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患上罕見的視網膜剝離,需要立刻手術。
我的妻子蘇眉恰好是眼科專家。
但我沒有告訴她,而是自己開車去了醫院。
上一世,在我不斷懇求下,蘇眉放下手中的工作趕回來,為女兒陸瑤安排了手術室。
因為急著趕路,她錯過了發小顧言的求救電話。
顧言因延誤治療,在搶救室永遠閉上了眼。
蘇眉消失了整整一個月,回來時卻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甚至在女兒滿月時,主動要給全家人擺酒。
那天的酒裏,她下了致命的毒。
“都是因為陸臨你非要我回來救女兒。”
如果那天我能接到顧言的電話,他就不會死。”
“你們一家都該為他陪葬!”
再次睜眼,我回到了女兒剛確診的那一刻。
這一次,蘇眉接到了顧言的電話。
可為何到最後,她卻跪在我麵前痛哭流涕。
1.
“抱歉陸先生,眼科特需病房確實一床難求。”
站在我麵前的是蘇眉的同事蘇眉,今天輪值的主治醫師。
重生歸來的第一件事,我就開車帶著女兒直奔醫院。
但蘇眉連基本檢查都沒做,就把我們攔在了眼科大樓外。
此刻女兒已經疼得說不出話,隻能緊緊攥著我的衣角。
母親急得直跺腳,“醫生,我都看見裏麵有空床,為什麼不能讓孩子先住下?”
蘇眉麵無表情地回應,“那是預留給特殊病人的。”
母親一聽就怒了,“什麼特殊病人?”
“我孫女都疼成這樣了,你們醫院還分三六九等?這算什麼醫德!”
“您別激動。”
蘇眉冷冷開口。
“這孩子看起來精神得很,哪像得了視網膜剝離的樣子。”
“再說了,我們這兒等床的患者從省外排到省內,憑什麼你們說住就住?”
說完,她轉向我,“陸先生,我也不想說得太難聽。”
“如果你們再這樣無理取鬧,我隻能叫保安了。”
蘇眉臉上寫滿了不耐煩,仿佛我們是在無理取鬧。
短短幾分鐘,走廊裏已經圍了不少人。
聽到這番對話,其他家屬也開始指責起來。
“我們都排了大半個月了,你們倒好,想住就住?”
“裝病都裝到眼科來了,現在的人真是什麼招都想得出來。”
謾罵聲此起彼伏,女兒縮在我懷裏發抖,臉色慘白如紙。
她用微弱的聲音呢喃著:“爸爸,奶奶,我眼睛好痛,救救我。”
我的心像被人狠狠攥住,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即便如此,蘇眉依然不相信女兒是真的視網膜剝離。
母親軟下語氣。
“對不起醫生,是我太著急了,您能不能先給孩子做個檢查?她真的很痛苦。”
蘇眉高傲地揚起下巴,“沒有住院手續,不能進行任何診療。”
母親情緒崩潰,抬手就要打人,被我一把攔住。
我直視著蘇眉說:
“蘇醫生,我女兒不是普通的視網膜病變,是急性剝離。”
“你應該明白耽誤一分鐘都可能導致永久失明,現在必須馬上手術。”
或許是我的語氣太過凝重,蘇眉收斂了幾分輕慢。
但很快,她又嗤笑出聲:
“演技不錯啊陸臨,不過你查資料的時候,沒看到這種病症在兒童身上幾乎不存在嗎?
“眉姐早就提醒過我,說你為了跟顧言搶病房能豁出一切,我還不信。”
“為了爭風吃醋連孩子都利用,真是惡心。”
蘇眉的每個字都帶著譏諷。
經曆過一世的我太清楚女兒病情的凶險。
這種病症在成年人中的發病率就是萬分之五,兒童更是罕見。
全國能做這台手術的,也就這個科室的張主任一人。
我不能跟蘇眉糾纏,現在分秒必爭。
看著女兒痛得幾乎昏厥的樣子,一股深入骨髓的絕望將我吞噬。
2.
