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昭咬著下唇,抬頭望向他,怯怯的。
“我控製不了自己的心意,已經試圖遠離了,可還是做不到。”
她在解釋經常出現在他視線裏的原因。
晏平瀾堅硬如石的心,顫了下。
宋卿昭沒等他說話,低垂著的睫毛微抬看過去,聲音清脆響亮:“所以,我不打算再壓抑自己的感情。”
晏平瀾:“......”
巷口處寂寥無聲,空氣沉靜的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當著麵說出這種話,再嬌蠻任性膽大如斯的宋卿昭都有些臉紅了,生生忍下逃跑的欲望。
反正也被拒絕很多次了,不在乎多這一次。
半晌,沒有回應。
“......”算了。宋卿昭低著頭,“對不起,先生,我的感情困擾了您......不過我還是不想放棄!”
宋卿昭很低落。
她正想轉身離開,一道陰影在腳邊站定。
宋卿昭眼底綻放一抹光澤。
男人背著身在她麵前站定,身上氣息冷冷的,聲音更是冰冷無一絲溫度:“搭訕先生,言行不當。”
宋卿昭:“......”
男人已經轉身離開。
宋卿昭對著他的背影說:“我已經深刻認識到了我的錯誤,我不應該太喜歡您。可是不喜歡你,我做不到。”
延平瀾腳步頓了下。
第二日上課,宋卿昭尋了個距離講桌最近的地方落座。
延平瀾一進門就看到她那雙閃亮的眼眸,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看,眉宇微不可見的擰了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眼底沒了之前的厭惡與冷意。
這些時日,宋卿昭像以前那樣大大方方的提問題,時不時製造與延平瀾獨處的機會。
唐晚似乎知道甘南會大旱,糧鋪提價前已拿出全部家當購買糧食儲備。可是不夠,甘南大旱很多難民都會流離失所,朝富饒之地湧入。
她要在暴亂前,做些什麼。
僅靠她一人的力量很難做到。所以,她左思右想後找到宋卿昭,與她商量屯糧買賣的事。
宋卿昭自然是一口應允。
花了一天時間,兩人幾乎走訪了所有糧店,差不多摸清了京都糧鋪的底。店鋪之間的糧價相差不大,沒有太大.波動。
兩人主要是買糧屯糧。商量後,宋卿昭讓鎮國公府的小廝扮成商人,去京都各大糧商買糧,並且放下話,要的量大。城中的糧商得到消息都應許會從各大地方調糧。
安排妥帖,宋卿昭和唐婉就等著買糧的人回來。
唐晚看著外麵的景象,眼底布滿憂愁。
宋卿昭看向她:“你在想什麼?”
“平陽,你看過流民為了爭一個饅頭大打出手嗎?”唐晚看向她。
宋卿昭搖頭。
“如今京都城門外,已有流民前來,為了能進城討碗飯吃,不惜殺人奪財,變成匪徒。可是你瞧瞧,那些糧商卻還能調糧賣給我們。”
宋卿昭沉默,她不知該回些什麼。
國難,誰也不想。
唐晚抿了下嘴,平淡道:“明日再去買糧。”
就這樣。
唐晚讓不同的小廝僑裝成糧商,不斷買糧。有了宋卿昭給的銀兩,唐晚操作起來毫無壓力。
京都糧食輸出波動如此大動靜,延平瀾自然是知曉的,隻是他一直不知是誰在收糧。
這日,宋卿昭像往常那樣下了課找延平瀾問東問西,無意中聊起京都如今局勢。
“哦,是唐晚姐姐在屯糧買賣。”宋卿昭淡淡的說,說完見延平瀾臉上露出讚賞之意,補充道:“是我提供的銀兩。”
延平瀾知道她說這話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難得配合順著她意說:“平陽心善。”
“平陽有許多優點,先生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宋卿昭大言不慚的說,眼眸清澈,語氣實誠,誇起自己來毫不心虛。
延平瀾笑了。
不知是誰傳出去的消息,知道唐晚在收糧,生意人紛紛找上門以最實惠價格賣給她。
宋卿昭見唐晚收的糧食堆滿了兩個倉庫,見她還有繼續收的意思,提醒道:“繼續收下去,恐怕會引起朝舟的注意,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唐晚擰眉問:“不收了?”
“有這兩倉庫的糧食,能緩解一段時日。屆時,朝舟也有了應對國策。”宋卿昭給她分析道,見沒有說動她。
她耐著心思繼續解釋:“你再大量收下去,朝舟可能會介入。到時候,朝舟以一個什麼名義把糧食給沒收了,我們就雞飛蛋打了。”
唐晚思量片刻,同意不再收糧。
屆時,甘南的流民也多數湧入京都。
隨處可見衣衫襤褸,懷抱孩子的弱襦婦女汙垢蓋臉的跪在餐館外。
一上街,沿路可聽到乞討聲。
城中客棧費用沒漲上去,夥食費用卻是高了許多。
宋卿昭從學院出來直奔唐晚的居住地,見她愁眉苦臉的坐在窗邊,問:“怎麼了?”
“餐館食費一漲再漲,很多流民已吃不起飯。”唐晚氣惱道,她恨那些商賈的眼裏隻有利益,沒有人情。
宋卿昭愣了愣,抿唇道:“晚姐姐,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每個人都有自己為人處世的一套,我們隻需要做到無愧於心。”
半晌,唐晚放下手裏的花瓣,歎息道:“平陽說的對,是我鑽牛角尖了。”
這些時日,宋卿昭一下課就不見人影。
突然清靜下來,晏平瀾倒有些不習慣了。
他猶自自嘲了番自己,很不明心中所想。
宋卿昭冷落晏平瀾,對唐晚的事那麼上心,隻因她想抱緊書中這根最粗壯的大腿,有困難時能借助唐晚的女主光環化險為夷而已。
晏平瀾從教舍出來,見到大忙人宋卿昭站在流亭下,有些詫異。
不過。
他沒有作何感想,像平時那樣轉身離開。
宋卿昭趕緊追了過去,不顧沿路上的竊竊私語,與他並肩行走。
“先生!”
晏平瀾微笑著轉過身看向她。
“平陽有什麼事?”
宋卿昭點了點頭,蔥白的雙手食指比對著,像是有些難以啟齒。在他探究的目光下,她還是說道:“晚姐姐收的糧食沒了地方放,平陽想請先生幫忙。”
晏平瀾盯著嬌羞又帶點不好意思的女人,嘴角漸漸拉平,語氣沒了平時的溫和:“平陽怎會想到讓我幫忙?”
“先生一人居住一個府邸,倉庫廂房多數為空。就是......不知先生是否願割舍幾間空廂房出來,為晚姐姐解決一時窘境。”
看她的笑容,晏平瀾不由的想,她是不是知曉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