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周公主宋璟安。
夫君忘恩負義,為了迎娶小青梅,弄瞎我的雙眼,將我囚禁折磨而死。
再睜眼,回到了我在街上調戲他的時候。
蕭致麵色通紅,“公主自重,在下一心考取功名,暫無娶妻打算。”
前世種種折辱在腦中閃過......
我摩拳擦掌,“落在我手裏,你算是踢到鐵板了!”
當日,璟安公主示愛未果當街砍人的消息,人盡皆知。
可這人怎麼越殺越溫柔?
還怪讓人喜歡的......
01
“在下一心考取功名,暫無娶妻打算,還請公主自重。”
聽到這話,我豁然睜開眼。
人聲鼎沸的街上,蕭致站在馬車外。
麵如冠玉身似青鬆,垂眸拱手而立,端的是一副俏郎君模樣。
可我腦中想的,卻是死前那兩年,被囚禁折磨的場景......
霎時氣血翻湧,滿腔憤恨壓也壓不住。
我甩開簾子跳下馬車,搶過一旁殺豬郎的殺豬刀,直直朝著蕭致的脖子砍去。
“公主!”
婢女阿然嚇得聲音變調。
蕭致亦是大驚失色,岔著八字步慌慌躲避,一邊逃一邊勸我小心手。
圍觀百姓都在為他抱不平。
說我仗勢欺人,示愛不成惱羞成怒,竟想當街將人砍死。
實在囂張放肆,沒將大周律法放在眼中。
有的還說要聯名去敲登聞鼓,求陛下將我治罪。
我完全顧不上。
殺紅了眼。
隻要今日能報仇雪恨,父皇罰我罵我,我都認了!
無奈這具身子不爭氣,追了半天,愣是連蕭致一根發絲都沒挨到。
反而不小心撞翻一老嫗的攤子,眼看那貨架傾倒,就要向我砸來。
我累得跑不開,認命閉上眼。
預料之中的疼痛沒有來。
睜眼一瞧,蕭致半彎著腰擋在我身前,貨架結結實實砸在他背上。
“公主......公主你沒事吧?”阿然氣喘籲籲地追來,將我扶起。
我靈機一動,扯住蕭致腰帶往前一拉,在貨架轟轟然倒地那瞬,翻身騎在他身上壓住他。
“公主......”蕭致麵色漲紅,說不出多餘的話。
動也不敢動,隻使勁扭頭,避開我的視線。
我四下張望。
“我刀呢?”
關鍵時刻丟刀了!
我索性雙手攀上蕭致的脖子,用力收緊手指。
連後槽牙都在使勁兒,“掐死你!”
蕭致臉色更紅了,浸了血一般。
我想他定是憋的,我隻要再使使勁兒,就能徹底弄死他。
“璟安住手!”
緊要關頭,竟遇上了出宮的太子。
“胡鬧,你簡直是胡鬧!”
太子指著我的鼻子怒罵一通。
“太子哥哥,他不是好人。”
我有點委屈,鼻頭一酸,眼眶就紅了。
02
前世我有兩年沒見過親人。
那兩年我被囚在蕭府後院,生不如死。
就連身邊看守的人,都換成了啞奴。
我多喜歡熱鬧啊,哪裏受得了那種場麵,所以我日日哭,求他們放我出去,求蕭致來見我。
蕭致沒來,來的是林霜兒。
她說我鬧得她心煩,吩咐人給我灌下噬心散。
噬心散是慢毒,服下後不會立即斃命,但卻疼痛鑽心。
仿若萬千蟲子啃噬心臟。
我痛的在地上打滾,汗水浸濕了頭發衣衫。
林霜兒卻笑出聲,在我的痛喊聲中,愉悅地訴說她和蕭致的往事。
她說,她與蕭致青梅竹馬長大,她是蕭致心尖尖上的人。
說蕭致從來都不愛我,娶我隻是為了借助我的勢力,在朝堂站穩腳跟。
“如今蕭郎已是大理寺卿,官拜三品,權勢滔天。”
她頓了頓,尖銳的指甲狠狠刮在我臉上,“已經用不上你了。”
我起初根本不信她。
我的蕭致那般好,在高中探花之時便應諾娶我。
婚後兩載,我們恩愛有加,從不爭吵。
他怎麼可能不愛我呢?
可後來,我就信了。
因為,蕭致從不來看我,就像是忘了有我這個人。
隻有林霜兒,時不時來同我彙報她和蕭致的進度。
蕭致陪她去了花燈會。
蕭致給她過了生辰。
蕭致與她同房了。
她有喜了......
樁樁件件,事無巨細。
我崩潰地大喊,“滾!你滾!蕭致呢,我要見蕭致!”
