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弟周澤楷要參加拳擊比賽。
他說自己有賽前恐懼症,至今沒辦法擺脫要向他人出拳的恐懼。
未婚妻和妹妹為了幫周澤楷克服恐懼,要我做他的人肉沙包。
“沒事的,小楷說過他會輕輕打的,你別害怕,忍忍就過去了。”
“你弟弟拿了拳擊冠軍,你身為哥哥也會驕傲自豪,就幫他這一次吧。”
我不同意,她們就將我捆起,強行固定在沙袋上。
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敢出拳的周澤楷,幾拳就打斷了我三根肋骨,顱內出血。
我痛得癱倒在地,奄奄一息。
她們卻陪著周澤楷前往比賽現場,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我。
從醫院蘇醒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注銷現在的身份。
1
“周先生,您確定要注銷現在的身份嗎?”
“確定。”
坐在辦事大樓內,我看著窗外LED顯示屏上周澤楷的臉,被打傷的頭還在隱隱作痛。
他贏得了拳擊比賽的冠軍。
現在想必,已經帶著宋雅芝和周安去新西蘭旅遊了。
工作人員的辦事效率很快。
“周先生,七天之後,您現在的身份就會被完全注銷。”
“如果期間反悔,您可以隨時過來。”
我點了點頭,麵色如常的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我絕對不會為自己的決定後悔。
因為我根本不是周順。
四年前,我因車禍摔下護欄,全身粉碎性骨折,還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周家人因此將我帶回家中,騙我我是周家的兒子,還讓我和宋雅芝訂婚。
四年來,我一直作為周順活著。
卻沒想到,竟然因為周澤楷恢複了記憶。
這樣想想,或許我還應該感謝他才對。
我扯了扯嘴角,笑容嘲弄。
拿出手機,陸家繼承人仍舊音訊全無的消息高掛在微博首頁。
我熟練的撥打了一個電話,強壓住心中的酸澀。
“是我。”
“爸,我回來了。”
我答應了父親,七天後便立刻返回陸家主持大局。
但在這之前,我要處理好周順的事情。
坐上計程車,我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是宋雅芝的電話。
剛剛接通,電話那邊便傳來了一陣怒罵聲。
“周順!你怎麼回事,我不是給你發了航班的消息嗎?!”
“你人呢!”
今天上午的時候,我確實收到了宋雅芝發來的消息。
她讓我去接機。
可我沒有回複。
我在醫院昏迷了整整三天。
這三天的時間裏,宋雅芝沒有給我打過一個電話。
甚至連一條消息都沒有。
而唯一的消息,竟然還是想讓我做免費的司機。
“宋雅芝,你知道我前兩天在醫院嗎?”
“我知道啊,醫院給我打電話了。”
宋雅芝毫不在意的語氣,消耗了我心裏僅剩下的最後一點期待。
見我沉默,她不耐煩道:
“周順,你也太矯情了,不就被打了幾拳嗎?整的好像受了很大的傷一樣。”
“要我說,你還是身體素質太弱了,和你弟弟學學!”
“是啊哥!要不你和我一起鍛煉吧!雅芝姐常說我體力好呢!”
“呸!誰說你體力好了!”
電話那頭,周澤楷和宋雅芝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著。
我嫌惡心,直接掛斷了電話。
宋雅芝的朋友圈內,全部都是她和周澤楷的照片。
二人在鏡頭前相互依偎著,頭和頭離得這樣近。
甚至好幾張照片,周澤楷都直接貼在了宋雅芝的胸前。
宋雅芝的身上,隻穿著比基尼的泳衣。
二人看上去,才像是幸福的一對。
如果換做平常,我早就已經傷心的不行。
可或許是因為恢複了記憶。
現在的我,心裏毫無感覺。
家門剛剛打開,我一眼就看見了掛在牆上的,我和宋雅芝的婚紗照。
對了,七天後,剛好也是我們結婚的日子。
沒有絲毫的猶豫,我將婚紗照摘下來,直接丟進了樓下的垃圾桶內。
2
“周順!你給我出來!”
