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女兒卻不在我身邊。
醫生們忙碌的身影從眼前掠過,我想掙紮起身,卻被固定在病床上。
“陳靈溪,感覺怎麼樣?”
我沒有回答,眼睛環顧四周,尋找那個小小的身影。
“我女兒呢?”
蘇醫生沉默片刻,眼神複雜地看著我:“你還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嗎?”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我瞬間崩潰,聲嘶力竭地喊叫著:
“悠悠!我要見我女兒!”
護士們趕緊按住我,蘇醫生歎了口氣,給我注射了鎮靜劑。
在陷入黑暗前,我聽見他低聲說:“蕭家已經把孩子帶走了。”
1
三年前,我遇見了蕭曄。
作為海上煙火表演的策劃師,我常常旅行於各大沿海城市。
那年夏天,我在沙灘上調試設備,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闖入了鏡頭。
“喂,別擋著!”我不耐煩地喊道。
他停下腳步,轉身走向我,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微笑:“抱歉,不知道這裏在工作。”
我低頭繼續調試設備,卻感覺他還站在原地。
“還有事?”
“這場煙火是你設計的?”
“對。”
“我很喜歡。”他遞過一張名片。
“我是蕭曄。有興趣為我的公司設計一場私人煙火秀嗎?”
蕭氏集團,這個名字即使在我這種對商業世界漠不關心的人聽來也如雷貫耳。
蕭家是A市的商業巨頭,涉足房地產、科技、醫療等多個領域。
這是個大單子,我不能拒絕。
那次合作後,蕭曄開始頻繁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他送來各種昂貴的禮物,我幾乎全部退回。
直到有一天,他送來一艘小木船上的煙花。
我曾經提過想擁有一場水上煙火的童年夢想。
那天晚上,我接受了他的追求。
戀愛期的蕭曄溫柔體貼,尊重我的工作和生活方式。
我們經常一起旅行,在各地的海岸線上放飛自製的煙花。
半年後,我懷孕了。
蕭老爺子得知這個消息後,親自來到我的公寓。
那是個滿頭白發卻精神矍鑠的老人,眼神銳利如鷹。
“你就是陳靈溪。”他打量著我,眼中帶著評估的目光,“我聽曄兒說,你會製作煙花?”
“是的,我是煙火師。”
“很少見的職業,聽說你還拿過國際金獎?”
我點頭,心裏卻有些不自在。
蕭家人看待我的方式,就像看待一件稀奇的展品。
“靈溪的作品很特別,”蕭曄在一旁解釋,“她的煙花不僅美麗,還能講述故事。”
“有時候,煙花在夜空中形成的圖案和軌跡,就像古老的符咒一樣神秘。”
蕭老爺子的眼睛閃爍了一下:“符咒?”
“隻是比喻,父親。”蕭曄微笑道。
老人凝視著我的肚子:“我們蕭家一直缺少能帶來吉祥的人。如果是個女孩,就讓她繼承你的手藝,為蕭家帶來好運。”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隻是禮貌地點頭。
後來我才知道,蕭家信奉一種古老的說法——能操控火與光的人,能為家族帶來興盛。
2
婚禮定在五個月。
我已經顯懷,穿著寬鬆的婚紗站在豪華的禮堂中央,接受各界名流的祝福。
那天,很多人好奇地打量我,低聲議論著我的來曆和職業。
有人說我是靠著一手符咒煙火的絕技才嫁入蕭家,也有人說蕭家娶我是為了我肚子裏可能帶來好運的孩子。
對此,我隻是笑笑。
我愛蕭曄,他也愛我,這就夠了。
生產那天,蕭氏家族幾乎全員到場。
蕭老爺子親自守在產房外,臉上寫滿期待。
“生了!”護士推開門,興奮地宣布,“是個女孩!”
蕭老爺子鬆了口氣,拍拍蕭曄的肩膀:“好,以後蕭家的運勢就靠這個小丫頭了。”
我們給女兒取名蕭悠,希望她像煙火一樣自由飛翔。
蕭悠從小就展現出不凡的天賦。
三歲時,她能準確分辨出各種煙火藥劑,甚至能用彩色粉筆畫出複雜的煙火軌跡圖。
蕭老爺子對此欣喜若狂,堅持讓我教導蕭悠煙火技藝。
每當蕭悠創作出新的煙火圖案,蕭氏企業就會有意外收獲。
或是股票上漲,或是拿下大單,或是競爭對手突然撤資。
漸漸地,蕭悠被視為蕭家的“吉祥物”。
我和蕭曄的關係也因此變得微妙。
他開始幹涉我的教育方式,要求我加快訓練蕭悠的進度。
“她還隻是個孩子。”我不止一次抗議,“學習煙火製作需要耐心和時間。”
“但她是蕭家的希望。”蕭曄眼中閃爍著我不熟悉的光芒,“她與眾不同,靈溪,你知道的。”
我確實知道。
蕭悠畫出的煙火圖確實帶有某種特殊的力量,但這不是把一個孩子變成工具的理由。
矛盾在蕭悠四歲生日那天達到頂峰。
蕭家為她舉辦了盛大的派對,邀請了所有商業夥伴。
活動的壓軸是蕭悠設計的煙火表演。
表演進行到一半,蕭悠突然發高燒,暈倒在舞台上。
醫生診斷為過度疲勞,建議好好休息。
“她需要至少一個月的休養。”
我對蕭曄說,“不能再繼續這樣高強度的訓練了。”
蕭曄看起來很為難:“但下個月有個重要的國際合作,父親希望悠悠能準備一場特別的煙火秀......“
“夠了!”我第一次對他提高聲音,“她是你的女兒,不是蕭氏的搖錢樹!”