咬緊牙關,我徑直衝向護士站。
蘇眉所在的眼科中心是全國頂尖的,每天從全國各地趕來的患者排起長隊。
但在這一床難求的科室裏,偏偏有一張永遠空著的病床。
那是蘇眉為顧言預留的位置。
上一世,女兒突發病症時,我撥通了蘇眉的電話。
她起初推說沒有床位,在我一再懇求下,終於鬆口讓出那張空床。
還親自驅車回來接女兒。
就是那短短的半小時,顧言突發腦溢血,電話打不通,在送醫途中停止了呼吸。
那天送完女兒,蘇眉就消失了。
直到三個月後女兒康複,她才重新出現。
蘇眉辭掉了三甲醫院的職務,說要回歸家庭。
每天親自接送我上下班,變著花樣給我們做飯,陪女兒讀書寫字。
正當我以為終於等來她回心轉意的時候。
她在女兒生日那天,在飯菜裏下了劇毒。
眼睜睜看著母親和女兒在劇痛中離世。
蘇眉用藥物強迫我保持清醒,開車帶我到顧言的墓前,逼我下跪謝罪。
我始終想不通自己究竟錯在哪裏。
顧言一直有腦血管病,手術後卻不遵醫囑,導致反複發作。
那天病發,不僅沒打120,連電話打不通也不去就近的醫院。
非要橫跨大半個城市來找蘇眉,這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麼?
我不懂,分明是他的任性,為何蘇眉要把所有責任都推到我身上。
蘇眉對顧言的事極其敏感。
她眼含怨毒,“女兒一向健康,怎會突發眼疾?定是你暗中使壞,讓我錯過了顧言的電話,害他延誤了救治。”
“陸臨,我說過多少遍,我和顧言隻是朋友,你為什麼總要傷害他?他放棄治療都是拜你所賜,你才是最該死的那個!”
她的指控荒謬至極。
但她根本不給我辯解的機會。
“都是你害死了顧言,今天就讓你也嘗嘗,眼睜睜看著至親離世的滋味!”
她用手術刀劃開我的眼睛,一點點剜出我的眼球。
回想起來,那種劇痛仿佛還在眼眶中灼燒。
我打了個寒戰。
想到命懸一線的女兒,我衝進護士長辦公室,雙膝重重跪地。
“護士長,我知道床位由您調配。
“我們不用病房,在走廊打地鋪也行。”
“我女兒是急性視網膜剝離,全國隻有張主任能做這台手術,求您聯係張主任,救救我女兒!”
為了女兒,我放下所有尊嚴,額頭一下下磕在地上。
護士長眼中閃過不忍,正要拿起電話,卻被蘇眉攔住。
“護士長您別上當,這男人最會裝模作樣。
“當年眉姐本該和顧醫生一起出國深造,就因為他遞了封匿名舉報信,害得兩人分道揚鑣。”
“他還仗著他院長父親的權勢,逼眉姐嫁給他。”
“這種為了爭風吃醋什麼都幹得出來的人,說不定是虐待孩子才導致眼疾的。”
3.
蘇眉的話徹底說服了護士長。
護士長放下電話,溫聲細氣地說:
“對不起陸先生,沒有主治醫生的診斷,我們無權收治。”
我的心瞬間墜入冰窟。
原以為不通知蘇眉,她就能及時救治顧言,避免悲劇重演。
沒想到她早有防備,竟然授意同事拒收女兒。
就在絕望之際,母親的尖叫劃破走廊。
“陸臨!快來!小瑤她,她沒有呼吸了!”我箭步衝了出去。
女兒癱軟在母親懷裏,小手無力地垂下。
我立刻探向她的頸部動脈。
指尖下,一片死寂。
恐懼如潮水般將我淹沒,大腦一片空白。
本能地喊出聲:“快!讓她平躺!”
