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渡不可置信地看著沉野,接著往後退了幾步。
“阿野,我和你的骨髓可能不匹配......”嵐渡瑟縮著身子,拒絕的意圖很是明顯。
沉野眸中一閃而過的失望。
想到自己這幾天對任雲煙做的事情,他莫名有些心虛,可下一刻,一直沒說話的任雲煙卻站了出來,“抽我的吧,我匹配。”說著,她擼起袖子,露出滿是針眼的淤青後,自己挑選了一處勉強下得去針的。
“抽這裏的血。”
每次抽骨髓前,都需要抽血檢驗一下身體的健康情況。
任雲煙的雙臂上,幾乎找不到好的位置了。
接著她又將衣領下拉,露出慘不忍睹的胸骨,這便是抽骨髓的地方。
大片大片的青紫,有些地方還有淤血,慘不忍睹。
醫生欲言又止,卻還是點了頭出去做準備工作了。
沉野沒想到任雲煙居然愛自己的愛的這麼深,安下心來的同時,也升起了一股複雜的感情。
“煙兒。”
他喉結滾動,叫了一聲任雲煙的名字。
任雲煙沒有理會,隻是熟練地配合著醫護人員躺在床上,劇痛感很快襲來,她閉上眼,腦海中回想起那天沉野說的話。
“從她身上抽出來的那些骨髓我全都扔了,你再耐心等等,等她半死不活的時候,我就把她甩了。”
沉野,我的確半死不活了。
可還輪不到你甩我,這次是我不要你了。
任雲煙默默地想著。
等到這次抽骨髓結束,她的最後一次恩怨也償還清楚了吧。
意識逐漸模糊起來,任雲煙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似乎已經許久沒有睡過這麼踏實的覺了。
剛來到人間時,她生怕自己找不到沉野,無法了卻因果,因此夜不能寐,後來和沉野談起了戀愛,二人甚至一起裝修了一套新房子,任雲煙又開始日日糾結自己究竟要繼續飛升還是留在人間,依舊夜夜睡不安穩。
她既怕自己無法飛升,又怕哪日因果忽然了斷,她在睡夢中迎來天雷。
直到後來二人感情愈發地穩定,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為沉野留在人間時,卻又在他的錢包夾層中看到了嵐渡的照片。
回首她這人間須臾幾年,居然就這麼蹉跎而過了。
任雲煙再次醒來時,自己正躺在沉野挨著的病床上。
沉野靠在床頭削著蘋果,雖然臉色依舊慘白,卻也不難看出狀態好多了。
“煙兒,你醒了,謝謝你。”
沉野這句話是由衷的。
這是他第一次和抽了骨髓後的任雲煙躺在一間病房裏,也是他第一次看到任雲煙那麼蒼白脆弱的一麵,小小的一隻躺在床上,長睫一顫不顫,安靜的像是永遠不會醒來。
任雲煙沒說話。
她沉默著拔了手臂上的針頭,又拔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管子。
接著在沉野震驚的目光中掀開被子,光著腳走下床。
“沉野,我再問你一次,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是什麼時候嗎?”
沉野也沉默了。
良久,任雲煙露出一抹笑。
“是十一年前的臘月初七。”
“再見了,沉野。”
話音落下時,她已經靠在了半開著的窗戶上。
這裏是十三樓,外麵冷風習習,吹的任雲煙寬大的病號服衣角飛揚著。
下一刻,她盯著沉野的眼睛,猛地向後倒去。
整個人越過窗戶直直的下墜。
任雲煙閉上眼,臉上露出滿足的笑。
終於還清了。
從此她和沉野,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