客廳裏,宋雅芝的聲音尖銳。
我正在書房處理公司的事情。
離開了四年,公司有很多事務我已經不了解了。
在回去之前,我需要重新掌握。
我本不想理會宋雅芝,可偏偏客廳裏傳來東西落地破碎的聲音。
沒辦法,我起身朝著外麵走去。
剛打開書房的門,一個杯子就朝著我丟了過來。
好在我及時躲閃了。
要不然,隻怕是還沒好利索的腦袋,又要破一個大洞。
“周順你什麼意思?!你知不知道我們在機場外麵等了多久?!”
除了宋雅芝之外,周澤楷和周安都跟在她的身後。
周安嘲弄道:“算了雅芝姐,哥哥現在可是有身份的人了,哪裏還會給我們做司機。”
“是啊雅芝姐,算了,反正...哥哥向來不喜歡我。”
“可能因為我不是他的親弟弟吧。”
周安口中所謂“有身份的人”,無非是我和宋雅芝訂婚後,開始幫忙料理宋家的公司。
公司上下的員工,因為我的能力,向來對我很敬重。
這也是宋雅芝最生氣的地方。
她自認為是公司的總裁,最看不慣的便是我比她更得人心。
果然,聽了周安和周澤楷的話後,宋雅芝的臉色越發的難看。
“什麼有身份的人,不過是個贅婿。”
“周順,我警告你,婚禮還沒有舉辦呢,你再敢惹我生氣,我隨時都可以換新郎!”
宋雅芝話音剛落,我就從周澤楷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欣喜。
可相對的,周安的神情,就顯得沒那麼好看了。
有意思。
我的沉默,落在宋雅芝的眼中,就成為了妥協。
她找回了自己的主場,抬了抬下巴直接坐在了沙發上。
“行了,趕了一天的路還沒來得及吃口熱的。”
“周順,去廚房做幾道菜。”
我生來就是陸家的少爺,從小到大樣樣都學,就是沒學過做飯。
失憶後什麼都忘了,更別說是本來就不會的東西。
可偏偏,宋雅芝嘴巴挑的厲害,外麵的飯菜一律不吃,隻吃家裏做的。
那個時候,為了討宋雅芝的歡心,我一門心思泡在廚房裏。
手背上不知被滾燙的油濺起多少個水泡。
可我至今都記得,在我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後。
宋雅芝卻因為周澤楷的一句“有點鹹”,而將所有的飯菜都倒進了垃圾桶裏。
“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去!”
宋雅芝又是一聲怒吼。
我朝著廚房走去。
隻希望,我做出來的飯菜,他們真的有這個福氣吃才好。
一個小時後,全家四口人除了我,都吃成了食物中毒。
救護車趕往醫院的路上,宋雅芝抓著我的手臂,惡狠狠道:
“周順,你他媽是故意的吧?!”
“怎麼會,雅芝,可能是因為頭受傷了,所以才會這樣。”
我和從前一樣表現出愛她的樣子,掙脫了她的束縛。
心裏卻恨不得直接一碗老鼠藥,三個人分了全部毒死。
然而,人剛到醫院沒多久,醫生就給了我一個更大的驚喜。
“宋小姐,你這都已經懷孕了,下次吃東西一定要注意才行!”
3
懷孕?
我下意識看向了宋雅芝。
她也是一副驚訝的模樣。
可我和宋雅芝向來做好安全措施。
她說,在事業取得真正的成功之前,她並不準備要孩子。
那這個孩子,隻可能是...
我看向周澤楷,果然見他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樣。
嗬。
原來,不是不準備要孩子。
是不準備和我要孩子。
我假裝激動的走上前去,握住了宋雅芝的手。
“雅芝,你之前告訴過我,你想要先專注事業。”
“如果你不想要,這個孩子我們可以...”
“不行!”
