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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院破產的那一天,門前圍滿了來接病人的家屬。
隻有薑書眠孤身一人,拿著破舊的帆布包打車去往海葬承辦機構。
“薑女士,合同沒問題,但您這個情況比較特殊,需要家屬簽字。因為您訂的是一個月後的海葬,最晚下個星期,您得把字簽好給我們送來。薑女士,薑女士........”
在工作人員的幾聲催促下,薑書眠才反應過來,慌亂接下對方手裏的文件。
腦惡性腫瘤晚期,她就隻剩下一個月的時間。
盯著家屬簽字的位置,她腦中竟然閃過薑清讓的臉。
曾經她和對方約定過,要在天涯海角處舉辦婚禮,讓天地見證他們之間的矢誌不渝。
世事無常,曾經情比金堅的兩人,到最後相看兩生厭。
可就算死,薑書眠也想葬在那片大海,帶著曾經最美的回憶,長睡在那裏吧。
海葬費用不低,她花光了身上的錢,但現在又不敢去見薑清讓,隻能去找工作維持生計。
有著精神病的病曆,再加上時不時地頭痛,需要休息,薑書眠找不到好工作,隻能去酒吧,幹夜場推酒的工作。
曾經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此時卻幹上了伺候人的活。
客人刁難就算了,可時不時還有色鬼,見她長得不錯,還想占她點便宜。
放在過去,薑書眠沒等對方上手,身後的保鏢早就一拳揮上去了。可今天,她卻隻能賠著笑,小心翼翼地躲開。
她就這樣苟延殘喘著。
薑書眠今天原本不需要上班,但領班說有人包場,人手不夠,她隻能頂班。
她熟練地拿著酒,在客人之間穿梭著,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躲開客人的鹹豬手,倒好酒正欲離開之際,薑書眠聽到了那個,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聲音。
是薑清讓的聲音。
她呼吸一滯,立刻躲在角落處,又忍不住看向聲音的主人。
薑清讓依舊坐在人群的中心,麵對周圍人的吹捧,他也隻是頷首回應。
薑書眠看著他一如往昔的俊美眉眼,下意識看向牆壁上,自己的模樣。比起自己臉上的溝壑,對方顯然是被歲月優待。
薑清讓,她養父養母的親生兒子,她孩子的父親,她的愛人。
曾經兩人海誓山盟,有和父母抗衡到底,不怕世俗的勇氣。
但在最後,不顧她的苦苦哀求,不顧她懷孕六月的身體,親手把她送進精神病院的,也是他。
後來兩人最後一次見麵,就是她生下孩子後,薑清讓抱起孩子,站在病床旁,看著虛弱的她,冷冰冰地宣判著她以後的人生。
“沒有把你送進監獄,我對你恩至義盡。你剩下的人生就在這裏待著,好好贖罪。我是孩子的爸爸,我會把他撫養長大,但他這輩子,都不會知道有你這個母親。”
思及至此,薑書眠下意識摸了摸肚子上的傷痕,心裏滿是傷心與彷徨。
重逢的不堪,縈繞在她的心頭,薑書眠打算離開,卻被那邊傳來的歡呼聲吸引,下意識轉過頭看去。
隻見薑清讓單膝跪地,在眾人的慶祝聲中,他對麵的女人含淚,答應了他的求婚。
在看清女人的麵孔那一刻,薑書眠驚訝到瞪大了雙眼,一口鮮血更是湧上了心頭。
即將和薑清讓結婚的人,是和他們兄妹一起長大,知道他們所有糾纏的喬兮月。
薑書眠冒著被發現的風險,一步步靠近,試圖聽清他們的對話。
“兮月,你不用考慮那個人,按照你的想法來,我們舉行海邊婚禮。”
薑書眠心裏閃過一絲酸楚,畢竟海邊婚禮,曾經是她和薑清讓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