母親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平,我立即跪地開始急救。
我輕輕掰開女兒緊閉的雙眼,檢查瞳孔反應。
母親撲向護士站,跪地痛哭:
“求求你們發發慈悲,孩子都這樣了,你們怎麼能見死不救?”
圍觀群眾終於意識到事態嚴重。
一位年輕護士想上前幫忙,卻被蘇眉厲聲製止。
“請不要幹擾正常醫療秩序。”
雖然無人施援,但在我的堅持下,幾分鐘後女兒終於有了反應。
她微微睜開眼,輕喚:“爸爸......”
我的心重新跳動。
緊緊將她擁入懷中,淚水奪眶而出。
但隨即一陣後怕湧上心頭,我的女兒差點在醫院門口斷氣。
這個認知讓我心如刀絞。
女兒虛弱地問:“爸爸,我是不是快不行了?這不是媽媽的醫院嗎,她為什麼不來救我?”
稚嫩的話語讓整個走廊陷入死寂。
我注意到有人偷偷擦淚。
有人對蘇眉說:“蘇醫生,這孩子的情況不像是裝的啊。”
“是啊蘇醫生,您好歹檢查一下,要是裝的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吧?”
眾人紛紛為我們求情。
但蘇眉依舊冷若冰霜:“陸臨,你可真是煞費苦心,這場戲想必排練了很久吧。”
“不過你這急救手法太業餘,而且眉姐已經去找顧言了,你這場戲白費了。”
我難以置信,到了這種地步,蘇眉居然還認為這是一場戲。
我再也壓抑不住怒火:
“蘇眉,我究竟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事,讓你如此針對?”
“就算我有千般不是,也輪不到你來懲罰。”
“我的孩子是無辜的,你身為醫者,連最基本的診斷都不願意做,你對得起這身白大褂嗎?”
我的話引起了眾怒。
“就是,誰會拿自己孩子的命開玩笑?”
“醫生,您大可以檢查一下,是真是假不就清楚了?”
麵對眾人的指責,蘇眉終於露出一絲動搖。
4.
她猶豫著取下眼底鏡,剛要為女兒檢查。
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起。
蘇眉接起:“眉姐,您在哪?陸臨在這裏鬧得天翻地覆。”
這稱呼讓我心頭一顫,電話那頭竟是蘇眉。
她的聲音冰冷刺骨:“我在顧言這裏,他剛住院。”
“你先把他們趕走,等顧言情況穩定了我再處理。”
最後她又補充:“那間病房誰也不能用,那是留給顧言的。”
聽到這話,母親失聲痛哭:
“蘇眉,你還是人嗎?這是你親生女兒啊,你眼睜睜看著她死,你的心不會痛嗎?”
蘇眉發出一聲冷笑:“沒人比顧言更重要,死就死吧。”
我本能地捂住女兒的耳朵。
但已經來不及,她仰起小臉:“爸爸,媽媽為什麼說讓我去死?”
我啞口無言,不知如何回答這個殘酷的問題。
蘇眉掛斷電話,蘇眉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們。
“既然如此,就帶著孩子離開吧,別在這裏自取其辱了。”
就在這時,護士長領著張主任出現在走廊盡頭。
我眼中重燃希望,抱起女兒快步迎上去。
“張主任,請您救救我女兒。蘇醫生說她沒事,但我確信是急性視網膜剝離。”
麵對我的懇求,張主任取出檢眼鏡,仔細檢查女兒的瞳孔。
他的眉頭越皺越深。
蘇眉湊上前:“老師,您別被他騙了,兒童怎麼可能得這種病?”
話音未落,張主任已經收起器械,一把抱起我的女兒就往手術區跑。
同時對護士長喊道:“立即通知手術室,準備視網膜修複手術,情況危急!”
最後他轉身,冷冷地瞥了蘇眉一眼。
“誰跟你說兒童不會得這種病?蘇眉,就是你的延誤,差點害了這孩子一輩子!”
張主任的訓斥如雷霆炸響,蘇眉僵在原地。
片刻後,她臉上的傲慢終於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