蕭曄臉色陰沉下來:“你不明白,悠悠對蕭家的重要性。自從她出生,我們的企業蒸蒸日上,這不是巧合。”
“那也不能犧牲一個孩子的健康!”
爭吵的結果是,蕭曄搬出了我們的房間,而蕭家開始對我冷淡。
但真正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3
那個叫江妙的女人出現在蕭曄身邊時,我並沒有太在意。
她自稱是符咒世家的後人,專門研究火藥與符咒的結合。
蕭老爺子將她請進蕭家,名義上是教導蕭悠更高深的技藝。
一開始,江妙表現得謙遜有禮。
她會在我麵前誇讚蕭悠的天賦和我的教導有方。
但在我不在場時,她會對蕭曄和蕭老爺子說另一套話。
“蕭悠的潛力遠未開發出來。”
我偶然聽到她對蕭老爺子說,“如果按照傳統方式訓練,她五歲就能掌握‘引靈煙火’的技藝,為蕭家招來更大的財運。”
“什麼是‘引靈煙火’?”蕭老爺子問。
“這是我們家族的秘傳,能引導自然界的靈氣聚集,為家族帶來強大的氣運。但需要特殊的材料和配方......“
我聽不下去了,推門而入:“蕭悠才四歲半,任何高強度的訓練都會損害她的健康。”
江妙優雅地笑了:“陳小姐,我理解母親的擔憂,但天才的道路總是與眾不同。蕭悠生來就有這樣的使命。”
“她的使命是做個快樂的孩子,而不是你們的工具。”
蕭老爺子皺眉:“靈溪,你太情緒化了。江小姐是專業的,她知道如何在保證悠悠健康的前提下開發她的天賦。”
從那天起,蕭家開始限製我與蕭悠的接觸時間。
江妙接管了蕭悠的訓練,而我則被安排出差,調查各地的傳統煙火技藝。
每次回家,我都發現蕭悠變得更加沉默。
她的眼睛裏少了孩子應有的活力,畫出的煙火圖案也變得晦澀難懂。
“寶貝,你還好嗎?”我摸著她的頭問。
蕭悠點點頭,然後小聲說:“媽媽,江阿姨說我的血可以讓煙火更亮,這是真的嗎?”
我的心一沉:“誰告訴你這種話的?”
“江阿姨。她說我是特別的孩子,我的血有靈力,可以讓符咒煙火更靈驗。爺爺說這樣能幫助爸爸贏得更多訂單。”
我震驚地看著女兒手腕上的傷痕,憤怒瞬間席卷全身。
我衝到蕭曄的書房,質問他為什麼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隻是一點點血,用於實驗。”蕭曄平靜地回答,“江妙說這是古法,完全安全。”
“你瘋了嗎?她才四歲!”
“為了蕭家的未來,這點犧牲是值得的。”
蕭曄的眼神變得陌生,“悠悠是特殊的,她的存在就是為了振興蕭家。你應該感到驕傲。”
“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蕭曄了。”
我後退一步,“你變成了一個被權力和迷信蒙蔽的怪物。”
蕭曄冷笑:“或許你從來就不了解真正的我。蕭家的存續高於一切,包括個人的情感。”
當晚,我決定帶蕭悠離開。
4
我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在蕭悠熟睡時準備抱她悄悄離開。
但我低估了蕭家的防備。
剛走到門口,保安就攔住了我。
“夫人,老爺吩咐了,您和小小姐不能在沒有通知的情況下離開。”
我被送回房間,門口多了兩名保鏢。從那天起,我成了蕭家的囚徒。
蕭悠五歲生日前夕,蕭氏集團迎來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筆國際訂單。
蕭老爺子決定舉辦盛大的慶典,中心環節是蕭悠設計的“引靈煙火“表演。
這將是蕭悠首次在公眾麵前展示江妙教給她的新技藝。
我被告知必須出席,表現得像個幸福的母親。
“如果你敢破壞慶典。”蕭曄警告我,“不僅你會受到懲罰,悠悠也會失去你的陪伴。”
我被迫配合,但暗中計劃著如何在慶典結束後逃離。
慶典當天,我震驚地發現“引靈煙火”的配方需要使用蕭悠的血液作為引子。
“簡直是瘋了!”