林霜兒猖狂笑道,“宋璟安,死了這條心吧!蕭郎早就厭惡你了,他不會來見你的!”
“你這輩子,隻能爛死在這間院子裏!”
“你也別指望宮裏會派人來尋你。”
“因為啊,蕭郎對外說你是替他收集梅間雪煮茶,在冰天雪地裏凍久了,誘發寒症,這才導致失明。”
“需得靜養,不準任何人探望。”
梅雪煮茶......
我想起來了。
那日初雪漫天。
我將蕭致約到西山梅林,親自用瓷瓶收集梅間雪,煮了熱茶供他品嘗。
蕭致卻滿臉心疼的將我攬進懷中,搓熱手掌替我暖手。
說我不該凍著自己。
他語氣那般溫柔,眼神更是溺人。
誰能想到,他在我那杯茶中下了致人眼瞎的毒藥?
毒茶入喉,視線逐漸模糊,我心頭發慌,下意識去拉蕭致的袖子,“夫君......”
指尖還未碰到他,就見梅林深處走出一個白衣女子。
嬌俏地跳入蕭致懷中,抱著他撒嬌,“蕭郎,霜兒好想你啊。”
那一幕就像一根尖刺,狠狠插進我心臟。
痛的我一口鮮血嘔出來,脫力暈厥。
再醒來,我便被困住了。
直到被噬心散掏空身子,都再未踏出院門一步。
03
太子帶走了蕭致,勒令我回宮閉門思過。
阿然覷著我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公主,其實咱們不必這麼極端,得不到就放下。”
“沒必要因愛生恨啊......”
我望著馬車外,沒有應她的話。
阿然又道,“您若實在喜歡,徐徐圖之也可。”
“可若當真一刀將人砍了,陛下那邊不好交代。”
“退一萬步講,”她語氣無奈,“公主就算要殺蕭致,咱們也得避著點人啊。”
“要砍要剁要活剮的,咱把人抓回去悄悄弄,行嗎?”
我終是回神,眼神定在阿然臉上。
點頭,“行。”
阿然也是個利落的。
次日便差人將蕭致弄進宮了,用一個麻袋捆著,同禦膳房運菜的一道運進去的。
阿然取出一把匕首。
“公主,奴婢來還是您來?”
我咬咬唇,“我來!”
麻袋解開,蕭致手腳都被綁住,歪歪倒在地上。
顯得很狼狽。
麵上卻不見絲毫惱怒。
他費力地抬頭看我,驚訝了一瞬,而後緩聲道,“公主安好。”
我心頭輕顫。
這感覺太熟悉了,前世他每每見我,開口便是這一句。
蕭致掙紮著半坐在地,視線落在我手中的匕首上,用受傷又無奈的眼神看著我。
“公主當真如此恨蕭某麼?”
“對!”
我握著匕首走近他,“我就是恨你,就是要親手殺了你!”
當然有其它迂回的報仇方式。
但我不想迂回。
一時一刻也不想拖。
我就要幹脆果斷的報仇。
哪怕事後會被父皇責罰,我也無所謂。
蕭致還是很鎮定,似乎並不在意我殺不殺他。
隻苦口婆心地勸,“那公主也不必親自動手,你自幼金尊玉貴的長大,經事少,若雙手沾上血腥,會做噩夢的。”
“讓他人代勞吧。”
他看著我,語氣溫和,眸色清明。
看透了我內心深處的恐懼。
04
“你閉嘴!”我緊緊閉上眼,“蕭致,是你負我,是你活該!”
手上用力。
匕首深深沒入他心臟。
阿然沒想到我真的會動手,嚇得捂住嘴。
蕭致痛哼一聲,卻始終睜著眼。
他不知何時解了手上的繩子,在鮮血噴出來那刻,竟伸手擋在我眼前。
腦中似有高樓轟塌,我猛然想起十六歲那年。
有人犯逃出刑牢,在大街上屠殺百姓。
我險些受傷,千鈞一發之際,是蕭致以身擋劍救了我。
那時他也是這般,以手覆住我雙眼,不讓我見絲毫血腥。
他說,“美眸璨若星河,不該沾染血腥肮臟。”
我掙紮著往後退。
崩潰大喊,“蕭致,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為何愛我如命,又傷我至深。
為何如今你我不過兩麵之緣,我二度殺你,你卻記掛著不讓我見血腥。
蕭致麵色逐漸蒼白,緩慢笑著。
他說,昨日害公主傷心,是蕭某的不是。
堪堪說完,便倒在地上,失去意識。
阿然都嚇呆了。
喃喃開口,“公主,他他他......他死了。”
我以為我會有大仇得報的暢快。
可心裏為什麼這麼疼呢,似有刀在割,比前世的噬心散還要痛。
我緊緊攥著拳頭,屈膝抱緊雙腿,渾身顫抖。
不斷在心裏想,蕭致,是你欠我的。
這是你該還的。
“還沒斷氣兒!”
