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這麅子可是峰哥從山上打獵弄到的呢!厲害吧!”
狗娃眼見爹娘注意到麅子,連忙解釋了起來。
張有德夫婦聞言一驚。
現如今正是大雪封的時節,陳峰居然從山上打回了一隻麅子?!
難怪陳峰前兩天來家裏借羊皮襖子,原來是為了這個。
當時他們還以為是陳峰冷得受不了,借去禦寒用的。
“峰兒,你去山上了?你知不知道,為娘的都快擔心死了!”
剛剛還滿臉憔悴呆滯的母親,一聽陳峰上山打獵,臉上瞬間浮現出了害怕的神情,同時伸出手撫摸著陳峰的臉頰。
在陳峰離家的這兩天時間裏,她沒睡過一個好覺,幾乎從早到晚都在擔心著陳峰的安危。
“娘,我這不是好好回來了嘛,不用擔心的。。”
陳峰笑著拍了拍胸脯,同時還轉過身去,給母親證明自己沒有受傷。
“喏,你看,這是我打回來的麅子,夠咱們吃好一陣子了!”
陳峰咧開嘴笑了,此刻他從眼前這個女人身上感受到了最真摯的關愛。
聞言,母親這才順勢看向石墨上的整隻麅子,以及裝的鼓鼓囊囊的蛇皮口袋。
“峰兒,答應娘,以後出門去打獵,天黑一定要回家。”
短暫的愣神過後,女人臉上的擔憂之色仍舊沒有散去。
比起再多的獵物,她隻想自己的兒子能夠平安過活。
“好的,娘,我記住了。”
沒有爭辯,沒有不滿,麵對母親的嘮叨,陳峰唯有鄭重其事的保證說道。
親身在山上經曆了一晚,陳峰遠比一般人更加清楚大雪封山的危險。
事實上,昨晚如果不是他喝了那麼多的鹿血,今早是死是活都還是一個未知數。
正午時分,由於眾人都餓了,張有德夫婦進了灶房,準備煮一頓疙瘩湯。
在現如今這個時節,疙瘩湯已經是很難得的食物。
屋子裏,陳峰坐在木桌前搓了搓手,又朝手心裏哈了一口熱氣。
真冷啊~
即便是呆在屋子裏,陳峰也不由得感到一陣鑽心的寒意。
他的那個便宜後爹,雖然有把子力氣,但卻從未將心思用到正道上。
平日裏除了喝酒賭錢以外,便是和村裏的寡婦糾纏不清。
壓根兒不曾將心思放到經營家庭上麵來。
這也就導致,雖然已經是寒冬臘月的時節,但他和母親還有妹妹的身上,穿的隻是打了補丁的薄衣裳。
“疙瘩湯煮好了,趕快趁熱吃飯吧。”
在廚房忙碌了將近一刻鐘的張有德夫婦,端著一大盆疙瘩湯走進了屋子。
“陳峰娃,多吃點,不夠老頭子再去給你煮。”
張有德將疙瘩湯端陳峰麵前,隨後便給眾人分起碗筷。
不過陳峰端起碗筷後,卻是第一時間回了母親躺著的屋子。
“娘,我們一起吃飯吧。”
昏暗的屋子裏,陳峰看著碗裏黑乎乎的疙瘩湯,鼻子不覺有些發酸。
對於他們這個家,這麼一碗看似臟兮兮的疙瘩湯,實際已經是平日裏難得能夠吃到的食物。
絕大多數時候,家裏都隻能吃到麩皮窩頭,和野菜雜糊糊這種難以下咽的食物。
“娘不餓,你先吃,吃完了娘再吃。”
躺在床上修養的陳秀英,捋了捋額頭上淩亂的頭發,雖然餓著肚子,但卻更不忍心讓孩子餓著肚子。
聞言,陳峰也不言語,索性直接站起身,走出了屋子。
等到陳峰回來的時候,手裏又多出了一碗疙瘩湯。
“娘,張叔叔他們煮了很多,咱們一起吃。”
陳峰堅決要看著母親把飯吃下去,他生怕母親為了省糧食餓肚子。
這一次,陳秀英沒有再堅持拒絕,不知不覺間,眼中再度沁滿淚水。
......
“娘,晚上咱們吃肉吧。”
午後,吃飽飯的陳峰,將碗裏最後一滴疙瘩湯舔進肚子裏後,忽然提議說道。
他所說的肉,自然是指打回來的麅子。
“秀英姨,我也想吃肉。”
跟隨陳峰一起守在屋子裏的狗娃,此時也跟著喊出了聲。
“好,娘也想吃肉了。”
已經許久沒吃過肉的母親,笑著應允道,兒子有出息有本事,這是她最開心的事情。
......
下午兩點,陳峰將麅子拖到了院子裏。
不一會兒的工夫過去,陳峰讓狗娃燒好了一鍋沸水,並告訴了張有德夫婦,晚上吃燉肉。
一切準備妥當,陳峰將已經凍硬的麅子拖進了一口大木盆。
一瓢滾水潑下去的刹那,一股白霧裹挾著腥膻味瞬間升騰而起。
原本覆蓋在獸毛上的冰碴子,也應聲碎裂融化開來。
將近一刻鐘的時間裏,陳峰不斷重複著澆水的過程,周而複始。
直至凍僵的麅子外表軟化,陳峰從腰間拔出了匕首。
當刀尖順著後腿肌腱挑開寸許,暗紅的皮肉便如門簾一般,被挑開了一角。
緊接著,陳峰便精準操控刀刃,貼著被挑起一角的筋膜,在血肉之間遊走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不斷流逝。
當一刻鐘過去,沸水升起的熱霧,已然在陳峰的睫毛上凝成了一層細小的冰霜。
沒有發生任何意外,陳峰幾乎嚴絲合縫的取下了整張麅子皮。
至於被剝皮的麅子,陳峰先是掏空了內臟,然後將腦袋和四肢全部砍了下來。
中間部分的肉,陳峰則是將其砍成了大小不等的長條形狀,使其便於儲存和運輸。
在陳峰的估算當中,這頭麅子肉的淨重,大約在60斤左右。
按照五口人的正常消耗,這頭麅子差不多夠他們吃上一個月左右。
當然,這是基於最理想的計算,實際還要考慮到更多複雜的因素。
在剝離麅子皮的時候,陳峰腦子裏一直在思索著如何應對那個家夥。
如果按照前世的做法,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結束對方的小命。
畢竟,那種人渣活在世上的價值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純粹就是一頭造糞機。
但眼下,那家夥是自己名義上的繼父,是母親的丈夫,還是妹妹的親生父親。
如果就這麼直接把對方宰了,於情於理似乎都有些說不過去。
想到這裏,陳峰內心便隻覺那家夥頗為棘手,隻好走一步看一步。