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陸野的一通電話,我被人堵在巷子裏,
四個混混的鐵棍狠狠砸碎了我的右手,也擊垮了我二十年的冠軍夢。
他說拿到冠軍就結婚,結果和許蔓蔓的cp卻火了,
cp粉對我肆意辱罵,陸野卻安撫她們:隻是個助理,你們不喜歡我就開掉她。
我被誣陷隊內潛規則時,恩師被逼到住院,陸野冷著臉對媒體說:惡心,別問了。
他們在綜藝上甜蜜相擁,我纏著紗布滲血的右手顫抖的簽下了離隊聲明。
愛會變質,但球台不會。
這世界從不可憐弱者,但總有人,偏要逆著風殺出一條血路。
「你能不能去死啊?」
我剛走出體育場,外麵守著的人一瓶水迎麵就潑了過來,從頭到尾將我澆了個透心涼。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愣在原地,抬頭看去,一個年紀不大的圓臉女孩滿臉戾氣,正睜大眼睛狠狠地等著我,她手裏還拿著那個空瓶子。
「沈薇,沒事吧?」身後陸野快步跑了過來,他解開隊服外套就要往我身上披,看到圓臉女孩的時候,他手上動作一頓,將外套又掛在了手臂處。
原因無他,女孩手裏拿著他的應援手幅,是粉絲。
甚至還是cp粉。
「哥哥,你被這個女人蠱惑了!蔓蔓和你才是最配的!」直到看到陸野,圓臉女孩的語氣才緩和下來,看向我時卻仍是滿眼的怨毒。
陸野朝著粉絲揚起他招牌的笑容:「怎麼在這裏等著,天多冷呀。」
三月份的天,風一吹仍然有些涼。我渾身濕透,打了個寒顫,
真的很冷。
許蔓蔓此時也走了出來,她路過我時隻瞥了一眼,和畫著精致妝容穿著國家隊服的許蔓蔓相比,落湯雞一樣的我是那麼的狼狽。
「你好呀,我們稍後還有訓練,就不能再招待你了哦。」許蔓蔓朝著圓臉女孩甜甜一笑,引起她的一陣尖叫:「啊啊啊啊啊蔓蔓我愛你啊啊啊啊這次比賽一定要贏啊啊啊啊。」
許蔓蔓朝她眨了眨眼,將食指放在唇邊:「噓,不要打擾到其他人哦。」說著,她嬌羞的看了一眼陸野:「我和野哥會加油的,來吧,我幫你簽名。」
圓臉女孩趕緊拿出自己做的手幅,「野草」兩個大字是那麼的明顯,陸野和許蔓蔓的臉也是那麼清晰。可許蔓蔓卻毫不在意的在cp粉的手幅上簽下了名字。
陸野將隊服往我懷裏一扔,皺著眉:「還不進去,還不嫌丟人嗎?」
這時許蔓蔓卻扭頭看他:「野哥,你也來簽一個吧。」
「來了。」
陸野趕過去簽名,隨後圓臉女孩又要求合照,陸野和許蔓蔓將她圍在中間,三個人的笑容都是那麼燦爛,我拿著陸野的隊服沉默地低下頭,默默地向場館裏走。
身後還能傳來他們說話的聲音。
「放心吧,亞洲杯而已,一定會拿冠軍的。」
「她隻是我的助理而已,如果你們不喜歡的話,我就把她開掉好了。」
......
隻是個助理,
可是陸野,你以前不是這麼說的。
你說沈薇,你才是我心中唯一的冠軍,我隻想和你一起站在領獎台上。
涼風再度襲來,我搓了搓手臂,更加冷了。
2
我沉默地自己拿出毛巾擦幹了頭發,坐在更衣室外,
陸野和許蔓蔓有說有笑的走了進來,看到我後,兩人的談話聲戛然而止,
許蔓蔓神色不明地指了指我:「那野哥,你先忙。」
她路過我時「好心」道:「薇薇姐,你也知道最近的粉絲都很瘋狂的,都蹲在我們門口了,要不你這幾天就少出去吧,不然也是給野哥惹麻煩呀。」
我冷冷地抬頭:「所以呢,我就應該去死?」
許蔓蔓一愣,委屈道:「我也是好心呀,薇薇姐你......算了算了,怪我多管閑事了。」
說著她楚楚可憐地望向陸野,果然陸野眉頭一皺。
「沈薇,道歉。」
我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他,他卻將目光別過去:「你過分了,蔓蔓也是好心提醒。這幾日你就別出門了,麻煩。」
許蔓蔓看著陸野:「算了野哥,薇薇姐心情不好,我就不計較了。你們聊吧。」說完她故作大方地笑了笑,聳了聳肩進了更衣室
我望向陸野:「你什麼意思?」
陸野滿臉不耐煩地看向我:「那是粉絲,我能怎麼辦?剛簽的代言,你想讓我賠錢嗎。」
我冷笑一聲:「是嗎,什麼時候cp粉也得維持了。她讓我去死你沒聽見嗎。」
陸野訕訕一笑:「隻是說說罷了,你怎麼這麼計較。」
我愈發失望,不想再說,起身要走。
「你去哪兒?」
