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我走進供銷社,原本交談的施寧和林蓉都愣住了。
施寧率先反應過來:“蔣安安,你來幹什麼?”
我迎著他的目光,伸出手:“剛才你不是代我領糖票了嗎?糖票拿來,我要換半斤紅糖。”
施寧肉眼可見地慌了,結結巴巴解釋。
“林蓉肚子疼要買紅糖,我順便將你的糖票也給她換了。”
林蓉低頭假裝懊惱。
“安安姐,你不會怪施寧哥哥吧,畢竟你們都已經申請結婚,是一家人了。”
施寧猛地點頭。
“對啊,安安,我們都已經是一家人了。”
“我花你的糖票買糖怎麼了?”
說完,又心虛地看了一眼林蓉。
悄悄地用手扯了扯她的衣角,讓她別吃醋。
我看見這一幕,內心冷笑一聲。
“行啊,那就給林蓉換糖吃吧。”
林蓉朝我綻放笑容。
“安安姐,我沒燒熱水,去你家倒點水喝好嘛?”
不等我說話,施寧立刻答應:“當然可以!”
我無所謂的轉身。
回家後施寧殷勤地對著林蓉噓寒問暖。
又是親自倒熱水又是給她擦凳子請她坐下。
全然將我冷落在一旁。
似乎這是他和林蓉的家。
“呀,這不是安安姐從城裏特意帶來的嗎,還有字呢。第三十八集團軍......”
林蓉用指甲刮著搪瓷缸上印字的油漆。
我沉下臉,劈手將父母留給我的唯一遺物奪過來。
林蓉偏偏使勁拽住缸子幾秒才鬆手。
搪瓷缸的紅糖水大片傾在我胳膊上,疼得我倒吸一大口氣。
隻有幾滴熱水滴在林蓉的手上。
她卻瞬間紅了眼,低聲哭起來。
在廚房洗菜準備做飯的施寧立刻進屋,心疼地捂住她僅有幾個紅印子的手噓寒問暖。
林蓉幽怨地看我一眼,隨即低下頭給我道歉。
“是我不好,用了安安姐的杯子,惹她討厭了。”
施寧猛地抬頭瞪我,聲音忽然提高幾分。
“蔣安安,你怎麼這麼小心眼,林蓉不過用了下你的杯子,你至於往她手上潑熱水嗎?”
他是第一次跟我發那麼大的脾氣。
隻顧著心疼手上有幾個紅點的林蓉。
完全沒注意到我手上被紅糖水燙傷的大片皮膚。
我冷眼看他:“林蓉真的隻是用了下我的杯子嗎?她就沒用過屬於我的別的東西?”
“施寧,我的返城申請表不是你幫我送去村委的嗎?怎麼現在還沒下來?”
兩人臉色一驚。
施寧支支吾吾:“我送林蓉出門。”
他半摟半抱將林蓉送出家門,還不忘將桌上的紅糖一並帶走。
我捂著手臂去村衛生室,燒紅的鐵針刺穿水泡的瞬間。
經驗豐富的村醫都忍不住咂舌。
我卻隻是輕輕皺了皺眉頭。
“不疼嗎?”
聽到大夫關切地詢問,我搖搖頭。
能感知疼痛的心。
早被施寧帶給我的傷痛刺穿的鮮血淋漓。
反正他也不在乎我。
回家收拾了包袱,我立刻搬出施寧家,住在要好的蘇婷家裏。
徹夜暢談時我才知道,施寧和林蓉在下鄉前就已經私定終身。
村裏所有人都看出來他對我的愛,不過是虛偽的謊言。
隻有我還傻乎乎的相信。
“不過你和施寧既然已經打了結婚報告,相信他以後也會對你好的。”
蘇婷安慰我。
可我在她家住了三天,施寧卻從來沒找過我。
蘇婷心急,吃過晚飯拉著我去找施寧要說法。
我倆剛要推門,卻聽見屋內傳來林蓉和施寧的歡笑。
“多虧村長通情達理,願意把返城名單上蔣安安名字換成你的!”
“返城日期定下來了,蓉蓉,恭喜你這個月十號就能返回滬市。”
“至於蔣安安,這輩子隻能窩在農村,當灰頭土臉的村姑!”
“謝謝哥哥幫我說清,讓村長把安安姐的名字換成我。”
林蓉甜甜地笑,忽然又神情低落。
“隻是如果被安安姐知道是我占用了她的名額,該怎麼辦?”
施寧猛拍胸脯擔保:“放心,有我在呢。”
“我和她已經是一家人了,為了我,蔣安安一定會老實窩在鄉下待一輩子!”
林蓉淚眼婆娑:“施寧哥哥對我真好。”
燈火朦朧下,施寧情不自禁朝林蓉的臉伸出手。
林蓉沒反抗,吐氣輕輕吹滅油燈。
屋內很快傳來衣料摩擦的聲音。
蘇婷立刻雙手捂嘴,驚恐地看向淡定的我。
我沒有任何憋屈的感覺。
隻有說不出的慶幸。
還好這一世,沒有落入施寧編織的陷阱裏。
屋內的兩人還沒脫完衣服。
就被窗外清脆的自行車鈴鐺聲嚇得恢複神智。
郵遞員大哥在我麵前刹住車,扔給我一封信:“蔣安安,滬市寄來的信件,特別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