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我還是個天真的女孩,憧憬著未來;
八年後,我成了夜場裏人人可欺的陪酒女,靠出賣笑臉和尊嚴換取兒子和母親的活路。
今晚,我站在“鎏金會所”的包廂門口,調整了一下緊身的黑色禮服裙。
這裙子短得讓人不適,胸口開得低,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膚。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門,甜膩的聲音從喉嚨裏擠出:“顧總,人家好想您呀~”
包廂裏煙霧繚繞,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斜靠在沙發上,眼神在我身上肆無忌憚地遊走。
顧雲霆,我的金主,坐在正中央,嘴角掛著慣常的戲謔笑容。
他拍了拍身邊的座位,示意我過去。
我乖巧地坐下,他的右手順勢搭上我的腰,指尖在我的腰上摩挲,帶著幾分挑逗意味。
“白凝,今晚可得好好表現,”
顧雲霆低聲在我耳邊說,熱氣噴在我的頸側:
“張總可是大客戶,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好處。”
我笑著點頭,心裏卻一陣惡心。
這些年,我早就學會了如何用笑容掩蓋屈辱。
顧雲霆喜歡在生意場上拿我炫耀,仿佛我是一件昂貴的裝飾品,能為他增添幾分麵子。
我的目光掃過包廂,落在對麵的男人身上——然後,我整個人僵住了。
江晨澤。
那個我以為再也不會見到的男人,此刻正坐在對麵的沙發上,修長的手指端著一杯威士忌,眼神冷漠地注視著我。
他的氣質比八年前更沉穩,西裝剪裁得體,舉手投足間透著上位者的從容。
旁邊的女人依偎在他懷裏,穿著優雅的香奈兒套裝,笑得溫婉動人。
那是沈綺,他的未婚妻。
八年前,江晨澤是我的初戀,也是毀掉我人生的罪魁禍首。
他用甜言蜜語騙我上床,讓我懷孕,然後將我的孕檢報告摔在我媽臉上,嘲笑她教女無方。
1
那一刻,我媽的心臟病複發,倒在地上再也沒醒來。
江晨澤留下一遝錢,消失得無影無蹤,留我獨自麵對破碎的家庭和未出世的孩子。
如今,他意氣風發,摟著名門千金,而我卻成了人盡可夫的夜場女。
命運真是諷刺。
“白凝,愣著幹嘛?給張總敬酒!”
顧雲霆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他的手在我的腰間掐了一把,力道不輕。
我回過神,端起酒杯,朝對麵的張總露出職業化的笑容。
“張總,我敬您一杯,祝您生意興隆!”
我聲音嬌軟,身體微微前傾,裙擺下的曲線若隱若現。
張總是個五十多歲的禿頂男人,眼神黏在我胸前,笑得一臉油膩。
“好!小美人這酒敬得有誠意!”
張總接過酒杯,順勢抓住了我的手腕,粗糙的指腹在我手背上摩挲。
我強忍住抽手的衝動,笑著任他動作。
包廂裏的其他男人哄笑起來,有人起哄:“張總,喜歡就多玩玩,反正顧總大方!”
顧雲霆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背:“白凝,去陪陪張總,別讓人家失望。”
我心底一沉,知道今晚免不了被羞辱。
顧雲霆最喜歡這種場合,他享受把我推出去,看著我被男人覬覦的屈辱感。
我站起身,準備走向張總,卻聽見一道低沉的聲音打破了喧囂。
“不好意思,顧總,我未婚妻不喜歡這種場合,我替她先謝過大家的熱情。”
江晨澤舉起酒杯,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沈綺抬頭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恢複了溫柔的笑容。
包廂裏的氣氛微妙地安靜了一瞬。
顧雲霆眯起眼,笑著打圓場:“江總真是護妻,這杯我替白凝喝了!”
他拉我坐下,手卻在我大腿上用力捏了一把,警告意味十足。
我低頭掩飾眼中的情緒,江晨澤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幾分複雜的情緒。
我知道,他認出了我。
他一定也看出了我的身份——一個靠陪酒討生活的女人,一個他曾經親手推入深淵的女人。
酒局繼續,男人們的話題從生意轉到女人身上。
張總喝得興起,朝我拋了個眼神:“白凝妹妹,來,陪哥哥玩個遊戲!這桌上每瓶酒一萬塊,你喝一瓶,哥哥給你十萬,怎麼樣?”
哄笑聲再次響起,我的心卻沉到穀底。這種遊戲我見過太多次,無非是拿錢羞辱人。
我咬緊牙關,正準備開口答應,沈綺突然站了起來,柔聲道:“各位,我有點不舒服,先去下洗手間。白凝,陪我一起吧?”
