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劇院芭蕾舞表演彙報那天，我從十米高台上跌落。

秦逸瘋了一般衝來送我去了醫院。

被送進手術室的前一刻，我聽見了他和兄弟的談話。

“秦哥，按你說的都安排好了。”

“宋小姐的主治醫生鋸掉她的腿之後會馬上取出她的心臟，移植給林瑤小姐。”

“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宋小姐的腿傷根本沒嚴重到要做截肢手術，她現在是劇院首席，甚至國家隊都點名要她，你這樣會毀了她的。”

秦逸的語氣發狠。

“就因為這樣才必須截掉她的腿，國家隊隻有一個名額，這個人隻能是林瑤，我答應過她。”

他兄弟的語氣無奈又不忿。

“那心臟呢？林瑤的心臟病還沒嚴重到需要做心臟移植的程度。”

“她那麼愛你，你就非得把她忘死裏逼嗎？”

秦逸攥著手，神色冰冷。

“林瑤去國家隊表演，需要一顆強勁的心臟，我不希望她有任何意外。”

“人工心臟要最好的，這件事之後，我會護她一世周全，給她想要的一切，也不算虧待。”

麻醉劑淹沒了所有憤怒和心痛。

再醒來時，我隻覺心口空蕩刺痛，失去雙腿的下身無法動彈。

在巨大的絕望中，我撥通了電話。

“孩子我不要了，給我預約手術打掉吧。”

1

疼痛不斷刺激神經，我不得已吃下了陣痛藥物。

其中含有的安眠藥成分讓我再度睡去。

昏昏沉沉時，耳邊傳來秦逸和他兄弟蔣勳的聲音。

“秦哥，你放心吧，醫生看過了，她肚子裏的孩子沒事。”

秦逸好似是鬆了口氣，好一會才說話。

“好，那等她醒了就讓主治醫生過來，告訴她因為高空墜落，腿和心臟都收到了嚴重損傷，所以才會截肢，更換人工心臟。”

“這也太扯了，你覺得她會信嗎？”

蔣勳不可置信，但秦逸卻是胸有成竹。

“有我在，她會相信的。”

他說的不錯，從前的我對他百分百的信任。

那種有他在身邊就是全世界的感覺，讓不曾有一絲疑心。

現在看來，我真是可悲又可笑。

“秦逸，你要知道，你現在是在拿宋心奕的前程，她的命去給林瑤鋪路。”

“而且你有沒有想過，以林瑤的能力，就算沒有宋小姐，她也進不了國家隊。”

麵對質問，秦逸陷入沉默，良久後才緩緩開口：

“可有她在，林瑤一定進不了，至於之後的事，我會運作的。”

“別說這些了，趕緊去把那個芭蕾舞劇院的老板送出國，記得多塞點錢，要他永遠別回來。”

蔣勳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作罷，快步離去。

聽完這些話，我才意識到原來一切都是他計劃好的，劇場高台上的意外是他手筆。

洶湧而來的情緒堵在喉中，眼淚也跟著不受控製的落下。

秦逸坐到床邊，輕撫著我的小腹，俯身聆聽肚中嬰兒的揣動。

而後，他又替我擦去額上的汗水，捋好淩亂的發絲。

他溫情脈脈，我卻隻覺一股惡寒。

為了林瑤，他利用我的信任，毀掉我的前程，甚至都快要了我的命。

如今又何必故作深情。

我騙不了自己了，從前種種美好，都是惘然。

真實的疼痛打碎最後一絲期望。

有情人終成眷屬。

那好，我離開就是了。

2

住院的這一個月裏，秦逸都沒有再出現。

醫生如他交代的那樣向我解釋了一切，我沒有辯駁什麼。

出院這天，秦逸親自開車接我。

但目的地卻不是家，而是一家餐廳。

他溫柔如往常，輕言細語的安慰著我。

“心奕，這段時間你辛苦了。”

“我最近也忙，沒照顧到你，不過我已經給你找了一條路。”

他口中的忙不過是忙著替林瑤入選國家隊東奔西走的送錢。

用我經紀人的身份把曾經屬於我的資源全部轉移給林瑤。

我冷冷的看著她，語氣如常。

“不用了，我想休息一段時間。”

秦逸臉上的是溫柔的笑，語氣卻很強硬。

“我知道跳不了舞了對你來說很艱難，但是當不了舞蹈演員，那就當演員，我幫你聯係了一位導演，待會你跟他好好聊聊。”

話落，一個禿頂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秦逸立刻上前與他攀談起來，顯然，這就是他口中的那位導演。

他沒聊多久便把我拉到了禿頂男人麵前。

“心奕，這位是張導，他很中意你做他新電影的女主角，你們聊聊。”

說完，他離開了房間。

禿頂男人拿出一堆資料，我越看越是心驚膽戰。

這哪裏是什麼電影。

分明就是愛情動作片！

“宋小姐，以你常年跳舞的經驗，能做出尺度的動作，再加上你殘疾人的身份，肯定會吸引很大一批的觀眾！”

他一口黃牙，滿臉淫笑，目光在我裙擺間遊走。

我的怒火在一瞬間噴發，將所謂的電影資料一把甩在他臉上，直接推門離開。

門口等待的秦逸一把將我拽住，神色不悅的嗬斥。

“你要去哪兒？回來！”