話還沒說完,宋雅芝就神情激動的打斷了我。
發現自己失態後,她又清了清嗓子道:
“阿順,這孩子,我想要生下來。”
“他是我們愛情的結晶不是嗎?”
“更何況,我們也快要結婚了,這孩子來的時間剛剛好。”
我垂眸,擋住了眼中的嘲弄。
若不是前些天周澤楷將我摁在地上打的時候,宋雅芝一直在邊上鼓掌叫好。
說不定,我真的就相信了。
可偏偏...
醫生說還有一些注意事項要囑托,我便和他一起離開了病房。
順便拿了藥。
等我回病房的時候,卻聽見裏麵傳來男女說話的聲音。
“太好了雅芝姐,我們有孩子了。”
“是啊,就是苦了你,還不能和我在一起。”
隔著門縫,我看見病房裏的二人躺在同一張病床上,是如此難舍難分的模樣。
周澤楷的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抱著宋雅芝的身體。
“隻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都怪我自己不爭氣,如果和你有婚約的人是我,就好了。”
“放心吧小楷,等我和周順結婚,再想辦法弄死他,這樣一來,我和公司就都是你的了。”
“姐姐,你對我真好...”
“小楷!這還在醫院呢!”
逐漸的,說話聲變成了讓人臉紅心跳的喘息。
病房裏的周澤楷壓在宋雅芝的身上,沒一會兒,便有規律的起伏起來。
我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
從心中蔓延上來的,是無盡的痛苦與自嘲。
我是愛過宋雅芝,毋庸置疑。
四年前,我剛剛從昏迷中蘇醒的時候,什麼都不記得。
是宋雅芝每天悉心的照顧我,和我說我過去的事情。
也是她陪伴在我的周圍,帶著我一點點的放下警惕。
那個時候的宋雅芝,和現在截然不同。
她溫柔,善良,總是帶著柔和的笑意。
蘇醒後的第二百天,我對宋雅芝表白了。
她哭的梨花帶雨,卻笑容明媚。
她說,她等這一天,等了好久。
我是真的覺得,我們總能相互扶持的走到白頭。
可如今想想,那些美好的歲月,卻仿佛已經是上輩子一般的久遠。
病房內傳來的聲音越發響亮,我閉上眼睛,腦海中所出現的,全部都是他們二人糾纏在一起的模樣。
可就在我轉身想要離開的時候。
卻看見走廊另一邊的拐角處,也站著一個人。
仔細看去才發現,竟是滿臉憤怒的周安...
4
距離我離開還剩下六天。
宋雅芝他們出了醫院。
這一次,宋雅芝說什麼都不敢再吃我做的飯了。
一行四人去了飯店。
包廂內,宋雅芝坐在我和周澤楷的中間,大手一揮便點了滿滿一桌子的飯菜。
可等到菜上齊了我才發現。
這一桌的飯菜,沒有一個是我喜歡吃的。
“哥你怎麼不吃啊,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
“還是...因為我在這裏,所以你吃不下?”
周澤楷的語氣落寞,放下了筷子,自嘲道:
“我知道哥你從小就不喜歡我,沒事的,我可以等你吃完了再進來...”
周澤楷說著,起身就要離開。
卻被宋雅芝一把抓住了手臂。
宋雅芝看向我,眉頭緊鎖。
“別作,周順,愛吃吃不愛吃給我滾出去!”
又是這樣。
從兩年前周澤楷大學畢業回來後,這樣的場景便總有發生。
明明我一句話都沒有說,可罪名還是會落在我的身上。
一開始的時候,我還想要解釋。
可時間久了,卻連解釋的想法,也消失不見。
我沒有看宋雅芝,隻是呢喃道:
“宋雅芝,我對羊肉過敏。”
可偏偏,周澤楷最喜歡吃的就是羊肉。
桌子上,滿滿當當的放了五六道用羊肉做成的菜。
宋雅芝吃了一鱉,卻又拉不下臉和我道歉。
“不早說。”
“我一時忘記了而已。”
“你一個大男人,既然對羊肉過敏,我點菜的時候直接說不就好了,現在又裝什麼?”
