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發現懷孕這天，顧宴跑去安慰剛離婚的小青梅，還讓我收拾挪去客房，把主臥讓給她睡。

我自嘲地笑了一聲，電話那頭卻響起小青梅的抽泣聲。

他突然罵我，

“你也是住我的房子靠我養著，有什麼資格嘲笑她？你怎麼變得那麼刻薄！”

晚上小青梅發了個朋友圈，照片裏是顧宴滿脖子的吻痕，配文【誰說回頭草不好吃？】

我評論了一句，“好吃就多吃點。”

轉頭，我把孕檢單和他得了癌症的體檢單一起扔進了垃圾桶。

01.

不到五分鐘，顧宴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薑婉，你什麼意思？輕輕剛離婚，心情不好，我隻是陪她散散心，你就要這樣鬧？”

“她不過是開了個玩笑發在朋友圈，你有必要這樣陰陽怪氣評論嗎？你讓大家怎麼看她？我之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惡毒。”

我攥緊了手機，指節發白。

林輕輕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溫柔得刺耳，

“顧宴，你別怪薑婉，都是我不好......”

“你看看人家多懂事！“顧宴的聲音更大了，“薑婉，你能不能別總是無理取鬧來煩我？”

說著，他掛斷了電話。

四周驟然安靜下來，我感覺喉嚨像是被堵了浸滿酸水的棉花一樣。

這是第幾次了？

自從林輕輕婚後不幸福，顧宴就總是借口去陪她，每次都要跟我吵一架，說是我多想。

我深吸了一口氣，還好，這次哭不出來了。

第二天，顧宴發來消息，讓我去參加飯局。

他說林輕輕給我準備了禮物，要感謝我同意她在家裏借住。

我知道這是個鴻門宴，但我還是去了，因為——我摸了摸肚子，我不願意我的孩子在這種畸形的家庭裏長大，我想當麵和他說說離婚的事。

推開包廂的門，濃重的煙味撲麵而來。顧宴和林輕輕坐在一起，周圍都是他的好友。

看到我進來，林輕輕立刻站起來，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

“薑婉姐，你來啦！”

她遞過來一個精致的禮盒，

“這是我特意給你挑的禮物，希望你喜歡。”

我打開盒子，是一條鑲著碎鑽的手鏈。

我隻是拿出來在手腕上一比，就能看出尺寸明顯小了。

林輕輕故作驚訝，

“哎呀，怎麼會這樣？這個我都可以戴得上呀，宴哥哥還說你也可以戴得上的。”

顧宴的表情僵了一下。

我冷笑，

“嗬，畢竟我隻是三年的老婆，不如你們從小長大的純友誼來得熟悉。”

“薑婉，你別太過分！既然你不喜歡，那就別要了！”

顧宴突然站起來，黑著臉走過來一把搶過手鏈。

我沒防備，手鏈的搭扣在手腕上劃出一道血痕，疼得我倒吸了一口氣。

顧宴沒發現，語氣警告道，

“這是給輕輕舉辦的飯局，你收斂點。”

周圍的朋友開始幫腔

“對啊嫂子，輕輕心思單純，你別亂想啊，而且她剛離婚，心情不好，你就別計較了。”

“是啊，人家也是一片好意。”

林輕輕端著酒杯走過來，

“薑婉姐，是我考慮不周，我敬你一杯賠罪。”

我看著那杯紅酒，胃裏一陣翻湧。

今天去拿體檢單的時候，醫生剛囑咐我懷孕不要喝酒。

顧宴神色緩和了一些，換了一杯雞尾酒推到我麵前，

“行了別吵了，輕輕給你台階下就別鬧了。我記得你不喜歡喝紅酒，喜歡喝這個，拿去。”

我皺眉，“我不喝。”

“薑婉。”顧宴猛地抓住我的胳膊拉過去，“你別蹬鼻子上臉！”

我下意識護住小腹。

可顧宴看我不說話，竟然拿著酒要往我嘴裏灌。

周圍的目光像針一樣紮在我身上。

我拚命搖頭躲開，聲音有些發抖，

“我，我懷孕了，不能喝酒！”

02.

包廂裏瞬間安靜下來，林輕輕的笑容僵在臉上。

顧宴手中的酒杯“咣當”一聲掉在桌上，酒灑了一地。

他的眼睛亮得嚇人，嘴角不受控製地上揚，

“真的？什麼時候的事？你怎麼不早說？”

我看著他欣喜若狂的樣子，心裏突然一陣酸軟。結婚三年，他一直在期待一個孩子。

每次看到別人家的寶寶，他都會露出羨慕的眼神。或許......