我攥著拳頭，死死地盯著他。

“今天的這些你都知道，對不對？”

秦逸皺著眉，很不耐煩的模樣。

“你以前不是總跟我說，當演員是你的夢想嗎？林瑤出的主意，我也想幫你。”

“又不用真的做什麼，隻是裝裝樣子而已，公司的團隊已經評估過了，以你的肢體柔韌度做這一行很適合。”

他話語中的冷漠如同一個巴掌，狠狠的甩在我臉上。

委屈混著憤怒直衝進大腦。

“秦逸，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簡直不是人！”

我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從前，他會因為觀眾送我一捧花就吃醋，帶我去看花海。

會在我生前日時，用煙火點燃整片星空。

甚至會買下天空中的星星，以我的名字命名。

我以為我們是彼此眼中最珍視的那一個。

如今，他卻要我去拍那種東西，將我的尊嚴碾碎，展示給所有人。

“這個電影我絕對不會拍那種惡心的東西！”

秦逸臉色瞬間就黑了。

“你太狹隘了，那是藝術！”

他說完，覺得不夠還想繼續說服我，林瑤卻在此時出現了。

“心奕姐，你這是怎麼了？你現在心臟不好，可不能生這麼大氣。”

說話間，她一手挽住秦逸，另一隻手捂著心口。

我無視她的炫耀，冷冷開口：

“不用你管。”

林瑤聞言，嘴角扯出笑來，那笑容中的嘲弄不加任何掩飾。

“心奕姐是不是不想拍電影啊？”

“是還想跳舞嗎？可你連腿都沒了，是打算爬著上台嗎？”

我冷哼一聲，抬眼看向她。

“那個電影，還是你去當女主角吧，畢竟你生性就適合拍那種東西。”

“要不要讓那個張導再給你多家幾個男人，滿足你。”

3

“啪！”

我的話剛說話，秦逸的巴掌就甩在了我臉上。

“宋心奕，你怎麼對瑤瑤說話的？”

“別以為自己是個殘廢，就能肆無忌憚侮辱別人。”

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苦澀在心中蔓延。

他讓我去拍那種東西就是藝術，讓林瑤去拍就成了侮辱。

原來，這就是愛與不愛。

秦逸那雙充斥著怒火的雙眼死死盯住我，仿佛要生吞了我一般。

“我告訴你，這電影你拍也得拍，不拍也得拍！”

“我已經跟張導簽了合同了！你不演，那就賠償五千萬！”

他從包裏掏出合同，狠狠的甩在我臉上。

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原來，我早就被賣了。

他知道我沒有存款。

這些年來我的工資和各種比賽的獎金全都被他拿去投資用了。

卻從來沒想過會有今天。

從前信誓旦旦，堅定的付出一切，自以為是相愛的證明。

現在，秦逸用一紙合同告訴了我，曾經的自己有多蠢。

錢，我沒有。

可是，命我有一條。

見我不說話，林瑤覺得我是答應了。

她湊到我耳邊，用隻有我能聽到的聲音說著：

“想通了？還是說阿逸太久沒碰你，你已經饑渴難耐了？”

“珍惜吧，至少還能爽一爽，至於阿逸你就別想了，他不可能再碰你了，估計他看見你副瘸了腿的惡心樣子會嚇死吧。”

“晚上就開拍，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曾經的首席舞蹈天後，有多下賤了。”

憤怒再一次被點燃，我抬手想要發泄。

她卻先我一步將我推到在地，虛弱的身體叫我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秦逸看著，眼中閃過一絲急切，而後迅速變換為不屑。

“活該，誰讓你想動手打人。”

甩下這句話，他帶著林瑤快步離開。

這一刻，強壓在胸口的情緒終於崩潰，空蕩的走廊中，我哭花了妝。

......

在洗手間裏收拾好之後，我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

“宋小姐，經過我們的評估，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並不適合做流產手術，我們建議你...”

“不用了，今晚的手術，我會準時到。”

放下電話，我走到門口，看見了那個禿頂的導演。

他正滿臉笑意的通話。

“秦總，我肯定說到做到，隻要這宋心奕把部戲拍完，我馬上推薦林瑤小姐進國家隊。”

“哎呀，你就放心吧，拍個電影而已，怎麼可能流產呢。”

怪不得秦逸非要我去拍電影，原來都是為了林瑤能進國家隊。

心底湧起一股針紮般的痛。

不再猶豫，我叫了倆車，直奔醫院。

......

夜晚，片場。

秦逸做完手頭上的工作，看著牆上的掛鐘，有些急躁了。

他衝著導演吼道：

“趕緊去催一下宋心奕，都什麼時間了，還不來。”

導演急忙往外跑去，一直坐在秦逸身後的林瑤也在此刻起身，環抱住他的腰。

“阿逸，我買了套新內衣，今晚試試。”

“好啊。”

“就在你家裏，怎麼樣？”

秦逸說著，一巴掌排在林瑤屁股上。

兩人情意正濃時，導演急匆匆的跑了回來。

“秦總，宋小姐出事了！”

“她在醫院做墮胎手術的時候大出血，孩子和大人都沒保住，一屍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