沒人敢駁沈綺的麵子,我愣了一下,跟在她身後走出了包廂。
衛生間裏,她沒有上廁所,而是從包裏拿出一條絲巾,遞給我:“擦擦臉吧,剛才酒灑在你臉上了。”
我低頭一看,臉上果然有幾滴酒漬。
我接過絲巾,低聲道:“謝謝。”
沈綺看著鏡子裏的我,語氣溫柔卻帶著探究:“白凝,你這麼年輕,為什麼要做這種事?以你的條件,完全可以有更好的生活。”
我愣住了,喉嚨像被什麼堵住。
更好的生活?八年前,我也有過這樣的幻想,可江晨澤毀了一切。
現在,我媽躺在醫院裏,靠昂貴的儀器維持生命;我的兒子蕭然隻有八歲,還在等著我賺學費。
我怎麼告訴她,為了活下去,我連尊嚴都可以不要?
“沈小姐,你不會明白的。”
我笑了笑,把絲巾還給她,轉身走回包廂。
回到包廂,氣氛已經變了。
顧雲霆的老婆周曼麗不知何時來了,坐在他身邊,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
她是個精明的女人,穿著昂貴的旗袍,氣場壓得全場鴉雀無聲。
她的到來讓男人們的笑聲收斂了幾分,連張總都收起了輕佻的表情。
我站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周曼麗的目光掃過我,帶著幾分冷笑,卻沒有直接發作。
她起身,端起一杯酒,朝江晨澤敬去:“江總,聽說您的新項目資金雄厚,我們家雲霆可得跟您多學習。”
江晨澤淡淡一笑,舉杯回應:“周女士客氣了,顧總的實力我早有耳聞。”
酒局在表麵和諧中繼續,我卻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周曼麗的存在讓我如芒在背,我知道,她不會放過我。
果然,在酒局散場後,包廂裏隻剩我和她時,她終於撕下了偽裝。
“蕭白凝,你還真會勾人。”
周曼麗冷笑,端起桌上的酒杯,猛地潑在我臉上。
酒液順著我的臉頰流下,刺痛了我的眼睛。
她上前一步,抓住我的頭發,狠狠扇了我一耳光:“賤人!以為爬上雲霆的床就能上位?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
我咬緊牙關,任憑她辱罵毆打。
這些年,我早就習慣了屈辱。
或許,她說得對,我就是個沒人要的賤人。
“夠了!”一道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她,江晨澤不知何時折返回來,臉色陰沉地拉開周曼麗。
他的目光落在我臉上,帶著幾分複雜的情緒:“周女士,這裏是公共場合,別太過分。”
周曼麗冷哼一聲,甩開他的手,踩著高跟鞋離開。
我捂著紅腫的臉,低頭擦掉臉上的酒液,喉嚨裏一陣腥甜。
我不想讓江晨澤看見我的狼狽,轉身就要走,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白凝,跟我走。”他的聲音低啞,帶著幾分急切。
我甩開他的手,冷笑:“江總,您現在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別臟了您的手。”
他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但很快被冷漠掩蓋:“隨你。”他轉身離開,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我蹲在會所門外的台階上,抱著膝蓋,淚水終於忍不住流下來。
八年前,江晨澤毀了我的一切;八年後,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帶著未婚妻出現在我麵前。
我恨他,恨得想讓他也嘗嘗我這些年的痛苦。
可我更恨自己,為什麼連恨他的力氣都快沒了?
2
八年前,我還是個十八歲的少女,住在南方小鎮的一棟老房子裏。
媽媽林秀蘭是語文老師,性格嚴謹,信奉“學生就該好好讀書”。
她對我寄予厚望,希望我改變家庭的命運。
那時的我成績優異,幻想未來能成為一名記者。
江晨澤出現在那年的春天。
他是隔壁班的轉校生,高大英俊,笑起來有種讓人心動的溫暖。
他總是在課間找我借筆記,假裝不會做題,纏著我講解。
他的眼神幹淨又熾熱,像陽光灑在湖麵上,讓我忍不住心動。
“白凝,你笑起來真好看。”
有一次,他在操場邊遞給我一瓶汽水,語氣輕快,“以後我一定娶你。”
我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低頭不敢看他。
那時的我,以為愛情就是這麼簡單,隻要兩顆心靠在一起,就能抵擋一切風雨。
我們偷偷戀愛了。
他會在晚自習後送我回家,牽著我的手在巷子口放煙花;會在周末帶我去鎮上的小吃街,買一串糖葫蘆分成兩半吃。
那些日子甜得像蜜,我以為自己找到了全世界最好的男孩。
直到我發現自己懷孕了。
那天,我在學校醫務室拿到孕檢報告,手抖得幾乎拿不住這張輕飄飄的紙。
我害怕極了,卻又抱著一絲僥幸,覺得江晨澤會負責。他那麼愛我,怎麼會讓我一個人麵對?