「警局,江警官說有線索了。」
一說這個,陸野又開始不耐煩:「我說你有完沒完,這事都過去多久了,你老老實實在這待著不行嗎?」
我舉起自己仍然纏著紗布的右手,因為剛剛強忍著情緒而用力過猛,此刻滲出了一些鮮血。
「陸野,我再也不能打球了,你不知道嗎?」
他一愣,我撞開他大步離開。
警局裏江警官播放了一段監控視頻:「那天恰巧有一輛車停在那個街口,他的行車記錄儀拍到的,我們已經拿去做數據對比了。」
我望著視頻中的幾個人,回憶如潮水般湧來。
半年前,我在訓練場加訓時接到了陸野的電話,他含糊不清地喊著我的名字,明顯是喝多了。
我放心不下,問了地址匆匆趕過去,結果沒有接到陸野,卻被四個醉酒的男人堵在了巷子裏,因為我拚命掙紮,他們拿起鐵棍狠狠地打斷了我的手,等我被送到醫院時,手雖然保住了,卻因為傷到神經再也無法拿起球拍,而那幾個至今逍遙法外。
我因手傷難愈,最終遺憾退役。
陸野改和許蔓蔓打混雙,因為許蔓蔓本身的熱度和陸野頗佳的長相,他們的組合還沒拿到什麼成績就突然爆火,訪談、綜藝、代言蜂擁而至,微博上「野草CP」的熱度甚至超過了一些娛樂圈明星。
更新迭代太快了,
沒有人陸野曾經的搭檔,
沒有人記得還有一個差點摸到冠軍獎杯的選手,
叫做沈薇。
3
回到隊裏時,訓練場邊上架著幾台攝像機,
帶著工作證的編導在旁邊不停指導:「哎,對對對,就這樣,很好。」
場上的陸野和許蔓蔓對視,許蔓蔓羞澀一下,陸野貼心的遞上了毛巾,旁邊的兩個年輕小姑娘捂著臉小聲尖叫,磕到了磕到了。
我皺著眉,亞洲杯近在眼前,怎麼能為了這種沒必要的拍攝耽誤訓練時間?
送走節目組,我冷著臉走到陸野麵前,深吸一口氣,試圖勸他好好訓練,陸野擰開一瓶水,突然暴扣在地上發了火:「沈薇,你有病吧。你以為你是誰啊?冠軍冠軍滿腦子都是冠軍,冠軍就那麼重要嗎?」
我看著他,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滿臉的失望。
我和陸野都是孤兒,因為打球的天賦被教練看中,才離開了孤兒院。球台就是我們的戰場,球就是我們的生命。為了追上這些大城市的孩子,我們兩個進隊後每天都是拚了命的苦練,我們約定好,不管是各自的單打還是混雙,隻要拿到冠軍就結婚。
我的冠軍夢徹底碎了,碎在了那個漆黑的夜晚,無人的巷子裏。
可陸野還有機會,那天在醫院他心疼的握著我的手說,薇薇,以後我就是你的手。這個冠軍我拚了命也會給你拿回來。
這才多久,冠軍怎麼就不重要了呢?
我的聲音有些哽咽:「陸野,我們的約定,你還記得嗎?」
他一愣,麵色稍緩,撿起空水瓶向我走來,想將我攬在懷中。「對不起薇薇,我......」
突然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一切,許蔓蔓抱著雙臂站在休息室門外:「野哥,手套代言那邊來人了,經理讓我們倆過去一下。」
陸野後退一步,艱難地看了我一眼,默不作聲跟著許蔓蔓離開。
我站在原地,看著這個熟悉的休息室,頭一次感到了陌生。
那個曾經和我一起拚命打出一片天的陸野,到底去哪了。
我跟隊裏請了假,回到宿舍裏蒙頭就睡,
睡得昏天黑地不知道過了多久,
卻被一陣急躁的鈴聲吵醒,
電話那頭是我從前的隊友周倩:「薇薇,你快看微博,他們說的都是什麼啊。」
我懵著打開微博,卻在看內容後徹底清醒了。
沈薇潛規則,五個字就掛在熱搜上,
我點進去,無視廣場上的謾罵,翻看到幾條彙總才理清了來龍去脈。
起因是野草的cp粉在微博上太過囂張,引起了其他選手粉絲的不滿,有人評論說:「得了吧,要不是沈薇受傷退役,許蔓蔓能拿到亞洲杯的資格?」
我們這些運動員本身就不是特別受關注,在野草cp大火之前,本來是個挺冷的圈子。而我因為要備戰亞洲杯,已經很久沒有打比賽了,很多人都不是太認識我。
野草cp自然是不能接受這番言論的,在互罵中有人總結了我的過往比賽成績,用我過往的優秀來狠狠踩許蔓蔓,嘲諷她隻是一個商業咖。
遭到了許蔓蔓粉絲的瘋狂反攻,她們將我的過往都扒了出來,包括我曾經在孤兒院的經曆,不知道從哪兒找到一張教練攬著我肩膀的照片。
粉絲開始拿這張照片做文章,說我不過是一個孤兒,怎麼能得到金牌教練劉浩的賞識,一路打進最厲害的銀河隊?
