。”
李晚月笑了:“你是沒有逼我家給錢,可你不停在我麵前說家裏困難,說你兒子在鎮上讀書艱難,話裏話外讓我去跟家裏要錢,我若是不答應,就換來你變著花樣的磋磨。
我當時一心為高誌遠著想,不忍他在外受苦,隻好去跟家裏要錢,我爹娘寧願苦著自己,也不忍我在婆家難做,一次次給錢。
再說,我家存什麼心思了?真是把大家當傻子嗎?先不說高誌遠能不能考上,就算考中秀才,免除田地賦稅也是有定額的。
朝廷規定,秀才的免稅定額隻有二十畝,你們自己有十二畝地,剩下的,連您的娘家親戚都顧不過來呢,更何況你還答應了村子裏不少人,還能有我們家的份?自己喜歡門縫裏看人,就用那樣的心思看別人。”
高誌遠沒想到,她連這個都知道。
要知道他們安平縣大多數人溫飽都是問題,讀書人更少,整個縣城的讀書人不足千人,多年來隻出過一位舉人,百來位秀才,考中童生的幾百人,很多人都是為了找個好活計,讀兩年,認些字就不讀了。
他們稻花村也隻有村長家的孫子和李家老宅那邊的孫子,兩個讀書人,而這兩人還不到學律法的時候,她竟然知道?
高誌遠哪裏知道,眼下的李晚月不是曾經的李晚月了。
她方才縷記憶的時候,有一幕是高誌遠提醒崔婆子,不要隨口答應別人,因為秀才免賦稅的田地隻有二十畝。
讓她在收好處的時候不要把話說滿,換個說法吊著,能收些好處。
到時候就算不讓他們把田地掛在自己名下,他們也說不出來什麼,畢竟又沒答應他們。
這話剛好被李晚月聽到了。
高誌遠不死心:“晚月,我自問這三年對你嗬護倍至,你竟是這麼想我的嗎?就算現下你生不出孩子也沒關係,我不怪你,我們還年輕......”
李晚月不耐煩的打斷:“高誌遠,連房都沒圓過,哪來的孩子?”
這話一出,現場頓時靜的落針可聞。
高誌遠臉色脹紅,他沒想到李晚月這麼不顧臉麵的把這話說出來。
“好啊,高誌遠,原來你是在騙婚,你自己不行,卻非要娶我女兒,讓外人都笑話她生不出孩子,你個混賬王八蛋。”
趙素英撲過去,巴掌就甩在高誌遠臉上。
崔婆子和高誌強立刻上前攔著。
“李家的瘋婆子,你女兒神誌不清了,她說的話能信啊。”
李晚月道:“我說的話真不真,隨便一個有經驗的穩婆都能驗出來,你要是不信,那就去官府,讓縣老爺來審吧。”
“晚月。”高誌遠暗含警告的看了她一眼:“成親當時,你說你身體不好,需要調理一段時間,我顧忌你的身體,這才沒有同你圓房,你怎能在眾人麵前詆毀我?”
“事實是什麼,你心裏清楚,當然,如果你想讓我鬧到你心愛的姑娘麵前,我也可以奉陪的。”李晚月隻想讓眾人知道她沒有圓房,管高誌遠怎麼去跟人解釋。
高誌遠狠狠咬牙,這個沒臉沒皮的賤人,竟然敢威脅他。
劉村長眼皮子跳了跳,這個李家丫頭,動不動就報官,那官老爺是說見就能見的?
他也看出來了,李家丫頭沒說謊,至於高誌遠是身體不行,還是外麵有人,他管不了,隻想趕緊把事情解決,他家的地還沒耕完呢。
“行啦。”他大吼一聲,看向李晚月:“李家丫頭,你當真要和高誌遠和離?”
“是,不光要和離,還要把這幾年我爹娘給我的貼補還了,我的嫁妝要帶走。
我的嫁妝是二兩銀子,還有一副銀鐲子和一些物件,我家這三年送的獵物,還有春耕秋收過來幫著幹活的酬勞,就算個親情價,八兩銀子好了。
貼補的銀子也有十兩吧,還有我這三年的付出,我也不多要,零零總總你就給三十兩銀子就行。”
高誌遠瞪大眼睛,三十兩?她可真敢獅子大開口。
崔老婆子嗷一嗓子跳起來,指著李晚月開罵:“你個小賤蹄子真敢開口,三十兩,你也不怕閃了舌頭,就幾隻野雞野兔的就敢要八兩銀子?
再說,是我們想要的嗎?是你們家腆著臉非要給的,再說那獵物誰能證明我們吃了,你自己吃了還要賴到我們頭上,要銀子沒有,有本事你打死我。”
趙素英道:“我還覺得我女兒要的少了,她這補身體也要耗費不少銀子,既然你們不想賠償,那咱們就去公堂上找縣老爺評評理吧,順便把書院的夫子也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