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我和林玉城折騰了四五次不止,在零碎的爭吵中,我才知道,這半年的工資,他的東家都沒給。
那件價值五十的衣服,買的時候,他手裏隻有五十五,以為這個月老板會發工資,因為正好也半年了,以為能得到至少七八千。
可沒想到,最後一分錢也沒要到。
路費都不夠,還是借的同鄉。
我恨意叢生,無力感襲來,腦子卻一刻不敢停歇。
一家子要吃飯,怎麼辦?
那件衣服,可不便宜,似乎他對我好到了極致。
可又那麼膈應。
再過一個月,大寶又該交學費,至少也得一百多,我又去哪裏弄錢?
這次吃飯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道:“阿城,下個月孩子要交學費,要不然你去借點......”
可我話未說完,林玉城就端著碗出去外麵吃了。
我摟著三寶,眼淚瞬間止也止不住。
大寶在一旁低著頭沉默,過了一會兒,紅著眼道:“媽。我不上學了,我不花錢。你和爸別生氣。”
痛到極致,不過如此。
我瞪大眼睛,讓自己不要哭,可淚怎麼也止不住。
“大寶放心,媽有錢,給你上學,你好好上學,我們不吵架。”
大寶哽咽地點頭。
我的心裏卻知道,孩子隻能指望我了。
可一連找了幾家林玉城的世伯和鄰居,都沒有人願意借給我們一分錢。
最傷人的一家,男主人是林東城的本家堂哥,我說明來意之後,他眯著眼睛,摸出一包煙抽著。
也不說話,也不同意。
我再低聲下氣問一遍,男主人冷眼一斜,鼻子裏噴出煙:“借錢?這年頭誰有?你有,借我一百花花。”
我道了歉,悶聲出去。
淚水止不住得流,我哀怨得想:這一切,本不該是我一個女子去抗著的。
為什麼,林玉城的東家不給開工資時候,第一個月不開,還不換地方?
為什麼拿不回家一分錢,他還要把自己存的幾十塊錢都給買一件破衣裳?
為什麼,借錢他不去借錢,要我出頭?
為什麼,孩子的學費他絲毫不著急?
為什麼,我要受這種罪?
可一切的問題即便是問千萬遍,怨恨全世界,都沒有辦法解決。
我終於決定,帶著孩子去娘家再借錢。
帶著三個孩子去娘家,並不現實。
可一說要把孩子都丟在家,林玉城就急躁得不行。
“我怎麼可能看三個孩子?小的喝奶咋辦?我哄不住,你最多讓我看一個孩子。”
我氣得心裏酸苦,可卻無可奈何。
我甚至想要都帶著,可也不現實。
家裏的破自行車,要帶孩子的話,就算前後都帶也隻能帶兩個。
我隻好把大寶放在家裏,讓林玉城看著孩子。
他沉默著點了點頭,我打賭他也知道,我是要去娘家再借錢的,不然這日子就真的過不下去了,吃不上幾頓飯了。
一路顛簸著,三寶哇哇哭,但是我卻沒辦法停下來,我停下來更不好走了。
前麵用被單裹得很緊。
隻要孩子不掉下來,哭是最不要緊的,可炎炎夏季,一路上,我和孩子的身上都是汗珠。
到了娘家的村子,媽媽看到我不是和林東城一起回來,又帶著兩個孩子。
顧著前麵大的,又要哄著懷裏小的。
她歎了口氣:“坐著歇歇吧,我給你們包餃子吃,正好快中午了。”
吃了飯,我就在沙發上坐著,不知道怎麼開口,可又不得不開口,就在我掙紮著要攤牌,一道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小墨,你來走娘家了?”
是舅媽。
她一雙精明的眼睛盯著我,笑盈盈的,嘴巴紅通通,說出的話卻讓我亂了陣腳:“小墨,怎麼沒和你男人一起來走娘家啊,這都一年了,之前欠我家的錢還差不少,也該給送上門一些啊。這次過來給你媽帶了什麼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