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第四年,周珩野的初戀回國了。
他親自去接的。
機場圖傳遍了朋友圈。
當晚,沉寂已久的同學群立馬炸開了鍋。
所有人都在嘲笑我不自量力,白白當了四年的舔狗。
卻無人料到,周珩野會在女兒死後,痛哭著求我不要離開他。
、
陸筱筱回國了,在周珩野複明後的第三天。
我精疲力盡的坐在沙發上,一旁亮著的手機屏幕裏不斷有新的朋友圈刷新。
放大的圖片上,可以清晰的看見二人笑意盈盈的對視以及毫不避諱的相擁。
即使隔著屏幕,我也能感受到兩人的愛意纏綿。
更何況還有現場版視頻。
氣氛被周珩野的朋友和不知情的路人烘托到極致。
陸窈窈嬌羞的躲在周珩野懷裏,猶如受驚的小鹿,優柔且令人憐惜。
可今天同樣是女兒安安的生日,我和他說過的,要讓他早點回來。
但現在已經過了十二點,周珩野不見蹤影。
反倒是沉寂了幾年的同學群炸開了鍋。
“果然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啊。”
“就是,許諾打不打臉啊哈哈哈哈,上趕著舔了這麼多年,連孩子都生了,周珩野最喜歡的還是陸筱筱。”
“活該,誰叫她在師姐走後就立馬插足人家的感情。”
我淡淡的看著屏幕上滾動極快的文字,心情如死水般平靜。
房門聲輕響,安安揉著睡意朦朧的眼睛走了出來。
我擔心她看見不好的照片和視頻,慌亂的將手機熄屏。
安安撲到我懷裏,軟糯糯的開口:“媽媽,爸爸呢?還沒回來嗎。”
“嗯,爸爸很忙,他在工作。”
“那我給爸爸打電話!他聽到我的聲音是不是就不累了!”
安安興致勃勃的,我知道她是想爸爸了,我不忍心讓她失落,隻得讓她撥通電話。
自從周珩野複明後,他就再也沒回來過,即便是安安的這次生日,也是我求他抽點時間回來。
可電話打了一個又一個,始終無人接聽。
安安還在堅持不懈的打。
或許是電話響的太頻繁了,終於在又一個鈴聲響起後,電話被接通。
一股不耐煩的聲音順著音筒流出:"許諾,你煩不煩?",聲音的背後還混著吵鬧的背景音和溫柔的女聲:“阿野,是誰啊?”
那段聲音我很難忘記,也熟悉到一瞬間就辨認出來。
周珩野果然和陸筱筱在一起。
安安還在一旁迷茫的睜著眼睛,聽見爸爸的聲音,她小心怯懦的喊了一聲:“爸爸。”
聽筒內的聲音停了一瞬,卻並未切斷。
平時我可以不管他,任他去哪裏,可今天我明明再三的請求過他,希望他早點回來。
他卻忘得一幹二淨。
我壓抑著隱隱而上的怒火和渾身徹骨的冰冷道:“今天是安安的生日,安安期待了很久,我和你說過的,希望你早點回來。”
周珩野嗬笑一聲:“又拿女兒來壓我,許諾,你除了這種手段還會用些別的嗎,再說她是我要你生的嗎,是你非要把她生下來逼我結婚,既然如此,她的生日你看著辦,我今天不會回去。”
我慌亂的看著安安要溢出眼眶的淚水,將外擴聲切斷,但對麵更快我一步的切斷了電話。
安安抹掉了滑落眼眶的淚水,哽咽的抽泣著問:“媽媽,爸爸是不是不喜歡我?”
2、
周珩野不是不喜歡安安,他是不喜歡我,所以連帶著也同樣漠視安安。
漆黑的夜裏沒有一絲光亮。
我枯坐在隱秘的一角,盯著桌上雪白的離婚協議書,紛亂的腦海裏想了很多。
周珩野不喜歡我,我一早就知道的,可我一廂情願的認為我們已經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
總能將他的心捂熱。
事實證明我錯了,錯的離譜。
即便在他失明的那四年裏一直陪伴他,對他不離不棄的人是我。
可在陸筱筱麵前,所有人都要讓道。
陸筱筱永遠在他心裏排第一位。
之前以為對這份感情很難割舍,可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電子密碼鎖的聲音叮鈴作響。
周珩野推開門進來,見我坐在沙發上,眸光中有些詫異,隨後若無其事的撲倒在我肩側:
“許諾,我頭好疼,給我按按頭。”
我氣的齒冷,通體冰涼,又覺得離奇的好笑。
他是怎麼有臉在衣側還掛著別的女人的口紅印時對我說出這種話的?
我憤憤的推開他,但從他倒印的瞳仁中又能看出現在的我格外平靜。
我平靜的將壓在果盤下的離婚協議書遞出到他麵前:“周珩野,我們離婚吧。”
周珩野戲謔的眸光瞬間被冷寂替代,他接過離婚協議書,看都沒看一眼,聲音像淬了冰般:
“你認真的?”
我毫不作偽的點點頭。
周珩野哈笑了一聲,將離婚協議書撕了個粉碎。
“許諾,你真是好本事,結婚我做不了主,離婚我也做不了主,你究竟憑什麼可以將我拿捏在手裏,憑你也配?”
又是這樣一副陰陽怪氣的表情,在他失明的四年裏我已經見過無數次。
周珩野或許是被我冰冷冷的模樣氣到了,吐出來的話越來越無遮攔,他鉗製住我的雙頰,聲音越來越陰冷:
“許諾,你以為我的眼睛好了你的罪就贖完了嗎?別忘了是誰害的我雙目失明的,你欠我的永遠都還不完!”