我衝到準備室,看到江妙正用小刀劃開蕭悠的手指,收集血滴。
蕭悠疼得哭泣,但江妙隻是冷漠地安慰:“乖,一會兒就好了,為了蕭家,你要堅強。”
我衝上前推開江妙,抱起蕭悠:“夠了!我不會讓你們繼續傷害她!”
江妙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衣服:“陳小姐,你太感情用事了。這點犧牲與蕭悠能為蕭家帶來的榮光相比,算不了什麼。”
“她隻是個孩子!”
“她是蕭家的福星,命中注定要承擔這樣的責任。”
江妙眯起眼睛,“況且,血引煙火是最溫和的方式。真正的大氣運,需要更大的犧牲......“
我的心跳驟然加速:“你什麼意思?”
江妙沒有回答,隻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就在這時,蕭曄和蕭老爺子走了進來。
“出什麼事了?”蕭老爺子不悅地問。
“她不讓悠悠完成準備工作。”江妙告狀,“時間快到了,血引還沒有完成。”
蕭老爺子沉下臉:“靈溪,別任性。今天的表演關係到蕭家的未來,不容差錯。”
“難道蕭家的未來要建立在傷害一個孩子的基礎上嗎?”
我緊緊抱著蕭悠,“如果你們真的在乎悠悠,就該保護她,而不是利用她!”
蕭曄走上前,語氣軟化:“靈溪,就這一次,好嗎?這對悠悠來說是個重要的展示機會,對蕭家也至關重要。之後我保證給她放長假,讓她好好休息。”
我看著他的眼睛,試圖尋找曾經那個疼愛女兒的父親,但隻看到了冰冷的算計。
5
“不,我不會再讓你們傷害她。”我堅定地說。
蕭老爺子歎了口氣,向門外招手。
兩名保鏢走了進來。
“把悠悠帶去準備。”他命令道,“至於靈溪......”
他看了我一眼,“看好她,等慶典結束再處理。”
保鏢強行將蕭悠從我懷中搶走,我拚命掙紮,卻被另一名保鏢製服。
“媽媽!”蕭悠哭喊著伸出小手。
“寶貝,別怕,媽媽會救你出去的!”我喊道,眼淚奪眶而出。
蕭悠被帶走後,我被鎖在了一間小房間裏。
通過窗戶,我可以看到慶典現場和天空中綻放的煙火。
那些煙火形成的圖案詭異而複雜,與蕭悠以前那些充滿童趣的設計完全不同。
煙火中似乎有暗紅色的光芒,像血一般流淌在夜空中。
我不知道江妙到底教給了蕭悠什麼,但直覺告訴我,事情遠比我想象的更危險。
我必須立刻行動。
用發卡撬開了門鎖後,我悄悄潛入人群中,尋找蕭悠的身影。
她站在特製的平台上,手持一個奇怪的點火裝置,眼神呆滯地望著天空。
江妙站在她身後,嘴裏念念有詞。
煙火表演接近尾聲,江妙突然拿出一把小刀,朝蕭悠走去。
恐懼瞬間擊中了我。
江妙不僅僅想要幾滴血,她想要的是......
“不!”我尖叫著衝上平台,推開江妙。
混亂中,最後一組煙火被意外點燃,爆炸聲響徹雲霄。
但與計劃不同的是,煙火沒有升向天空,而是在平台上爆開,火光籠罩了我們。
我本能地護住蕭悠,感受到灼熱的疼痛席卷全身。
在失去意識前,我聽到江妙的尖叫和蕭曄的呼喊。
然後,一切歸於黑暗。
再次醒來時,我已經在醫院裏了。
渾身的疼痛提醒著我那場爆炸的真實性。
但更令我痛苦的是,蕭悠不在我身邊。
當蘇醫生告訴我蕭家已經把蕭悠帶走時,我幾乎崩潰。
“求你幫我。”我抓住蘇醫生的手臂,“蕭家想利用我女兒的血液,甚至可能是她的生命,來進行某種迷信的儀式。她有危險!”
蘇醫生的表情複雜:“陳小姐,蕭家在這個城市根深蒂固,我們很難對抗他們。”
“但這是一個孩子的生命!”
蘇醫生沉默片刻,最終點了點頭:“我有個朋友在兒童保護協會工作,或許她能幫忙。但你需要提供證據。”
接下來的日子,我假裝順從蕭家的安排,同意出院後回蕭宅修養。
實際上,我在收集江妙和蕭家虐待蕭悠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