我不是沒有嘗試過直接告訴她。
可上次得到的教訓,卻是宋雅芝覺得我丟了她的臉麵。
下雪的寒冬,她將我一個人丟在了高架上。
等我走回家的時候,已經丟了半條命。
打開門,卻看見周澤楷穿著我的衣服,站在我的麵前。
一頓飯下來,我什麼都沒吃。
等到快要結束的時候,周澤楷和周安二人,卻前後出門去了衛生間。
我總覺得有所蹊蹺,趁著宋雅芝打電話的時間,偷偷跟了上去。
就見兩人一起鑽進了男廁所的隔間內。
我守在外麵,聽見裏麵傳來了周安的聲音。
“哥哥,那女的都懷孕了!你是怎麼答應我的...”
“好妹妹,這也是緩兵之計,你想想不這樣做,她怎麼會全都聽我的?”
“等到時候,周順和她一死,宋家不都是我們的了?”
“可是...”
“怎麼,妹妹是吃醋了?那哥哥再多給你一次不就好了...”
我忍著惡心將他們的話全都錄了下來。
然後又在二人出來前率先回了包廂。
周澤楷再回來的時候,我一眼就看見了她脖頸微微往下的地方帶著吻痕。
而周安更是腳步虛浮眼神迷離的模樣。
隻可惜,宋雅芝一心打著電話,壓根沒有發現。
但沒關係,她總會發現的。
如果她沒有發現,我也會不辭辛苦的親自告訴她。
5
距離我離開還剩下五天。
婚禮現場的布置如火如荼,哪怕宋雅芝之前再怎麼荒誕,現在也一心紮進了我們的婚禮中。
今天,是取婚紗的日子。
我因忙於工作,沒有及時去婚紗店。
等我趕到的時候,店員才告訴我,宋雅芝已經去試婚紗了。
她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我疑惑。
直到我走到換衣間門口,聽見裏麵傳來曖昧的水聲。
才知道,原來陪宋雅芝取婚紗的,另有其人。
第四天。
我趁著宋雅芝不在,將屬於自己的東西全部都扔了。
其中還包括她送給我的禮物。
相處四年,宋雅芝在前兩年幾乎每天都會送給我禮物。
有時候是突然看上的袖扣,有時候是準備好的驚喜。
那個時候的我,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可或許就是因為前兩年幸福太多。
這兩年,才會如此痛苦。
夜裏宋雅芝回來後,對著玄關處看了又看。
那裏本來有我們二人的合照,卻已經被我扔了。
我擔心她看出什麼問題來。
可宋雅芝隻是皺眉道:
“這裏灰塵怎麼這麼多。”
“周順,你怎麼做家務的?!”
我這才為自己方才的緊張而覺得可笑。
她連我們的婚紗照不見了都沒發現。
又怎麼會發現這一點點小小的細節。
第二天。
也是婚禮的前一天。
因新婚夫妻結婚前夜不能見麵的習俗,我從家中搬了出去。
臨走的時候,我什麼都沒帶。
就連第二天要穿的西裝,也沒有帶走。
畢竟婚禮上,我根本不會出現。
當天夜裏,有人匿名給我發了一個視頻。
視頻裏,鋪了喜字的床上,兩個赤裸裸的人影糾纏在一起。
我當初親自畫圖找人設計的婚紗,被隨意的丟在了床邊。
宋雅芝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絲毫沒有麵對我時的淡然和疲倦。
男人匍匐在她的身上,一口一個姐姐叫著,就算看不見臉,我也知道是誰。
【就算你們要結婚又如何。】
【姐姐的心裏,隻有我一個人。】
我如同自虐一般,將那個視頻反反複複看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天邊蒙蒙亮,我才終於放下了手機。
房間門被人敲響,張秘書站在門口,熱淚盈眶。
“陸總!您終於回來了!”
“嗯。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