說完,他將我大力甩開,我吃痛的跌坐在地上。
客廳的聲響太大,吵醒了在臥室睡覺了安安。
她怯怯不安的站在門口,看見爸爸回來了眼前一亮,又被他麵上的怒氣嚇的怯懦。
“爸爸?”
周珩野轉頭,和小人亮晶晶又隱藏著害怕的眸子對上。
安安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媽媽,你們怎麼了?”
我安慰她,壓抑住自己內心的酸楚與絕望,將她哄回臥室。
再出來時,門因施力太大而被關上的聲音振聾發聵。
我盯著門扉,眼神空洞。
周珩野永遠也不知道,人的愛意是會被肆意揮霍空的。
3、
我和周珩野相識於大學食堂的一場火災中。
煤氣泄漏,爆炸頃刻間發生。
幸好當時已經過了飯點,留在食堂中的人不多。
可不幸的是,我就是那個留在食堂的人之一。
周圍火光衝天煙霧彌漫,所有人都在搶奪生的機會拚命往外跑。
我也是。
但即便我已經努力避免讓自己不要吸入太多的煙霧,可還是不可避免的漸漸呼吸困難頭腦發脹。
絕望一瞬間席卷全身。
我想或許我已經活不了了。
周珩野就是在此時出現的,他架起意識已經逐漸昏沉的我,不在乎肩上多著一個人的重量,拖著我往外跑。
我在滔天的火光中拚著最後一絲清醒看了他一眼。
他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極快的與我對視,又清冷的開口:
“堅持住,馬上就出去了。”
因為周珩野,我活過來了。
所以之後我不由自主的關注他。
他開朗、熱情又陽光,與一直形單影隻藏匿在暗處不願被別人發現的我格外不同。
我輕而易舉的被他吸引,逐漸過渡到喜歡。
但這份暗戀在周珩野公開宣布自己有女朋友後戛然而止。
他從不記得我,也不會記得自己曾經在一場火災中救過一個奄奄一息的女生。
他迅速的陷入一場叫陸筱筱的熱戀。
我也迅速的封閉自己的內心,將不能宣之於口的暗戀藏於心底。
縱然有時偶然得知有關他的信息也會強迫著不去看。
可這份喜歡卻依舊如同雜草般瘋漲。
我如同小醜般躲在陰暗的角落控製自己的內心。
直到一年後我們重新有了交集。
4、
陸筱筱成績優秀,選擇在畢業後出國留學是意料之內的選擇。
可周珩野不行,他需要在畢業後迅速進入公司,接受集團事務。
更何況周家人對陸筱筱並不滿意。
那段時間,學校內很多學生都親眼目睹兩人在隨處可見之地吵架。
周珩野希望陸筱筱留下,可陸筱筱不願意為了他放棄自己的學業。
兩人開始冷戰。
在最後的一場歡送畢業會上,恰好我也在。
室友要陪即將畢業的男友一起去,寢室內又正好隻有我一個人,她就邀請我也去看看。
“哎呀諾諾,別這麼孤僻嘛,人也不是很多,你一個人在寢室多孤單啊,走,跟我一起去玩。”
我拗不過她,隻好答應,但我沒想到會在酒吧內見到周珩野和陸筱筱。
兩人果然如同外界傳聞那樣,陷入冷寂的膠著中。
他們之間的氣氛同樣導致包廂內的氣氛尷尬。
麵對自己暗戀多年的人,我怎樣都無法安逸平靜,包廂內的氣氛令我窒息。
所以我借口去廁所,坐在隔間平複自己翻騰錯落的酸脹情緒。
“筱筱,你真的要給周珩野下藥嗎?他知道了會不會生氣。”
門外的交談聲逼迫我停下開門的手。
水流聲源源不斷,陸筱筱淡淡的開口:“嗯,我好不容易釣上的富二代,怎麼可能因為他父母不待見我就放手。”
“他太保守了,說什麼第一次要留在新婚夜,笑話,我根本就沒有什麼第一次給他,必須給他下藥糊弄過去,最好這次能直接懷孕,讓他和我一起出國。”
“就算不行,我也要讓他永遠忘不掉我,自己出國找我。”
“總之,他必須跟我走。”
交談聲漸漸靜止,我通體冰冷思緒紛雜的回到包廂。
包廂裏,陸筱筱美豔張揚的麵龐不再像一開始那般冷淡,她有說有笑的和身邊人交談。
而周珩野的凝聚在她身上的視線又那麼炙熱,如火一般要將人溺斃。
我羨慕陸筱筱獲得這麼熾然熱枕的愛戀,也不願周珩野的愛意被玷汙。
所以在陸筱筱的朋友端著一杯酒走到周珩野身旁時,我猛然站了起來。
包廂內的視線瞬間集聚在我身上。
我鼓起勇氣對上周珩野疑惑的視線,攔下他端著酒杯的手:
“酒裏被放了東西,你不要喝。”
端酒的人臉色一變,大聲斥責:“你亂說什麼!”
我垂下眼,餘光間瞟到陸筱筱的麵色。
她精致的麵龐很難再維持笑意,盯著我的視線裏暗含一抹深意與探究。
我避開她的目光,不再說話。
氣氛被我搞的冷凝,室友庇護我,幫我打著哈哈糊弄過去。
“她可能酒喝多了,別聽她的,大家繼續玩兒啊!”
但周珩野到底還是沒有碰那杯酒。
我鬆了一口氣,以為這就算完了,可模模糊糊間,我的意識反而越來越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