我剛想一半，就被一道聲音打斷了，

“不會是嫂子不喜歡我，故意編的謊話吧？哥哥，你想想，我剛惹了嫂子生氣，她就突然說自己懷孕，連你也不知道，這也太巧了吧？”

顧宴的笑容僵在臉上。他轉頭看我，眼神漸漸冷了下來，

“薑婉，你該不會真的在騙我吧？”

我難以置信，“你覺得我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不是的話，那你為什麼偏偏選在今天說？”顧宴的聲音提高了八度，“你明明知道我很想要一個小孩，你為什麼要拿這種事撒謊？！”

我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這就是我結婚三年的丈夫，寧願相信一個外人，也不願意相信我。

“來，今天這杯酒，你不喝也得喝！”

顧宴搶過林輕輕手裏的紅酒，推到我麵前。

我攥緊了手，為自己剛剛的心軟感到可笑。

眼看著酒酒杯湊到嘴邊了，我一把推開了顧宴的手，

“滾！你喜歡喝就留著自己喝！”

說著，我直接轉身離開。

“你回來！“顧宴在我身後喊，隨後坐了回去。

好友拉住他，“不去追嗎？”

“她能去哪？”顧宴冷笑了一聲，故意拔高聲音道，“還不是生氣了就回家？每次都這樣無理取鬧。這種脾氣，除了我誰還受得了？”

我聽見他的聲音在身後回蕩，準備回去就擬離婚協議書。

直到半夜收拾完所有東西，我暫時先睡在客房，就聽見外麵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顧宴和林輕輕兩人回來了，說說笑笑著進了，隨後顧宴帶著薑婉進了主臥。

我反鎖了房門，但過了一會，顧宴拿鑰匙開了鎖。

“你怎麼沒給我煮醒酒湯？”他搖搖搖晃晃走過來，“真生氣了？我知道錯行了吧。我那麼愛你，別跟我生氣了，今天幫輕輕搬家都累死了。”

他湊過來想抱我，被我躲開。

“我胃不太舒服，”他捂著肚子，“可能是喝太多了。你就別和我生氣了，我好想你。”

我聞到他滿身的酒氣，想起早上那張體檢單。醫生說他初步判定是胃癌早期，建議盡快複查。

即便我想跟他離婚，可三年的感情不是假的，我還不至於想讓他死。

“你......”

我剛要開口，突然聽見林輕輕在客廳尖叫，

“啊！宴哥哥！”

顧宴一把推開我，立刻轉身衝了出去，連我收拾好放在一旁的兩個行李箱都沒注意到。

我聽見他在外麵溫柔地安慰她，

“怎麼了？做噩夢了？別怕，我陪你。”

我拉起被子，蒙住臉。

03.

次日一早，我剛吃完早飯，就看見林輕輕才慢悠悠出房間，身上穿著顧宴的睡衣。

她慵靠在門框上，嘴角帶著一絲挑釁的笑意，

“我忘記帶睡衣來了，嫂子不介意吧？”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試探著我的反應。

我內心毫無波瀾，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與我無關。”

她意外地看著我，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又笑了起來，“嫂子，你這是在欲擒故縱嗎？”

說著，她走過來，低聲道，

“別裝了，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以前是我不要他，才把他讓給你的。但現在我回來了，他就會乖乖回到我身邊，你還不死心的話那咱們現在試試。”

我還沒來得及回應，她突然猛地推了我一把。

我毫無防備，重重地摔在地上，肚子一陣劇痛，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體內撕裂開來。

我捂住肚子，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孩子，肚子好疼......”

我咬著牙想站起來，但還是疼得雙腿發軟。

這時，顧宴從洗手間衝了出來。

林輕輕立刻換了一副委屈的表情，

“我隻是過來跟嫂子打招呼，她就罵我是沒人要的二手貨！我......我受不了了，我要走！”

說完，她捂著臉哭著離開。

顧宴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他轉頭瞪了我一眼，

“你怎麼能這麼說她？她剛離婚，那麼脆弱的時候，你竟然說這種惡毒的話！”

我肚子越來越痛，甚至感覺有東西流出來了，我沒有時間想那麼多了，看向他，

“阿宴，求你......快送我去醫院......”

他躲開我的手，惡狠狠道，

“你別再裝了！”

他不再理我，徑直追了出去。

我哆嗦著忍著劇痛，顫抖著撥打了120。

04.

可還是來不及，孩子流產了。

醫生林楓是我的好友，問我顧宴怎麼不在這裏。

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他出差去了。”

林楓心疼地幫我掖了掖被子，沒再多說什麼。

住院三天，顧宴沒找過我一次。

直到我刷到了林輕輕的朋友圈，她發了一張照片，配文是【和某人爬山，回顧初戀的感覺，腳酸了，他正在給我捏腳/調皮.jpg】

照片裏，顧宴蹲在她腳邊，低頭認真地給她按摩。

我看著那張照片，心裏卻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在看別人的故事，結婚三年他從沒幫我做過這種事。

直到要出院這天，顧宴才像是剛好想起我，打電話問我在哪。

我突然想知道他要是知道孩子沒了，會怎麼樣，所以我回答說，“在醫院，我流產了。”

剛到樓下，顧宴就帶著林輕輕等在下麵，

“她暈車，你坐後座吧。”說完，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你是不是也暈車，要不我給你叫一輛車？”

我沒有理會他，徑直走到路邊，我叫的車到了。

等到車開過的時候，我才瞥到後視鏡裏他的臉色十分難看。

回到家後，他已經坐在沙發上了。

“你現在這是什麼態度？去醫院是什麼原因也不說，還要騙我是流產，話都不跟我說兩句，難道是想鬧離婚嗎？”

騙他流產？

我心裏一陣沉悶，他真的是，能一次次刷新我對他的失望程度。

我點了點頭，平靜地道，

“是的，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