一時間,他們將我和教練造謠成那種關係,說我是靠潛規則上位,一路有教練為我保駕護航,而我的手傷不過是自導自演,因為打不過許蔓蔓灰溜溜退役罷了。
因為教練年紀大了,近幾年也不怎麼出現,熱度自然是比不過風頭正猛的許蔓蔓的,一時間網絡上全是鋪天蓋地的辱罵。
我捧著手機手有些顫抖,他們怎麼能這樣說,
而就在此時,手機推送來了一條新聞,是陸野和許蔓蔓的訪談,
點進去後我徹底愣住了。
4
視頻中的許蔓蔓麵對鏡頭仍然是一臉甜美,彈幕上全都是啊啊啊愛女兒的粉絲刷屏,提到這幾日關於我的這些傳言,許蔓蔓表情有些為難:「啊,薇薇姐啊。她確實是很有天分的一個選手呢,劉教練確實對她很照顧啦,沒想到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呢。」
而同樣是劉教練帶出來的選手,記者話鋒一轉,問起陸野的看法。
我看見視頻裏陸野冷著臉,皺起眉毛:「惡心,別問了。」
五個字,宣判了我的結果。
我手機裏還未發出去的澄清此刻顯得那麼蒼白無力,這些都不重要了。陸野的五個字成了壓死我的最後一根稻草,彈幕上瘋狂刷著666,真性情等詞語,我已經無心再看。
為什麼。
教練對我們有恩,陸野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將陸野堵在宿舍樓外,本來同行的人見狀都識趣離開,
「為什麼?」我眼中含淚望著他,
「那你有嗎?」陸野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同樣是弟子,他為什麼一直對你關懷有加?對我永遠就隻有謾罵。」
「那是因為你不夠努力......」
「夠了!」陸野粗暴地打斷了我「沈薇,你們讓我覺得惡心。」
陸野頭也不回的離開,我怔怔的站在原地,淚水不知何時流了滿麵。
被人堵在巷子裏的時候我沒有哭,醫生宣判我再也不能拿起球拍的時候陸野哭的像個孩子,可我也沒有哭。
此時我站在空地上,終於流下了淚。
我和陸野三歲時在孤兒院相識,二十多年過去了,那個在球台前拚命訓練的男孩不見了,那個說拿冠軍就結婚的人不見了,那個說會永遠和我在一起不分開的陸野,不見了。
手機再次響起,我胡亂的抹了抹眼淚,
來電顯示正是劉教練,
我接起電話,師母在那頭哭的泣不成聲:「薇薇,老劉他......」
原來那些腦殘粉絲不知從哪裏找到了劉教練的信息,他們瘋狂的攻擊著教練和師母,不僅電話、短信轟炸,甚至找到了他們的住所,
教練本來近幾年身體就不是太好,一時激動倒下了,
此刻正在醫院搶救。
我下意識的還是想找到陸野,教練對我們有恩,一時的誤會而已,我不相信陸野會見死不救,
我抹著淚奔跑進宿舍樓尋找,他的房間卻是空空,
拿出手機正想給他打電話,卻聽見走廊盡頭的洗漱間傳來對話聲,
「你也是的,跟沈薇好好說唄,她要是知道手的事還能原諒你?」
陸野懊惱的聲音傳來:「蔓蔓哭著跟我說很想要這次機會,隻是讓沈薇這次打不了比賽而已,我哪知道他們下手那麼重,把沈薇的手都給毀了。」
我如墜冰窖,耳邊還有隊友的歎息聲:「哎,你采訪那麼一說,就給她判了死刑,你看那些粉絲現在都怎麼攻擊她的。」
陸野沉默了一下:「我會跟她結婚的,以後都會補償她。」
他們再說什麼我已經聽不到了,怪不得一向不愛喝酒的陸野會在那天宿醉不醒,怪不得那幾個人準確地朝著我的手下手......
我死死摳著門框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手傷的痛楚傳來,卻完全比不過我此刻心中的痛。
走進場館迎麵碰上銀河隊的經理,和他說我要請長假,他卻皺著眉:「沈薇啊,雖然你已經不是選手了,但助理也不能天天請假啊?」
我看著他的樣子,深吸一口氣:「好,那我辭職,離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