過了不知多久,阿然喊道。
“公主,要再補一刀嗎?”
05
我到底沒有補上一刀,還鬼迷心竅的,給蕭致傳了太醫。
太醫邊給他治傷邊擦汗,“傷勢嚴重啊。”
“必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氣,才能傷的這般深。”
“還好這匕首不長,沒有傷到心脈,否則,就是大羅神仙也難救。”
“唉,”太醫狠狠抹一把汗,“這下手之人,定是個心狠手辣之輩!”
阿然瞥我一眼,催他,“常太醫,你治傷就治傷。”
“話這麼多作甚?”
我全程坐在一旁,把玩著那把匕首。
竟是這柄匕首,救了蕭致。
也罷。
與其讓他痛痛快快地走,不如讓他受盡折磨而死,也好報我前世囚禁兩年之仇。
那日後,蕭致就成了我宮裏的男寵。
我羞辱他,折磨他。
讓他幹最苦的活計,吃最差的飯食,住最破的屋子。
我想,隻要他有一點不滿,我就再捅他一刀。
但蕭致沒有。
他什麼都接受,什麼都坦然。
永遠笑意溫和,情緒穩定。
好像他這個人,天生就沒有脾氣一般。
有天晚上,我又夢到前世噬心散發作的痛苦,霎時從夢中驚醒。
渾身汗淋淋地難受。
我便披衣起身,氣衝衝地去找蕭致泄憤。
卻看到蕭致站在窗邊,正借著月色溫書。
如銀月色,郎朗公子,書頁微卷,夜風清涼。
畫麵說不出平和。
我一時看呆,竟忘了出聲打擾。
還是蕭致一頁書看完,抬眸瞧見了我。
他三兩步迎上來,問我為何在那裏。
我沒好氣,“輪得到你管?”
蕭致歎聲,掃一眼我身上的薄衣,“冷不冷?”
說罷進屋去生炭盆,動作到一半,就頓住了。
應是想起了他沒有炭火。
我扣了他的所有用度,夜間連照亮的燭火都沒有。
他難得有些局促,“蕭某送公主回寢殿吧。”
“你管我回不回,我偏要在這裏待著!”
說罷我走進屋,自顧自尋了個位置坐下。
他屋裏冷的像冰窖一樣,又黑黢黢的,為了露點月色進來,還不得不開著門窗。
夜風一吹,凍得我直哆嗦。
蕭致眸中閃過一絲歉意,連忙去關門關窗。
這下好了,伸手不見五指了。
我幽幽開口,“你是要殺人滅口嗎?”
蕭致隻好又將門打開一條縫,漏幾絲月光進來。
而他自己,則以身作屏,在門口替我擋著風。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而開口,“蕭致,我還是冷。”
他掀掀眸子,似乎在想這屋內有什麼可以用來取暖。
我惡劣地笑,指指他的書。
“不可,書籍貴重。”
“冷。”
他沉默半瞬,走到那麵半舊木櫃前,拿出幾套洗得發白的單薄衣裳。
用火折子點燃一件,置於炭盆當中。
“公主暖暖手吧。”
衣裳燃燒的味道並不好聞,但我還是伸出手指,不遠不近地烤著。
我笑著問他,“蕭致,你就那麼幾件衣裳,燒完了怎麼辦呢?”
他沉默不語。
很快,衣裳就燒完了。
我歪歪腦袋,又看著他,“還冷。”
“把你身上這件,也脫下來燒了。”
蕭致慍怒,語氣加重幾分,“公主自重。”
我卻不依,“你脫下來燒了,我便回去。”
“你不脫啊?”
“蕭致,你想冷死我嗎?”
“你不脫我脫。”我將手指放到衣帶上,作勢要解。
“公主!”
他像是徹底怒了,雙眼猩紅地看著我。
忽而道一聲得罪,便將我打橫抱起,大步往我寢殿走去。
“蕭致!你放我下來!”
“我警告你啊,我要是喊起來驚動守衛,你就死定了!”
他頓住腳,語氣罕見的有幾絲哀怨,“蕭某死了,不正如公主所願?”
說罷再不開口,將我抱回寢殿,甩在門口就走。
跟丟麻袋一樣。
我氣得跳腳。
“蕭致,你完蛋了!明日我定要狠狠罰你!”
我連夜想了一萬種折磨蕭致的法子。
準備次日實施。
06
彼時蕭致跪在院中。
而我手持小皮鞭,正要往他身上招呼。
就見阿然風火輪般轉進來,“公主,林霜兒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