可我錯了。
那天,江晨澤約我去學校後山的樹林。
他說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我。
我滿心期待,以為他要和我商量孩子的未來。
結果,他從口袋裏掏出那份孕檢報告,狠狠摔在我臉上。
“蕭白凝,你不是你媽的驕傲嗎?現在看看,你也不過是個不要臉的賤人!”
他的聲音冰冷,帶著刻骨的恨意,“你媽不是最討厭早戀嗎?她知道你懷孕,會不會氣得直接昏過去?”
我愣住了,腦子裏一片空白。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拉著我去了教務處,當著我媽和一群老師的麵,把孕檢報告扔在桌上:
“林老師,您教的好女兒,懷了我的孩子!您不是說早戀是恥辱嗎?現在您女兒就是恥辱的證據!”
我媽的臉色瞬間煞白,手捂著胸口,搖搖欲墜。
我想解釋,可嗓子像被堵住,發不出聲音。
江晨澤冷笑一聲,扔下一遝錢,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一刻,我的世界徹底崩塌。
當晚,我媽心臟病複發,送進醫院後成了植物人。
我跪在病床前,哭到嗓子啞了,卻換不回她的一個眼神。
醫院的賬單像雪片一樣飛來,我不得不退學,賣掉了家裏僅有的房子,搬到深圳打工。
懷孕七個月時,我挺著肚子在餐館洗盤子,累得幾乎暈倒。
老板娘看我可憐,偷偷塞給我一碗熱湯,歎息道:“姑娘,你還這麼年輕,怎麼就把自己作踐成這樣?”
我低頭喝湯,眼淚一滴滴落在碗裏。
我沒作踐自己,我隻是愛錯了人。
3
蕭然出生後,我的生活徹底變了樣。
他是個漂亮的男孩,眼睛像極了江晨澤,清澈得像一汪湖水。
每當他朝我笑,我都會覺得,再苦再累都值得。
可現實從不憐憫我,媽媽的醫療費像無底洞,蕭然的奶粉錢、學費壓得我喘不過氣。
二十歲那年,我在一家小餐館打工,遇到了顧雲霆。
他是個房地產大亨,出手闊綽,喜歡在飯桌上炫耀自己的女人。
他第一次見我,就扔給我一張名片,笑著說:“小姑娘,跟我混,保你吃香喝辣。”
我拒絕了。
可一個月後,醫院催繳醫藥費,我媽的氧氣管差點被拔掉。
那天,我站在醫院走廊,抱著蕭然哭到崩潰。
顧雲霆的車停在我麵前,他搖下車窗,遞給我一疊錢:“考慮好了嗎?”
我接過錢,低頭說:“好。”
從那天起,我成了顧雲霆的情人。
他給我租了房子,每個月轉給我兩萬塊,條件是我隨叫隨到,陪他出席各種場合。
我學會了化濃妝,穿暴露的衣服,用甜膩的聲音討好他和他的朋友。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可我別無選擇。
夜場的生活像一潭泥沼,越掙紮越深陷。
我在鎏金會所認識了小雅,一個比我大幾歲的陪酒女。
她性格爽朗,總是笑著說:“白凝,別把自己當回事,男人要的不過是張臉和一副好身材。咱們賺夠了錢,就帶著孩子遠走高飛。”
小雅教我怎麼應付醉酒的客人,怎麼在言語間撩撥他們的興致,卻又不讓他們得逞。
她的生存哲學很簡單:男人是提款機,感情是毒藥。
可我做不到她那麼灑脫,每次被客人動手動腳,我都覺得身體裏有個自己在尖叫。
有一次,一個姓李的客戶喝醉了,拽著我在包廂角落裏亂摸。
他的手伸進我的衣服,粗糙的觸感讓我惡心想吐。
我推開他,笑著說:“李總,您喝多了,我去給您拿杯醒酒茶。”
他一把抓住我的頭發,罵道:“裝什麼清高?不就是個出來賣的嗎?”
我忍著痛,賠笑哄他,直到小雅過來解圍。
那晚,我躲在衛生間吐了半個小時,鏡子裏的自己像個陌生人。
顧雲霆知道這件事後,笑著拍了拍我的臉:“白凝,幹得不錯。李總對你很滿意,明天再去陪他。”
我低頭說:“好。”
那晚,我回到出租屋,蕭然已經睡了。
他小小的身體蜷在床上,手裏攥著一張畫,上麵是我和他的笑臉。
我蹲在床邊,淚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蕭然,我對不起你。媽媽是個沒用的女人,隻能用這種方式讓你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