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更加嫌惡地皺眉:“清晚,你現在簡直像個怪物!來人,把她帶到北院那間廢棄的雜物房去!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她出來!這幅樣子,免得汙了侯府的門楣!”
我被毫不留情地扔進了北院那間終年不見陽光、潮濕陰冷的雜物房。
他們不知道,這裏的環境最適合蝙蝠。
許是蘇扶搖有過吩咐。
下人們送來的飯食粗陋不堪,不過對於這些食物我根本難以下咽。
唯有夜深人靜時,腹中那股怪異噬骨的饑餓感才會洶湧升騰。
我渴望黑暗,渴望飛舞的小蟲,角落一閃而過的老鼠,甚至,在某個受傷的仆役經過時,那空氣中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竟讓我產生了一種可怕的衝動。
夜裏,我無法像正常人一樣躺著入睡。
身體裏仿佛有另一股力量在蘇醒,驅使著我手腳並用,攀上房梁,找到一個角落,蜷縮著,如同蝙蝠般倒懸起來,才會感到一絲的安寧。
我的耳朵變得異常靈敏,能聽見府裏最細微的聲響,從落葉到蟲鳴,從遠處家仆壓低的議論聲到蘇芙搖在正房與侍婢密謀的聲音,都如同洪鐘般在我耳邊清晰炸響。
終於,一日午後,父親大概是良心發現,或是出於某種複雜的情緒,來到了我這陰暗的小院探視。
“清晚,我知你為侯府犧牲太多,可你不該剛回府就對你妹妹如此凶惡,我知你與秦墨塵自小認識,感情深厚,可那日,若是無人出嫁,我們侯府與將軍府都將顏麵盡失,你不要怪罪於芙瑤。”
我不知他在說什麼,可他手中的那碗肉湯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慢慢靠近,不斷聳著鼻子,想嘗嘗那肉腥,靠得近了,又被他脖頸的細細暗青吸引注意,我仿佛聽見這些細管中湧動的液體迅速彙集又分散。
不由的靠的更近。
許是陽光斜照,蘇景宏無意間瞥見了我的後背,寢衣下微微隆起的異狀。
“那是什麼?!”他臉色驟變,厲聲質問,手中的瓷碗落地摔碎,眼中充滿了驚。
我驚恐地後退,喉嚨裏隻能發出無意識的、如同受驚野獸般的“哢噠,哢噠”聲。
他像是被燙到一般,匆匆離去。
再回來時,身邊竟帶著那兩個罪魁禍首,國師安成還有蘇芙瑤。
安成圍著我仔細端詳片刻,特別留意了我後背的異狀,然後撚著胡須,對早已嚇得麵無人色的父親說道。
“侯爺勿憂,此乃小姐在蝠洞中吸納了府上累積的戾氣與災禍所致,這翼根便是禍根顯形,如今禍根長出,便證明災禍已被小姐一人承納,此乃吉兆啊!隻是...”他話鋒一轉,“為免禍根繼續生長,再生事端,需定期加以修剪,如同修剪花枝一般,既能鞏固府上福運,亦是為小姐好,減輕她的負擔。”
“為她好......為她好......”父親喃喃自語,眼神複雜地看著我,那眼神裏,厭惡依舊,卻也詭異地夾雜了一絲或許是他自以為是的“父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